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相亲对象，他的意外撞见
周末的阳光透过咖啡馆的落地窗，在原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未晚搅动着杯里的拿铁，奶泡在小勺的转动下渐渐消融，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液体——就像她此刻的心情，表面平静，底下却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她终究还是没能拗过妈妈。昨天晚上王阿姨特意打来电话，说对方男孩已经到了本市，就周末有空，语气里的热情让她实在没法再推辞。最后她跟顾时砚报备时，他正趴在图纸上改楼梯扶手的细节，闻言笔尖顿了顿，抬头时眼里带着点委屈：“不能不去吗？”
“就半小时，喝杯咖啡就走。”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安抚一只被冷落的大型犬，“他是设计院的，说不定还能聊聊行业动态。”
顾时砚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继续画图，耳尖却红得厉害。林未晚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觉得这趟相亲或许不是坏事——至少能让他明白，她心里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别人。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一个温和的男声在身边响起，带着歉意的笑意。
林未晚抬头，看见个穿着浅灰色衬衫的男人站在桌旁，戴着细框眼镜，气质干净斯文，胸前的口袋里别着支钢笔，看着确实像设计院的人。“没关系，我也刚到。”她站起身礼貌地笑了笑，“我是林未晚。”
“周明宇。”男人在她对面坐下，招手叫来了服务员，“想喝点什么？我请。”
“不用了，我点过了。”林未晚把菜单推回去，开门见山地说，“周先生，不好意思，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周明宇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王阿姨跟我说过，说你好像有喜欢的人，但她觉得你们可能不太合适。”他顿了顿，语气真诚，“不过我来之前就想好了，能认识个同行也不错，毕竟在设计院工作的女生不多。”
他的坦然让林未晚松了口气。两人聊起最近的设计趋势，从新材料的应用聊到行业峰会，意外地投缘。周明宇在市政设计院工作，负责桥梁设计，说起自己参与的跨江大桥项目时，眼里闪着光，和顾时砚谈起楼梯方案时的样子很像。
“你们公司那个溪谷山庄的楼梯方案我看过，”周明宇忽然说，“水流和玻璃结合的想法很惊艳，尤其是老榆木扶手的细节，能看出设计师对材料的理解很深入。”
林未晚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刚想说“谢谢”，就听见身后传来椅子被拉开的刺耳声响。她猛地回头，心脏瞬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顾时砚就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个文件袋，脸色白得吓人，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直直地落在她和周明宇之间。
他怎么会在这里？林未晚下意识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顾时砚，你怎么来了？”
顾时砚没看她，目光落在周明宇身上，语气冷得像淬了冰：“你是谁？”
周明宇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站起身礼貌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周明宇，在市政设计院工作。”
顾时砚没握手，甚至没看他伸出的手，只是死死盯着林未晚，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你不是说只是来喝杯咖啡吗？这就是你说的‘半小时’？”
他的话像针一样扎进林未晚心里。她这才发现，自己和周明宇已经聊了快一个小时，早就超过了约定的时间。“我……我们在聊工作。”她试图解释，却觉得声音那么苍白无力。
“聊工作需要笑得这么开心？”顾时砚的目光扫过桌上的咖啡杯，周明宇的杯子几乎没动，显然两人聊得投入，“聊工作需要单独约在咖啡馆？”
他的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尖锐，像变了个人。林未晚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又疼又气——他就这么不相信她吗？
“这位先生，”周明宇皱了皱眉，把林未晚护在身后半步，“我想这里面可能有误会，我和林小姐只是——”
“这里没你的事。”顾时砚打断他的话，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来，“我跟我女朋友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顾时砚！”林未晚拉住他的胳膊，指尖都在发颤，“你别这样！”
他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我哪样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周围的客人都看了过来，“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聊工作’了？是不是应该等你们聊完了再出现？”
他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像根刺扎在林未晚心上。她看着他因为愤怒而紧绷的下颌线，忽然觉得很累。那些好不容易才缓和的关系，那些小心翼翼建立起来的信任，好像就在这一瞬间崩塌了。
“是，你就是打扰了。”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带着赌气的颤抖，“我就是来相亲的，就是想看看别人怎么样，不行吗？”
顾时砚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白得像纸。他死死盯着她，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猛地转身，抓起桌上的文件袋就往外走，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
“顾时砚！”林未晚喊了一声，脚刚迈出半步，就被周明宇按住了肩膀。
“别追了。”周明宇的声音沉而稳，“他现在在气头上，你追出去也只会吵得更凶。”
林未晚看着顾时砚消失在咖啡馆门口的背影，眼眶忽然就红了。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太伤人，可他那副完全不信任的样子，更让她委屈。
“对不起，让你见笑了。”她抹了把眼睛，声音哽咽。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周明宇递给她一张纸巾，语气歉意，“如果不是我坚持要多聊会儿，也不会这样。”他顿了顿，看着她泛红的眼睛，“他很在意你，但好像……也很没安全感。”
林未晚没说话，心里像被堵住了一样难受。她知道顾时砚在意她，可这份在意里藏着的尖锐，却像把双刃剑，既伤人又伤己。
和周明宇道别后，林未晚走出咖啡馆，外面的阳光刺眼得让她睁不开眼。她拿出手机想给顾时砚发消息，指尖悬在屏幕上许久，终究还是放下了。刚才那句“就是来相亲的”像根刺，不仅扎伤了他，也扎得她自己生疼。
手机响了，是陈总监打来的。“未晚，你跟小顾怎么回事？”老陈的声音带着急，“他刚把楼梯的最终方案摔在我桌上，说不干了，现在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林未晚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他说不干了？”
“是啊，脸色难看的吓人，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信任’‘骗子’之类的话。”陈总监叹了口气，“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那小子看着冷静，其实心眼比谁都小，你多担待点——”
挂了电话，林未晚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场被逼迫的相亲，一次意外的撞见，会闹到这个地步。
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顾时砚家的地址。车窗外的街景飞快倒退，像她此刻混乱的思绪。她必须找到他，必须跟他解释清楚，那个方案是他们一起熬了无数个夜晚才做出来的，不能就这么毁了。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林未晚付了钱，一路小跑着冲进楼道。电梯上升的数字在她眼里模糊成一片，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等会儿见到他，不管他多生气，她都要跟他说清楚。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看见顾时砚正站在他家门口，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个碎掉的相框。她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上次团建时他们在山顶的合影，照片上的她正对着镜头笑，他站在旁边，目光却落在她脸上，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顾时砚。”她轻声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
他猛地转过身，眼睛红得像兔子。看见她，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更深的愤怒和……冰冷。“你来干什么？”
“我来跟你解释。”林未晚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的眼睛，“我和周明宇真的只是在聊工作，我跟他说我有男朋友了，我——”
“够了。”他打断她的话，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我不想听。”他转身想开门，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锁孔，手抖得厉害。
林未晚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又翻涌上来。她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钥匙，用力插进锁孔，转动。
“咔哒”一声，门开了。
她推开门，却没进去，只是把钥匙塞回他手里。“方案是我们一起做的，你不能说不干就不干。”她的声音带着倔强的颤抖，“但你要是还在生气，我们可以先不说话。等你冷静了……再说吧。”
顾时砚没看她，只是攥紧了钥匙，指节泛白。门框的阴影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暗沉，像他此刻的心情。
林未晚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看见他依然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被相框碎玻璃划破的照片，指尖微微颤抖。
电梯下降的失重感让她一阵眩晕。她靠在轿厢壁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阳光透过电梯的小窗照进来，明明很暖，却驱不散心里的寒意。
这场意外的撞见，终究还是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那些曾经的温柔和默契，好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猜忌碾碎了，只剩下满地狼藉。她不知道这场冷战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走出小区时，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脚边。林未晚裹紧了外套，忽然觉得这个周末的阳光，其实一点都不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