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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烈岛的硝烟还未散尽,海风卷着咸腥气掠过滩涂,将零星的枪声与惨叫压进焦黑的珊瑚礁缝里。东太平洋军统抗日独立旅的应急预案启动得猝不及防——从邻近列岛赶来的队伍,乘着五花八门的船只往主岛冲:潜水艇的潜望镜划破晨雾,木帆机动船的橹桨溅起碎浪,水泥船、铁板舟甚至独木舟连成一片,像群衔枚疾走的海鸟,密密麻麻泊向火烈岛的临时码头。

野战团的灰布军装最先登岸,冚家铲团长攥着柄缺口的大刀,粗哑嗓子喊得全岛都听见:“护着总部祠堂!敢退一步的,老子关他的禁闭!”竿子营的师云天营长紧随其后,弟兄们腰里别着竹制长矛,脚刚沾滩就往岛心插;特务连的真子连长带着人摸黑绕后,匕首在袖口里藏得严实;川军警备团的柳井生团长更直接,指挥士兵架起迫击炮,炮口对准了岛西雾重的方向。

海燕营的人动作最快,张海燕刚把襁褓里的铃木念安往臂弯里紧了紧,弟兄们已将祠堂围得水泄不通。被按在门柱上的佐藤还在挣扎,残部的抵抗零星得像燃尽的火星——有藏在供桌下的,被枪托砸出来时还攥着半块发霉的饭团;有想翻后墙的,刚探半个脑袋就被长矛挑了裤腿。不过半个时辰,祠堂周边的枪声停了,只剩押解俘虏的锁链哗啦响。

劫后余生的岛民从礁石洞、海草堆里钻出来,抱着亲人哭得浑身发抖。二万独立旅官兵在岛上扎下营来,灶火升起来,水壶在火上咕嘟冒泡,连伤员的呻吟里都掺了点活下来的庆幸。可马飞飞蹲在祠堂偏殿的门槛上,指尖捻着块泛青的泥土,脸色比地上的血迹还沉。

张海燕走过来时,怀里的念安出奇地乖,乌黑的眼睛眨也不眨,就是小脸蛋凉得像块海石。“这娃儿体温咋这么低?莫不是刚才躲着时受了寒?”她伸手想摸孩子的额头,却被马飞飞一把拦住——偏殿地砖上那滩刀疤队长的血迹旁,凝着几滴青黑色的液体,挥发的甜腻气混着血腥,闻着让人胃里发紧。

“不是风寒。”马飞飞指尖蹭过那摊青液,指甲缝里竟留下道浅痕,“你闻这味儿——是炼影种的药。”他抬眼看向香案,原本放黑色铁盒的地方空得刺眼,“佐藤说的‘影种容器’‘唤醒初代首领’,根本不是绑架人质那么简单。小鬼子是想在这儿练东瀛邪术。”

张海燕的心猛地一沉,刚要开口,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管家峀清辞拄着根枣木杖进来,灰布长衫上还沾着草屑——方才用玄冥铃铛镇邪耗了太多元气,他脸色白得像张纸,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扫过地上的青液和空案,重重叹了口气:“马旅长,张营长,老朽有罪。暗影的人能悄摸登岛控了宗祠,是借了岛上的地脉阴窍。”

“地脉阴窍?”马飞飞猛地站起来,怀里的青铜罗盘“嗡”地颤了一下。他赶紧掏出来,罗盘指针哪还有半分准头,围着盘心疯狂打转,盘沿上代表火烈岛的淡金光晕,竟被圈黑雾裹住,正一点点往中心渗。

“邪阵不止祠堂这一处。”马飞飞的指节攥得发白,“他们是要拿整个火烈岛当祭坛。佐藤设伏抓我和念安,顶多是要做‘药引’,真正的阵眼,藏在别的地方。”

话刚落,一个海燕营的侦察兵撞开殿门冲进来,军帽歪在脑后,脸色青得像海菜:“旅长!营长!岛西哑泉不对劲!常年不散的雾全黑了,泉眼还冒呜咽声,弟兄们靠近就头晕,站都站不稳!”

哑泉——正是火烈岛最出名的地脉阴窍!

峀清辞的拐杖往地上一顿,枣木杖头的铜铃轻响:“是‘惑心阵’!他们要污了地脉引阴邪!一旦成了,岛上的人全得死,连这海域的气象都得乱!”

马飞飞没半分犹豫,转身就往外走:“海燕,你带大部守祠堂,护着乡亲们看好俘虏。峀老,您的铃铛能克邪,跟我走一趟。阿武,你熟小路,挑十个精锐弟兄跟来!”

张海燕下意识想跟上,可低头看见怀里的念安,又瞥了眼殿外挤满岛民的院子,咬着牙把腰间的短刀塞进马飞飞手里:“拿好!这次别再丢了!有事立刻发信号!”

马飞飞捏了捏她的手腕,没多说,跟着峀清辞、阿武钻进了岛西的密林。张海燕立刻调兵——让弟兄们把祠堂的门窗钉死,用沙袋堆了道半人高的工事,自己抱着念安在院里巡视。可越看越心焦:佐藤被抓得太顺了,暗影的计划,真能这么容易就摸到核心?

正琢磨着,怀里的念安突然扭动起来,小嗓子里发出细弱的啼哭。张海燕赶紧拍着哄,手刚碰到孩子手腕上的银锁,就烫得猛地缩了一下——那枚刻着“铃木”二字的银锁,竟爬满了暗红纹路,像极了血管在皮下跳动。

更骇人的是,她耳里突然钻进阵铃铛声——不是峀清辞那清越的玄冥铃,是种黏糊糊的、阴恻恻的响,像泡在水里的铜铃,直往脑子里钻。张海燕猛地抬头,目光扫过院子里的士兵、缩在墙角的岛民,最后定格在偏殿的阴影里——那片光暗交界的地方,像有团影子动了动。

暗影的钉子,根本没拔干净!他们的目标,是念安!

张海燕不动声色地摸向腰间的双枪,把念安往怀里又紧了紧,对身旁的副营长潘汉新低声下令:“传我命令,没我的亲口话,谁也不准靠近祠堂核心——尤其是关佐藤的屋子和这院子。再去寻两个信得过的土着阿婆,要会带娃,更要懂岛上的老规矩。”

潘汉新点头应着,转身要走,张海燕却瞥见他耳后闪过道青痕——快得像错觉,可她攥枪的手,还是紧了紧。

与此同时,马飞飞一行人正往哑泉赶。越往岛西走,周遭的景象越诡异:原本绿油油的椰子树,叶子全枯成了褐色,叶尖挂着墨黑的水珠,掉在地上“滋”地冒缕青烟。空气里的甜腻气浓得让人不舒服,压得人胸口发闷,阿武带来的弟兄们,走着走着就开始晃头,得互相扶着才能往前挪。

峀清辞手里的玄冥铃铛一直低低嗡鸣,枣木杖在地上戳一下,就能带出点黑土:“不是普通的惑心阵。小鬼子用了极阴的秽物,把泉眼的根都污了。”

穿过片枯死的棕榈林,哑泉终于露了面——那是片被怪石围起来的洼地,中央的泉眼咕嘟咕嘟冒着黑水,浓稠得像墨汁,上方的黑雾凝得快成实质,呜咽声就从雾里钻出来,似哭似嚎,听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走在最前的两个士兵,刚到洼地边就“扑通”跪了,双手抱头直喊“别过来”。

“结阵!守住心神!”马飞飞从怀里摸出几张静心符,往身边弟兄们胸口各拍一张——符纸贴上皮肤的瞬间,冒起缕白气,那股头晕目眩的感觉才淡了些。他抬眼看向泉眼四周,只见那些怪石上,全用鲜血画着扭曲的符文,绕着泉眼围了个圈,黑水里飘着的东西,竟像是些碎布——是之前来探查的士兵的军装。

“是蚀灵化影阵!”峀清辞的声音都发颤了,“他们要抽岛上生灵的魂魄,炼化成影种的力气!阵一成,这岛就成鬼域了!”

马飞飞刚要开口,队伍侧后方突然传来声嘶吼——是个竿子营的士兵,双眼红得像要滴血,手里的步枪“哗啦”上了膛,调转枪口就对准了身边的弟兄!

“小心!被邪术控了!”阿武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枪托狠狠砸在那士兵后颈。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可骚乱才刚开头——黑雾里突然窜出几缕墨色的气,像蛇似的缠向其他士兵。

“啊——”又个士兵惨叫着倒地,浑身抽搐,爬起来就往黑石上撞;旁边的弟兄想拉他,刚伸手就被他咬了胳膊,疼得直咧嘴。

“摇铃!”峀清辞猛地晃动玄冥铃,清越的铃声荡开,黑雾瞬间退了退,可那些被控制的士兵,只是顿了顿,又开始疯癫。老管家急得额头冒汗:“邪气源头没断,我们耗不过的!得先破阵眼!”

马飞飞的目光死死钉在泉眼中央——黑水里似乎漂着个东西,圆圆的,像个铁球。他刚要往前冲,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阿武带来的一个弟兄,正举着枪对准他的后背,眼睛红得吓人。

“小心!”阿武嘶吼着扑过去,把马飞飞往旁边一撞,子弹“嗖”地擦着马飞飞的胳膊过去,打在黑石上溅起火星。那被控制的士兵还要开枪,马飞飞反手抽出短刀,刀背狠狠砸在他太阳穴上,人立刻软了下去。

“阵眼在泉眼里的铁球上!”马飞飞抹了把额头的汗,刚要往前冲,突然听见怀里的青铜罗盘“咔”地响了一声——盘沿的光晕,竟全被黑雾吞了。

与此同时,祠堂里的气氛已绷到了极致。

潘汉新找的两个土着阿婆刚到,手里还提着个装着草药的竹篮,可念安的哭声突然变了调,银锁上的暗红纹路,竟开始往下渗黑液。张海燕耳里的铃音更响了,还掺着些模糊的低语,像有人在耳边说“容器……该醒了……”

她抱着念安往后退了两步,目光扫过院子——关佐藤的那间偏殿门口,守着的士兵正背对着她,可那人的手,却悄悄摸向了腰间的匕首。是潘汉新派去的人!

张海燕刚要喊,偏殿里突然传来“噗”的一声闷响——不是枪声,是匕首捅进肉里的声音!她猛地冲过去,踹开殿门就看见:潘汉新正举着匕首,往被捆在柱子上的佐藤心口扎!佐藤的眼睛瞪得溜圆,嘴里涌着黑血,身子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

“潘汉新!你敢!”张海燕的双枪“哗啦”上了膛,对准了他的后背。

潘汉新缓缓转过身,脸上竟挂着狞笑,匕首上的黑血滴在地上,冒起缕青烟:“张海燕,你护不住这娃的……仪式已经开始了……影铃响了,她是最好的容器……你们都得死……”

“影铃?”张海燕突然想起念安手腕上的银锁,“那银锁是你们放的?”

“是东瀛暗影总教官的安排……”潘汉新狂笑着,突然捂住喉咙,嘴角溢出黑血——他早吞了毒,话音刚落,人就“扑通”倒在地上,没了气。

张海燕赶紧冲到佐藤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气了。她心里“咯噔”一下:内鬼死了,佐藤也死了,哑泉的阵眼还没破,念安身上的银锁……

正急着,怀里的念安突然不哭了,银锁上的暗红纹路,竟开始往她手腕上爬。张海燕刚要扯下银锁,就听见殿外传来弟兄们的喊声:“营长!岛西方向!天怎么黑了?!”

她冲到院子里抬头看——火烈岛的西边,原本该亮的天,竟被一片黑雾盖了,那雾正往祠堂这边飘,速度快得吓人。怀里的念安突然动了动,小手动了动,竟抓住了她的衣襟,嘴里发出细弱的声音,像在喊“妈……”

张海燕的心揪成了一团——马飞飞还在哑泉,那边的阵肯定出了变故。她立刻对身边的士兵喊:“发信号!给马旅长发紧急信号!再调半个营去岛西支援!快!”

信号弹“嗖”地冲上天空,在黑雾边缘炸开朵红焰。可张海燕知道,这远远不够——哑泉的阵眼不破,念安身上的邪术解不开,整个火烈岛,迟早得被暗影吞了。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念安,孩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正盯着西边的黑雾,小脸上没有半点惧色。张海燕攥紧了双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得护住这娃,护住火烈岛。

而此刻的哑泉洼地,马飞飞正举着短刀,往泉眼中央的铁球冲去。黑雾里的呜咽声越来越响,身边的弟兄们倒下去一个又一个,峀清辞的玄冥铃铛已经不响了,他拄着枣木杖,嘴角溢着血,却还在喊:“快!阵眼快开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马飞飞的脚刚踏进黑水,就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脚踝往上爬,像有无数只手在扯他的腿。他咬着牙往前挪,手里的短刀映着黑泉,竟泛起层淡金——那是玄门马氏一脉的刀,专克阴邪。

离铁球还有两步远时,黑雾突然猛地收缩,竟凝成了个黑影,他手里举着把青黑色的刀,直劈向他的头顶!

“小心!”峀清辞嘶吼着扑过来,枣木杖狠狠砸向黑影,可黑影只是抬手一挡,杖头的铜铃“咔”地凹了,他“哇”地吐口血,倒在黑水里。

马飞飞红了眼,反手举刀迎上去——短刀与青刀撞在一起的瞬间,“滋啦”冒起团白烟,黑影发出声刺耳的尖叫,往后退了两步。马飞飞趁机往前冲,手一伸,抓住了泉眼里的铁球——那球烫得像火,入手的瞬间,他听见脑海里传来阵铃铛声,和张海燕听见的一模一样。

“影铃……”马飞飞咬牙,手里的短刀狠狠扎向铁球——“噗”的一声,铁球裂开道缝,黑水里的呜咽声突然停了,那些墨黑的水珠,竟开始往泉眼里缩。

可黑影又冲了上来,青刀直刺他的后心。马飞飞刚要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声枪响——是阿武!他抱着枪,趴在黑石上,枪口还冒着烟,黑影的后背溅起道黑血,动作顿了顿。

“旅长!快劈了它!”阿武喊着,又开了一枪。

马飞飞攥紧短刀,用尽全身力气往下劈——“咔嚓”!铁球彻底裂开,里面滚出颗青黑色的珠子,落地的瞬间就“滋”地化了灰。泉眼里的黑水突然不冒了,黑雾开始散,那些倒在地上的士兵,呻吟着动了动。

可黑影却突然疯了,青刀乱挥,直扑向马飞飞。马飞飞刚要迎上去,突然看见黑影的脖子上,挂着个东西——是枚银锁,和念安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是影铃的母锁!”峀清辞挣扎着爬起来,“毁了它!不然念安婴儿那边……”

话没说完,黑影已经到了马飞飞跟前。马飞飞侧身躲开黒暗影的青刀,马飞飞的短刀,直刺黑影的脖子——“噗”的一声,银锁断了,黑影发出声凄厉的尖叫,瞬间化了缕黑烟,散了。

黑雾彻底散了,天又亮了些。马飞飞瘫坐在黑石上,看着泉眼渐渐恢复清澈,心里却猛地一紧——念安!祠堂!

他刚要站起来,就看见东边的天空,升起了颗红色的信号弹——是紧急信号!张海燕那边,出事了!

“往祠堂撤!快!”马飞飞爬起来,扶着峀清辞,跟着阿武往回跑。路上的枯树,竟开始冒出新芽,可马飞飞的心里,却比刚才在哑泉时,还要急。

祠堂里,张海燕正抱着念安,靠在沙袋工事后面。日谍潘汉新,他带来的人已经被解决了,可念安手腕上的银锁,却越来越烫,暗红纹路已经爬到手肘。她耳里的铃音虽然停了,可孩子的呼吸,却越来越弱。

两个土着阿婆急得直搓手,其中一个突然说:“张营长!用岛上的圣泉水!老辈人说,圣水能解邪祟!”

“圣泉在哪?”张海燕立刻站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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