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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怒号,如万千厉鬼哭嚎,撕扯着莽莽昆仑的嶙峋山脊。

两道身影,一青一白,却如磐石逆流,破开混沌的风雪幕帘,疾速前行。

熊和共足尖只在覆雪的巨石上轻轻一点,身形便如离弦劲矢般射出数丈,落地无声,只在深厚的雪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边缘光滑的印痕。褴褛青衫猎猎作响,周身却流转着一层温润玉泽,风雪袭至身前三尺,便如撞上无形壁垒,悄然滑开。胎息圆满,周天自成,内天地生生不息,外界酷寒已难侵他分毫。

柳轻烟紧随其后,月白裙裾在狂风中翻飞,浅青斗篷鼓荡如帆。她未如熊和共般纯粹以力破巧,但身法灵动飘逸,足下一点,身形便似风中柳絮,借力向前飘飞。背后古朴长剑虽未出鞘,却隐隐透出一股清冽剑意,将身前扑来的风雪无声排开数尺,为她开辟道路。七日七夜,循龟甲拓片感应,穿越茫茫雪域,闯入葬仙绝域,她的消耗同样巨大,脸色苍白,唯有那双眸子,亮得惊人,紧锁前方那道沉稳如山的青影。

“还有多远?”柳轻烟的声音穿透风啸,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显清越。

熊和共身形微顿,目光穿透漫天飞雪,投向东南方向。灵觉如水银泻地般铺开,捕捉着风雪的缝隙。葬仙谷底七日涅盘,不仅重塑了他的力量,更将一种对天地气机的敏锐感知烙印入灵魂深处。

“三百里外,青阳山麓。”他声音低沉,如同闷雷在胸腔滚动,清晰传入柳轻烟耳中,“风雪…更大了。”他眉头微蹙,并非畏惧,而是感知到前方天地间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阴郁煞气,混杂在风雪之中,如同污浊的墨滴,令人本能地厌恶。

柳轻烟也感受到了。医仙谷传人对气息的敏感远超常人,她秀眉紧蹙:“是死气…还有…血腥怨念!很浓烈!熊家堡…怕是不好!”

熊和共眼中寒芒一闪,周身那温润玉泽瞬间内敛,一股沉凝如渊海的磅礴气势无声散开,脚下的积雪竟向下微微塌陷!他没有言语,只是足下发力,速度骤然提升!青影破空,撕裂风雪,留下一串更浅、几乎瞬间被新雪覆盖的脚印。

柳轻烟心头一紧,体内真气流转加速,身法催至极致,如一道白色惊鸿,紧追而去。风雪在她身侧呼啸,寒意刺骨,却压不住她眼中升腾的担忧与凛冽的杀意。

***

青阳山麓。

昔日的熊家堡,如今只剩一片触目惊心的焦土与断壁残垣。

寒风卷着雪沫,在残破的堡墙、倒塌的房梁、焦黑的柱础间呜咽盘旋,如同无数冤魂在低泣。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大部分废墟,却掩盖不住那些裸露的、被大火烧灼成琉璃状的黑色地面,以及散落在雪地中,被野兽啃噬过的森森白骨。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陈腐的死气。偌大的废墟,死寂得如同鬼蜮,唯有风雪呜咽。

几道黑影,如同秃鹫般,在这片象征毁灭与死亡的废墟上游荡。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胸口绣着一枚滴血的骷髅头徽记——黑煞门!为首一人,身形干瘦,面颊深陷,眼神阴鸷如毒蛇,正是司空桀座下心腹之一,“毒鹫”乌七。

“呸!这鬼地方,除了烂骨头和破石头,毛都没有!”一个喽啰踢开半截焦黑的腿骨,骂骂咧咧。

“仔细搜!”乌七的声音沙哑刺耳,如同砂纸摩擦,“司空长老虽遭不测,但上头有令,熊家堡废墟里可能还藏着熊家的‘形意真解’原本!还有那小子留下的痕迹!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他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怨毒。司空桀葬身葬仙崖的消息传来,黑煞门震动,门主震怒,严令彻查,更要掘尽熊家堡最后一点价值。

几个喽啰在废墟深处翻找,撬开冻土,劈砍着残存的焦木。

“七爷,您说那姓熊的小子…真那么邪门?连司空长老都…”另一个喽啰凑到乌七身边,压低声音,带着惧意。

乌七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随即被狠戾取代:“邪门个屁!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等老子找到线索,上报门主,请动内门高手,定要将他碎尸万段,给司空长老报仇!把他爹的骨灰都扬了…”他恶毒地咒骂着,目光扫过废墟中心那片相对平整的空地——那里,曾矗立着熊家祠堂,如今只剩一个巨大的焦坑和几块碎裂的基石。

就在这时——

呜…呜…

风雪陡然加剧!狂风如同巨兽的咆哮,卷起地上积雪,形成一片白茫茫的雪幕!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剑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骤然从雪幕之外激射而来!剑光清冽,带着刺骨的寒意与决绝的杀意,直指废墟中心,那几个正在翻找的黑煞门喽啰!

“什么人?!”乌七骇然变色,厉声嘶吼,反应却是不慢,腰间淬毒短刃瞬间出鞘,带起一道腥风,试图格挡!

嗤啦!

青色剑光灵动如蛇,在空中划过一道桀异的弧线,轻易绕过乌七的短刃!剑光过处,寒气骤凝!

噗!噗!噗!

三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牛油!

三个正在埋头挖掘的喽啰,动作骤然僵住!脖颈处,一道极细的红线迅速扩大,随即鲜血狂喷!头颅被森寒的剑气瞬间冻结,竟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已身首分离,僵硬的尸体扑倒在雪地上,鲜血迅速染红一片雪白!

快!准!狠!

一剑三杀!

“医仙谷柳轻烟在此!黑煞余孽,拿命来!”清叱声穿透风雪,一道素白身影紧随剑光之后,飘然落在焦黑的祠堂基石之上。月白衣裙,浅青斗篷,容颜清丽,此刻却笼罩着一层寒霜,秋水般的眸子中,杀意凛冽!正是柳轻烟!她一路疾驰,感知到此地怨念冲天,又见黑煞门人竟在亵渎废墟,怒火早已燃至顶点,毫不犹豫,青萍出鞘,剑斩宵小!

“柳轻烟?!”乌七惊怒交加,他认得这医仙谷传人,更知她与熊和共关系匪浅。“找死!”他厉喝一声,短刃舞动,带起一片腥臭的墨绿色毒雾,身形如鬼魅般扑向柳轻烟!他知道自己绝非这医剑双绝女子的对手,只想以剧毒逼退对方,伺机逃命!

柳轻烟眼神冰冷,青萍剑挽起朵朵青莲,剑气纵横,将那毒雾轻易绞散、冻结!剑光吞吐,直刺乌七要害!

就在乌七亡魂皆冒,眼看就要毙命于青萍剑下之际——

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

如同十万大山凭空砸落,瞬间笼罩了整个废墟!

呼——!

狂风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呜咽声戛然而止!

漫天飞舞的雪沫,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诡异地悬浮在半空,静止不动!

扑向柳轻烟的乌七,身形骤然僵直!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凝固的琥珀之中,血液停止了流动,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思维都变得无比迟滞!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柳轻烟剑势也为之一滞,她并未被针对,但那股浩瀚磅礴、仿佛源自天地本身的沉重威压,依旧让她心神剧震,体内真气运转都变得晦涩起来。她瞬间明了,收剑后退半步,目光投向废墟入口。

风雪凝滞的帷幕中,一道青衫身影,缓步踏出。

正是熊和共。

他并未刻意释放气势,但武极强者的生命磁场与这片浸满熊家血脉的土地产生共鸣,自然而然引动了天地气机,形成了这恐怖的威压场域!他每一步踏出,脚下冻结的焦土便无声龟裂,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数尺。目光平静,如同万载寒潭,扫过这片承载着血与火、悲与恨的废墟焦土,最终,落在了僵直如木偶的乌七身上。

那目光,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种俯瞰尘埃般的漠然。然而,正是这种漠然,却让乌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被九幽之下的魔神盯上!

“熊…熊和共…”乌七的牙齿疯狂打颤,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熊和共没有看他,目光越过他,落在那片祠堂的巨大焦坑上。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虚张,对着乌七的方向,轻轻一握。

动作轻柔,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咔嚓!咔嚓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碎声如同爆豆般响起!

乌七连惨叫都未能发出,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四面八方同时挤压、揉碎!瞬间扭曲变形,骨骼尽碎,内脏化为肉糜!变成了一滩包裹在破碎黑衣里的烂肉,噗地一声瘫软在雪地上,腥臭的血污迅速浸染开去。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废墟。

风雪依旧凝滞在空中,唯有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柳轻烟看着那滩不成人形的血肉,又看向熊和共平静无波的侧脸,心头凛然。这便是武极之力?举手投足,引动天地,视人命如草芥!她虽恨黑煞门人,但如此酷烈的手段,依旧让她感到一丝寒意。

熊和共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缓缓收回手,目光再次投向祠堂焦坑,那深潭般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一丝深沉的、刻骨的痛楚与悲凉。他一步步走向焦坑,脚步沉重,仿佛踏在凝固的血与泪上。

柳轻烟默默收剑入鞘,跟在他身后。她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熊和共在焦坑边缘站定。坑底积着厚厚的雪,混杂着灰烬与碎瓦。他缓缓蹲下身,伸出双手,插入冰冷的积雪与灰烬之中。没有动用丝毫真气,只是用最原始的方式,一点点地挖掘、清理。

柳轻烟没有打扰,她走到一旁,仔细探查废墟,很快在几处残存的、相对完好的石基上,发现了熊和共父亲熊正阳的牌位碎片,以及那个承载着无尽哀思的骨灰坛!坛身布满裂痕,却奇迹般地没有完全破碎。她小心翼翼地用衣襟包裹住,捧到熊和共身边。

熊和共接过那冰冷的骨灰坛,布满灰烬的双手微微颤抖。坛身冰冷的触感,如同父亲最后无声的注视。他将其紧紧抱在怀中,如同拥抱着世间最珍贵的遗物。冰冷的坛身紧贴着心口,那份寒意仿佛穿透了衣物,直抵灵魂深处。他闭上眼,脸颊的肌肉绷紧,下颌线条如同刀削斧刻,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风,似乎更冷了。

柳轻烟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宽阔却微微颤抖的背影,看着他怀中那个冰冷的陶坛,一股巨大的酸涩与心疼涌上心头。她默默地退开几步,开始以医仙谷传人的眼光审视这片废墟的地脉走向、残余格局。

良久。

熊和共缓缓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但那深沉的痛楚已被一种近乎凝固的坚毅取代。他将骨灰坛小心翼翼地放在清理出的干净石基上,如同安放一件圣物。然后,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这片浸透家族血泪的焦土。

“父亲,”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孩儿回来了。血仇已报,司空桀伏诛葬仙崖。今日,为您重修祠堂,安息英灵。”

话音落下,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废墟之外风雪弥漫的山林。灵觉如同无形的潮水汹涌而出,瞬间覆盖了方圆数里!

“林中鼠辈,滚出来!”

声音不高,却如同滚滚闷雷,蕴含着武极强者的精神威压,穿透风雪,狠狠撞入山林之中!

噗通!噗通!

几声压抑的惊呼和重物坠地的声音从林间传来。紧接着,七八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身影,连滚带爬地从藏身处跌了出来,一个个脸色煞白,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惊恐地望着废墟中心那个如同魔神般的青衫身影。他们是附近山民,被黑煞门强征来挖掘废墟,刚才被那恐怖的威压和乌七的死状吓破了胆,躲在林中不敢动弹,此刻被熊和共一声喝破,魂飞魄散。

“饶…饶命啊!大侠饶命!”为首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噗通跪倒,连连磕头,“我们都是被黑煞门那些天杀的强抓来的苦力!我们不敢不来啊!求大侠饶命!”

熊和共看着这些惊恐的山民,眼中冰寒稍敛。他并非嗜杀之人。

“尔等,想活命否?”他声音依旧冰冷。

“想!想!大侠开恩!”众人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

“好。”熊和共指向废墟,“将此地方圆百丈之内,所有尸骸白骨,无论人畜,尽数收敛,于堡外西山朝阳坡,掘深坑掩埋,立无字碑。再将此地所有残砖断瓦、焦木碎屑,清理干净,堆于堡外北沟焚烧。”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做完这些,去青阳城‘万利商行’,报我熊和共之名,自有人付尔等工钱,并赠米粮。若敢怠慢,或存异心…”他目光扫过众人,那无形的压力让所有人瞬间匍匐在地,“犹如此石!”

话音未落,他左脚看似随意地向旁踏出一步。

落脚处,一块磨盘大小、半埋于冻土中的坚硬青石,如同被万吨巨锤砸中!

轰!

一声闷响!

巨石瞬间化为齑粉!碎石粉末呈放射状激射开数尺,原地只留下一个深坑!

众山民吓得魂飞天外,连连磕头:“不敢!不敢!小的们一定尽心竭力!谢大侠不杀之恩!”

熊和共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走向废墟中心那片祠堂焦坑。

柳轻烟已凭借医仙谷对地脉生气的感应,结合残留的堡墙根基,迅速在雪地上勾勒出了新祠堂的轮廓和大致方位。“熊大哥,以此处为基点,坐北朝南,背倚青阳山龙脊余脉,前有活水潜流(虽被掩埋,但地气未绝),藏风聚气,可安英灵。”她指着雪地上清晰的线条,语气笃定。

熊和共看着那精确的线条,微微颔首:“有劳柳姑娘。”他不再多言,大步走入柳轻烟划定的祠堂地基范围。

没有动用工具。

他蹲下身,右拳紧握,一层凝练如玉的毫光瞬间覆盖拳锋!

轰!轰!轰!

一拳又一拳,砸向脚下冻结如铁的焦土!

每一拳落下,都如同陨石坠地!沉闷的巨响在废墟中回荡!坚硬如铁的冻土在武极巨力下如同酥脆的饼干,寸寸龟裂、粉碎、下陷!碎石泥土被沛然巨力挤压得向四周飞溅!

他动作沉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仪式感,如同在为大地的伤口重新注入力量。很快,一个深达数尺、边缘整齐如刀削斧劈的方形巨坑出现在焦坑原址之上!

山民们看得目瞪口呆,如同瞻仰神迹,哪敢有半分怠慢,立刻战战兢兢地开始收敛尸骨,清理废墟。

柳轻烟则转身走向堡外风雪弥漫的山道。她需要亲自去一趟青阳城,找“万利商行”——那是天湖城在此地的隐秘产业,由南宫望的心腹执掌。她需要调集工匠、木材、石材,以及足够的粮食。重建祠堂,光靠熊和共的拳头和山民的劳力,远远不够。

风雪中,青衫身影沉默挥拳,夯实着新祠堂的根基;素白身影则迎着风雪,奔向山下的城池。一个以力开道,一个以智铺路。

***

七日之后。

风雪稍歇,铅灰色的天幕低垂。

熊家堡废墟之上,已然面貌一新。

残垣断壁被彻底清理干净,焦黑的痕迹被新土覆盖。一座崭新的祠堂,拔地而起,矗立在原本的焦坑之上。

祠堂不算宏伟,却异常坚固、肃穆。墙体由附近采石场运来的巨大青条石垒砌而成,缝隙严密,浑然一体。厚重的黑瓦覆盖着倾斜的屋顶,飞檐如刀,指向苍茫的天空。两扇沉重的乌木大门紧闭,门环是狰狞的狴犴兽首,散发着庄严肃杀之气。

祠堂前,一片开阔的广场被平整出来,铺上了青石板。广场中央,一尊丈许高的青铜香炉静静伫立,炉身铭刻着古朴的云纹,虽无香火,却自有一股沉凝之气。

柳轻烟站在祠堂前的石阶上,指挥着最后一批工匠进行着收尾工作。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木材石材的调度,工匠的食宿工钱,乃至祠堂内部牌位的制作,事无巨细,皆由她一手操持。天湖城在此地的力量被她高效地调动起来,展现出医仙谷传人之外,卓越的统筹之能。

熊和共则立于祠堂东侧一面新砌的巨大石壁之前。

石壁高约三丈,宽逾五丈,由一整块巨大的青黑色山岩打磨而成,表面光滑如镜,在灰暗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

他闭目静立,如同与石壁融为一体。脑海中,过往二十载习武的点点滴滴,如同走马灯般飞速流转。父亲严厉的教导,形意十二形的千锤百炼,每一次气血奔涌的感悟,每一次生死搏杀的领悟,直至葬仙谷底,破开玄关,窥见周天自成、真气凝练的武极之境……所有的拳理、气血运转之妙、招式变化之精、意境感悟之髓,如同百川归海,在他澄澈空明的心湖中汇聚、碰撞、熔炼!

蓦地,他睁开双眼!

眸中精光暴涨,如同两道凝练的闪电刺破昏暗!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

指尖,并未凝聚那足以开山裂石的玉色光华,反而内敛到了极致,隐隐透出一股穿透万物、烙印虚空的锋锐意韵!

他动了!

指尖如笔,落向坚硬冰冷的青黑石壁!

嗤——!

指尖与石壁接触的刹那,竟发出轻微而清晰的摩擦声!坚逾精钢的青石,在他指尖下,竟如同松软的豆腐!

石粉簌簌落下!

指尖过处,一道深达寸许、边缘光滑如琢的凹痕,随着他手腕的移动,在石壁上迅速延伸!

没有停顿,没有犹豫。

熊和共的身形围绕着巨大的石壁游走,步法玄奥,暗合天地韵律。指尖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又如同饱蘸浓墨的巨椽,在石壁上龙飞凤舞!

起初是文字,铁画银钩,力透石背:

“形意之道,源于天地,取法诸灵。龙腾九天,其意在变;虎啸山林,其势在威;鹰击长空,其锐在神;熊罴撼岳,其力在浑……”

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相应的拳意!书写“龙”字时,指尖轨迹夭矫灵动,石屑飞扬如龙鳞;刻到“虎”字,笔锋骤然变得刚猛霸烈,石壁隐隐发出低沉的虎啸之音;及至“鹰”字,指锋锐利如钩,破石之声尖啸刺耳;写到“熊罴”,则沉雄厚重,指落如锤,整面石壁都仿佛随之震动!

文字之后,便是图形!

指尖勾勒,不再是简单的线条,而是将形意十二形的神髓,以最直观、最传神的姿态,烙印于石壁之上!

龙形蜿蜒,鳞爪飞扬,仿佛随时会破壁腾空!

虎形踞扑,筋肉虬结,百兽之王的凶威扑面而来!

鹰形展翅,目光锐利如电,利爪似可撕裂金石!

熊形沉稳如山,浑厚磅礴的力量感几乎要从石壁中喷薄而出!

蛇、马、猴、鸡、燕、鹞、鼍…十二形神韵,栩栩如生!

更令人震撼的是,熊和共在刻画图形的同时,更以指尖为引,将自身对气血运转、劲力生发、招式衔接、意境融合的感悟,化作一道道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真气运行路线图,如同人体的经络图一般,巧妙地融入那一个个龙腾虎跃、鹰击熊撼的图形之中!这些路线图,便是他武极之境下,对形意拳本质的终极阐释——《形意真解》的精华所在!

指尖过处,石屑纷飞如雪。

熊和共的神情专注到了极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又被自身散发的热力蒸腾成白气。七日重修祠堂,他未曾动用多少真气,此刻刻壁,却是将毕生武道感悟与武极真元倾注于指尖!每一笔刻划,都如同在石壁上开辟一条气血运行的河道,烙印下一丝拳意真髓!这消耗,远比一场生死搏杀更为巨大!

柳轻烟早已屏退了所有工匠,独自一人远远站在广场边缘,默默守护。她看着石壁前那道如痴如醉、仿佛与石壁融为一体的青衫身影,看着他指尖流淌出的惊世武道,眼中充满了震撼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随着刻划的深入,那面冰冷的石壁,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股浩瀚、古朴、包罗万象的武道意境,正从那石壁上缓缓升腾而起,弥漫在整个祠堂广场!靠近石壁的雪花,竟被这股无形的意境推开,无法落于其上!

日落月升。

当最后一笔落下,熊和共指尖的锋锐意韵悄然敛去。

他缓缓收手,后退一步。

整面巨大的石壁,已然被密密麻麻、却又井然有序的文字与图形覆盖!铁画银钩的文字阐述拳理,栩栩如生的图形展现神韵,精微玄奥的经络图揭示气血之秘!三者交融,浑然一体,构成了一部足以震动整个武林的旷世武学宝典——《形意真解》!

石壁之上,一股无形的“势”凝聚不散。龙腾虎啸之威,鹰击熊撼之力,仿佛化作了实质的压迫感,沉甸甸地笼罩着整个空间。寻常人靠近,只怕会被这股武道真意震慑心神,气血翻腾!

熊和共看着自己的“作品”,眼中并无自得,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与释然。他将熊家堡形意拳的根,留在了这片故土。无论将来熊家堡是否还有人归来,这份传承,将永存于此,静待有缘。

“好…好一部《形意真解》!”柳轻烟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惊叹,从身后传来。她缓步走近,目光流连在石壁之上,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浩瀚拳意,“此壁若现江湖,恐将掀起滔天巨浪。”

“武学之道,达者为先。”熊和共声音平静,“留于此地,赠予有缘,强于随我埋没于未知前路。他日若有心性坚韧、悟性上佳者得之,亦算我熊家堡为这武林,留下一点薪火。”

他转身,走向祠堂那沉重的乌木大门。柳轻烟紧随其后。

吱呀——

大门被推开。

祠堂内部,庄严肃穆。地面铺着光洁的青石板,数根粗大的楠木柱子支撑着穹顶。正对大门的神龛之上,供奉着一尊崭新的紫檀木牌位,上面以金漆镌刻着苍劲的大字:“先父熊公讳震山府君之灵位”。牌位前,摆放着那个被柳轻烟寻回、擦拭干净的骨灰陶坛。一尊小巧的青铜香炉置于坛前,炉内虽无香火,却纤尘不染。

熊和共走到神龛前,凝视着父亲的牌位和骨灰坛。他拿起柳轻烟早已准备好的三炷清香,指尖真气微吐,香头无火自燃,袅袅青烟升起。他持香,深深三揖,然后将香稳稳插入香炉。

“父亲,”他声音低沉,在空旷的祠堂内回荡,带着告别的决然,“不孝子和共,已诛司空桀,重修宗祠,刻录真解,延续熊家武道传承。此间红尘事,已了。”

“此去西行,前路未卜,或为求生,或为问道。若得一线生机,他日必当归返,再续香火。若…一去不返…”他顿了顿,声音依旧平稳,“亦不负父亲教诲,不负熊家男儿之名!”

字字铿锵,如同金石坠地。

青烟缭绕,盘旋上升,仿佛在无声回应。

熊和共放下香,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父亲的牌位与骨灰坛,仿佛要将这最后的景象刻入灵魂深处。然后,他毅然转身,大步走出祠堂,再未回头。

柳轻烟对着牌位恭敬地行了一礼,轻声道:“熊伯伯,轻烟会陪他走下去。”说罢,也转身跟上。

祠堂外,风雪不知何时已停。

厚重的铅云裂开一道缝隙,清冷的月光如银色匹练,恰好洒落在新修的祠堂屋顶,将那肃穆的黑瓦映照得一片皎洁,仿佛披上了一层圣洁的纱衣。

熊和共站在广场边缘,最后看了一眼月光下的祠堂,那面刻满武道真解的巨大石壁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他转身,望向西北方向,那是莽莽昆仑的深处。

“走吧。”他声音平静无波,所有的红尘牵绊、血火悲欢,似乎都已随着那三炷清香,化为青烟,消散在这清冷的月光与沉寂的故土之上。

柳轻烟点头,与他并肩而立,目光同样投向那风雪弥漫的未知前路。

两道身影,不再停留,如同融入夜色的青白两道流光,向着昆仑更深处的风雪与未知,疾驰而去。

身后,月光下的熊家祠堂,如同一位沉默的守护者,静静地矗立在青阳山麓。那面刻满武道神髓的石壁,在月色下散发着无形的威严,等待着未来某一天,被有缘人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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