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谁？”卡卡西问道。
父亲的死亡如同太阳的陨落，在他脸上刻下永久的阴翳，表现为那双黑色眸子，从清亮平和转变成阴郁漠然。
在这样的神情下，他不做表情，也看起来格外可怕。
至少琉璃见到他的脸后颤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畏惧。
她有些底气不足道：“我、我是瑰大人的朋友。”
“朋友？”卡卡西重复一遍，黑色面罩动了动，是下面的唇角在抽动。
看起来有点神经质。
宇智波瑰拉住他，轻声道：“卡卡西。”
卡卡西立刻移开眼神看向她，黑眸软化下来，从尖锐的漆黑变成暗淡的浅灰，人也向她微微靠近。
没有思想的样子，像跪下来将头颅靠在主人膝下的野兽。
这副样子让两个人都很安心。
带土不在，宇智波瑰更没有顾忌了，向琉璃传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便带着卡卡西走了。
众人没有贸然搭话，因为在宇智波瑰的控制下，卡卡西和他们几乎没什么社交。
走到僻静地，宇智波瑰问道：“卡卡西，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继续在暗部，”卡卡西目光落在她的痣上，微微笑了笑，“我没事，瑰，不用担心我。”
怎么可能没事，精神状态都这样了。
宇智波瑰表情有点担忧，但也没有再说什么，握住他的手道：“我也要去暗部工作了，希望能和你在一个队。”
这话好像是安慰他，但仔细品一品就能想出潜台词。
一个队表明可能一起出任务，而出任务会遇到危险，可能会陷入旗木朔茂的境地中。
那就是——
选择同伴，还是任务？
这话很可能让卡卡西应激，但这正是她的目的。
她要看看他的崩坏程度才行，再决定后续怎么办。
一个小试探，她会兜底的。
毕竟她也很心疼现在的卡卡西啊。
幸运的是，卡卡西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甚至立刻露出了一个在以前很少见的直爽笑容，“真的吗？太好了，瑰，我会保护你的。”
只是在灰暗双眸下，显得格外崩坏。
宇智波瑰彻底放下心，爱怜地摸摸他的脸，“嗯，我也会保护你的。”
“毕竟，你可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
四天后，宇智波带土苏醒。
他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掉下了床，“哐当”一声巨响，把护士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扶他。
因长久卧床导致的肢体软弱，让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头能抬起。
可这样软弱的他，抬起眸看向护士时，却让她不寒而栗。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
明明是鲜亮到极致的血红，却充斥着黑沉模糊的疯狂，绚丽和阴暗并存，向她看来时如同一只阴森艳鬼。
莫大的恐惧让护士站在原地，有些抬不起脚。
“她……在哪？”
嘶哑的声音响起，像砂纸打磨过。
“谁、谁？”
“宇智波……”他指甲划过地板，留下淡白色划痕，“瑰！”
很可惜，他口中的宇智波瑰根本赶不过来。
她刚进暗部，因为幻术专精被安排到了一个十分有意思的部门。
审讯部。
解释一下，暗部作为火影直属武装力量，由火影直接控制，正常状态下其成员层层分为大队、中队、小队，由分队长统一转达上级命令和带领执行任务。
但每个分队也不是时刻有任务，放着有生力量不用又很浪费，于是暗部延伸出了另一个形态——按功能分为不同部门，负责村子内的工作。
出任务的暗部人员出村，不出任务就待在暗部总部干活。
有巡查部、审讯部、情报部。
其中巡查部负责保证村子内的安全，情报部负责分析获得的机密情报并分级、储存、守护。
而审讯部的职责，是负责日常村内对机密级别间谍、俘虏的审讯。
里面除了幻术专精的忍者，就是山中一族的人。
夕日红的父亲，夕日真红就是部长，也是三个大队长之一。
宇智波瑰的身份没给她多少便利，她缺乏经验，照旧要作为小分队的队员，老老实实地干活。
工作内容，很脏。
各种意义上的脏。
首先是环境，为了保证威慑力，大大小小的阴暗审讯室除了地面基本不清扫，墙壁溅着发黑的血，架子血迹斑斑，上面的刑具跟几百年没洗一样散发着血液腐败的恶臭和铁腥味。
其次是审讯过程脏。因为有反噬风险，审讯人员不会直接用术，一般会先用各种刑具制造疼痛，从而软化受刑者的意志。
如果对方是个软蛋，说不定还没撑到用幻术就招了。
那什么能作为对方意志软化的判断标准呢？
失禁。
这就是为什么审讯室只有地面是干净的。
要是不收拾地面，审讯部就真成生化武器了……
宇智波瑰服了。
谁想出的这个标准，纯折磨人来的。
不管是当审讯官，还是记录员，都要在那个死审讯室里一坐，边呼吸着面罩都挡不住的臭气边进行血腥工作。
视觉上还好，但那个味道都没法适应，简直是工作完需要心理疏导的程度。
宇智波瑰只忍了一天，下班后直接花费点数兑换了内置呼吸净化器，开启时有效隔绝外界气味。
常年在审讯部的人，要么是有癖好，要么是信仰坚定，不然绝对会成精神病。
宇智波瑰哪个都不是，只能开外挂。
具体的工作内容暂且不提，总之她幸运地躲开了带土刚醒来时的难缠，下班后才带着吃的施施然赶到医院。
她打开病房门，看到床上靠着的身影，站了一会，才轻轻道：“带土。”
带土猛回头，脸上带着忐忑尴尬的笑，这个举动有点喜感。
“瑰。”他叫道。
宇智波瑰“嗯”了一声，就移开眼神没有看他，走过去坐了下来开始拆食盒。
整个病房陷入一种莫名的寂静中，氛围也冷了下来。
余光中，宇智波瑰能看到带土笑意盈盈的脸变得僵硬，最后笑容消失，面无表情。
看起来有点陌生。
唉，崩坏后脾气就变了，这副样子几乎让宇智波瑰幻视没受挫之前的卡卡西。
结合这几天卡卡西在她面前异常的开朗，难道这两人受刺激后会性格互换吗？
那很好玩了。
在带土的盯视下，她将小桌子升起来，把便当盒摆在上面，筷子递给他。
“吃吧。”
两人开始吃饭。
他们都垂着头，毫无交流，只有细微的、并不合拍的咀嚼声提醒病房内还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在。
终于，带土咽下一口米饭，问道：“瑰，你今天去哪了？”
“出任务。”她答得言简意赅。
作为暗部的一员，不能跟别人说自己的身份，这是规定。
天龙人除外。
又是一阵沉默。
“你在生气吗？”带土突然道。
听到这话，宇智波瑰吃饭的手才停下，她低着头看饭盒，仿佛那片撒了海苔碎的米饭有多深奥似的。
过了许久，她才轻轻答道：“没。”
“说谎，”带土握紧了勺子，陈述道：“你生气了，对吧？”
因为卡卡西。
他心想道。
刚醒时因昏迷前的吻而沸腾的血早就冷却，他又想起雨天屋檐下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也想明白了那个吻的意义。
——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吧。
这一想，就是刻骨铭心、眼前发黑的疼。
而宇智波瑰对他的冷落更是让他心凉了半截。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天，闻到了那股冰冷潮湿的铁腥味。
不，万一呢，万一……
带土怀着自己都不相信的微弱希望。
哪怕瑰一直以来从没对他表露出感情、哪怕仔细一想瑰和他相处的时间没那么长、哪怕瑰是因为卡卡西才开眼……
但万一，瑰心里也有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