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设计瓶颈,深夜的通话求助
周二晚上十点,设计部的灯只剩下林未晚桌前那一盏。台灯的暖光打在民宿大堂的设计图上,却照不亮她脑子里的一团乱麻——大堂中央的旋转楼梯方案卡了三天,无论怎么调整弧度,都觉得既破坏空间的通透感,又少了点让人眼前一亮的灵气。
铅笔在草稿纸上反复涂抹,画了又擦,擦了又画,最终只留下一片模糊的铅痕。林未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划过手机屏幕,通讯录里“顾时砚”三个字在暗夜里格外清晰。
她犹豫了三分钟。他今天去邻市对接家具工厂,忙到下午才发消息说“刚吃午饭”,现在说不定已经睡了。可指尖像有自己的意识,终究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听筒里传来他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像被揉过的棉絮:“还在加班?”
林未晚的心莫名一软:“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刚洗完澡。”他那边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听你声音就知道没进展,楼梯方案还卡着?”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上周你说想在楼梯扶手加玻璃时,眼睛亮得像有星星,”他低低地笑起来,背景音里隐约有水流声,像是在倒水,“这两天见你朋友圈没更新,就猜你遇到难题了。”
原来他连她朋友圈的沉默都记在心上。林未晚对着图纸叹了口气:“我想让楼梯既有悬浮感,又能透过扶手看到庭院的水景,可试了好几种弧度,要么太笨重,要么不安全。”
“把图纸拍给我看看。”
她立刻拿起手机,对着摊开的草稿纸拍了张照片发过去。等待的间隙,听见他那边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低沉的自语:“这里的承重柱可以往里收十公分……”
三分钟后,微信收到一张速写。顾时砚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楼梯的轮廓,原本直挺挺的承重柱被改成了弧形,像海浪拍岸时的曲线,扶手处用虚线标出了玻璃的位置,旁边写着一行小字:“试试从三楼水景引条细流,顺着玻璃扶手往下淌。”
林未晚的眼睛瞬间亮了。水流沿着玻璃扶手坠落,在一楼形成小瀑布,既解决了扶手的单调感,又把庭院水景和室内空间连在了一起,就像他说的“让风景流进房子里”。
“你怎么想到的?”她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像找到答案的学生。
“上周在海边捡贝壳时,”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笑意,“你说喜欢看海浪顺着礁石往下滑的样子,说那是‘流动的线条’。”
她忽然想起那个午后。两人蹲在沙滩上,海浪漫过脚背又退去,她指着礁石上的水痕说“你看这曲线多自然”,他当时正低头给她捡贝壳,看似漫不经心,原来全听进了心里。
“承重柱改弧形的话,结构上会不会有问题?”她还是有点担心。
“我算过了,”他说得笃定,“用钢结构做骨架,外包老榆木饰面板,既藏得住承重件,又能保留木头的温度。明天我让结构工程师出份验算报告给你。”
林未晚看着那张速写,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她知道他有多忙,光是家具工厂的对接清单就列了三页纸,可她一个电话,他就立刻放下休息时间帮她梳理思路,连结构细节都考虑周全了。
“时砚,”她轻声唤他的名字,窗外的月光刚好落在图纸上,“谢谢你。”
“谢什么。”他那边安静了几秒,传来杯盏轻碰的声音,“我在喝你上次送的柠檬片,泡着水喝比直接吃酸,像你刚才打电话时的语气,明明着急却怕打扰我。”
被说中心事的林未晚红了脸,听见他又说:“其实我就等你打电话呢。下午看你没回我消息,就猜你肯定卡在楼梯方案上了,特意把手机音量调大了。”
原来他一直等着她的求助。台灯的光晕里,楼梯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连带着那些缠绕心头的焦虑也慢慢散开。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会议室见他,他也是这样,在她被甲方刁难时递过一张写满解决方案的便签,说“别慌,我帮你看着”。
“对了,”顾时砚忽然想起什么,“楼梯扶手的玻璃选超白玻,别用普通透明玻璃,反光少,早上的阳光照进来时,能看见水流里的光尘,像海边的晨雾。”
“知道啦。”她笑着应下,笔尖在草稿纸上补画水流的线条,“你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忙工厂的事。”
“你也别熬太晚。”他的声音软得像棉花,“画完这版就回家,我在你家楼下的车里等你。”
林未晚愣住了:“你不是在邻市吗?”
“刚忙完就开车回来了,”他说得轻描淡写,“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现在看来,倒是赶上了你的‘求助专线’。”
她抓起包往楼下跑时,电梯里的镜子映出自己红扑扑的脸。夜风带着桂花的甜香扑面而来,果然看见顾时砚的车停在老地方,他正趴在方向盘上看手机,屏幕亮着的正是她发过去的那张图纸。
敲了敲车窗,他抬起头,眼睛里带着点熬夜的红血丝,却亮得像盛满了星光:“画完了?”
“嗯。”林未晚坐进副驾,看见中控台上放着份折叠的图纸,展开一看,是家具工厂的样品照片,每个角落都贴着小小的便签:“沙发扶手弧度参考未晚画的水景曲线”“餐桌腿雕花加常春藤纹样”。
原来他连工作细节里都藏着她的影子。顾时砚发动车子时,忽然从后座拿出个保温杯:“给你带的热牛奶,加了点蜂蜜,画图纸费眼睛。”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暖意从胃里一直漫到心口。车子驶过江边时,她指着窗外的跨江大桥:“你看桥身的弧度,和你画的楼梯承重柱很像。”
“本来就是照着它画的。”他侧过脸看她,路灯的光落在他睫毛上,“下午路过大桥时就想,这个曲线既稳又好看,刚好能解你的燃眉之急。”
林未晚忽然明白,所谓设计瓶颈,或许从来不是真的无路可走,只是需要一个懂你的人,在你绕圈子时轻轻推一把,告诉你“往这边走,我看过了,这条路能到你想去的地方”。
车子停在楼下时,她把那张修改后的楼梯草图递给他:“给你的,算是‘求助费’。”图纸背面画着个小小的向日葵,花盘里写着“谢谢”两个字。
顾时砚接过去,小心地折好放进西装内袋:“那我可要好好收着,这是我女朋友给我的第一份‘设计委托’。”
他替她解开安全带时,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像羽毛拂过心尖。“上去吧,”他低声说,“明天我带早餐过来,是你爱吃的那家豆浆油条。”
林未晚站在阳台往下看,他的车还停在桂花树下,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大概还在看她画的楼梯图。月光落在他的车顶上,像撒了层薄薄的银霜,温柔得像他深夜里的那句“我等你”。
回到房间,她把那张速写贴在书桌前,旁边是他们在陶艺店做的手型摆件。台灯下,水流的线条和楼梯的弧度交相辉映,忽然觉得那些曾经困住她的瓶颈,都成了感情里的试金石,让她更清楚地知道,有个人始终站在她身后,等着她的求助,也等着陪她把所有蓝图都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