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臭几乎凝成实体，混着铁锈和腐烂蛋白质的气味，粘稠地扒在喉咙深处。秦战弓着身子，藏在生锈的沉淀池铁梯后方，战术手套下的石化食指微微震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通幽能力在污秽能量场中的本能预警。
污水处理厂巨大的曝气池沉寂如墓，本该翻滚的黑水此刻凝着一层诡异的油膜，倒映着顶棚破损处漏下的惨白月光。他的通幽视野里，池底沉淀的已不是污泥，而是纠缠翻滚的猩红能量，如活物般搏动，中心点正是池子西北角——那里架设着临时泵机，粗大的管道延伸进地下。
罗曼诺夫给的坐标分毫不差。
右耳内的微型接收器传来细微电流声，林晚的呼吸透过加密频道传来，紧张却清晰：“热信号确认，地下入口两点钟方向，两名守卫。等等…秦战，还有别的信号，移动速度极快，从东侧下水道接近，不是警方频率！”
太迟了。
东侧阴影里，黑色身影如鬼魅般扑出，军弩嘶鸣，两名九幽门守卫喉间绽开血花，一声未吭便软倒在地。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军方特有的高效冷酷。六名身着纯黑作战服、装备精良的士兵迅速占据入口周围点位，无声地清理现场。
罗曼诺夫的私兵。他们果然也来了。
秦战屏住呼吸，将身体更深地埋入阴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他，既是捕蝉的螳螂，也是另一只黄雀眼中的蝉。
“陈队的人还在三公里外布控，”林晚的声音压得更低，“你等他们——”
“来不及了。”秦战打断她，目光锁死地下入口。私兵队长打了个手势，两人率先潜入，其余人外围警戒。九幽门绝不会只有两个外围守卫。下面马上就要乱。
果然，十几秒后，地下传来沉闷的消音武器射击声和短暂的惨叫，紧接着是金属碰撞和某种野兽般的低沉咆哮！
就是现在！
秦战如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滑下铁梯，利用曝气池巨大的混凝土支柱掩护，迅速接近入口。一名背对外围的私兵刚察觉到动静，脖颈已被秦战的手臂锁住，一声轻微的脆响，身体便软了下去。他将尸体轻放在阴影里，摘下对方的突击步枪和备用弹匣。
入口内是一条向下的钢铁阶梯，浓烈的血腥味和更浓郁的怨煞能量扑面而来，几乎让他窒息。通幽视野中，下方空间翻涌着刺眼的猩红与代表罗曼诺夫私兵的冰冷蓝色光点交织碰撞，中间还夹杂着一团极不稳定的、疯狂闪烁的幽绿——属于周锐的能量签名！
他压低身体，潜入地下。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见惯血腥的秦战也胃部紧缩。
地下空间被改造成了邪异的祭坛。巨大的水泥池子里注满了粘稠、暗红的液体，散发着浓烈的铁锈味和幽荧石特有的阴冷能量。池子周围刻满了扭曲的符文，连接着粗大的电缆和管道，通往中央一个束缚装置。
周锐就被囚禁在那里。
他大半个身体已被改造成狰狞的机械结构，裸露的金属骨架、转动的齿轮和闪烁着红光的传感器，取代了曾经的血肉。但仍有部分躯体保留着人体特征，此刻布满污秽和伤痕。数根锁链穿透了他的机械躯干，将他牢牢固定在池边，一根粗大的能量导管从他胸腔引出，插入血池之中，似乎在抽取着什么。他低垂着头，毫无声息。
九幽门的黑袍教徒正与罗曼诺夫的私兵激烈交火。黑袍人数量众多，武器简陋却疯狂，不时投出符咒，引发小范围的阴冷能量爆炸，延缓私兵精准的火力推进。私兵则战术配合娴熟，火力凶猛，但显然对这不科学的攻击方式极为不适，已有两人倒在血泊中，尸体上覆盖着诡异的冰霜。
秦战没有加入任何一方。他沿着墙边的阴影快速移动，目标明确——周锐。
一名九幽门祭司发现了他的意图，尖叫着挥出一道漆黑的能量鞭笞：“亵渎圣池者死！”
秦战侧身翻滚，原先所在的水泥地面被蚀刻出一道深痕，冒着黑烟。他举枪点射，祭司身上的能量屏障闪烁了几下，子弹被弹开，但冲击力也让对方一个踉跄。
“秦战！你果然来了！”一个略带卷舌音的冰冷声音从另一端响起。
罗曼诺夫！他站在一处较高的平台上，身着白色科研服，与外界的血腥格格不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正快速记录着数据。两名私兵护卫在他身前。
“阻止他靠近祭品！”罗曼诺夫对私兵下令，语气如同吩咐清理实验样本，“我要完整的通幽者数据，还有…那池原生幽荧浆液。”
火力瞬间向秦战倾泻。
秦战被迫寻找掩体，子弹打在生锈的管道和设备上，火花四溅。他冷静地还击，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地逼退一个敌人，但前进的步伐被彻底阻滞。九幽门和私兵似乎达成了短暂的默契，先解决他这个共同的搅局者。
“秦战！能量读数在飙升！血池里的东西极不稳定！”林晚在耳机里焦急地警告。
通幽视野里，整个血池仿佛沸腾的红色岩浆，能量强度指数级增长，疯狂地通过那根导管涌入周锐体内。周锐那团幽绿的能量签名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扭曲！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低沉嘶吼从中央响起。
周锐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一半是冰冷金属，一半是枯槁人皮，那双属于人类的眼睛猛地睁开，里面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的、旋转的猩红！
“吼——！”
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束缚他的金属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寸寸崩裂！他机械臂猛地一挥，将插入胸腔的能量导管连同一大块零件粗暴地扯断！
混战瞬间停止。所有目光都聚焦于这突生的异变。
周锐摇摇晃晃地站起，机械肢体支撑着他残破的身躯，猩红的“眼睛”扫过在场所有人，充满了最原始的暴戾和饥饿。
“目标失控！自由开火！”私兵队长厉声下令。
“保护圣液！阻止他！”九幽门祭司尖叫。
子弹和符咒如同雨点般射向周锐。但无论是物理攻击还是能量冲击，打在他新生的机械与某种血肉混合的躯体上，效果甚微。子弹被弹开，符咒的能量反而被他体表浮现的一层肉膜吸收。
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那池幽荧血液吸引，那里面蕴含的能量是他最渴望的食粮。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周锐猛地转身，用一种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的迅猛速度，扑向了那翻滚着庞大能量的幽荧石血池！
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响起。暗红粘稠的浆液溅起数米高。
短暂的死寂。
下一秒，血池如同烧开般剧烈翻涌，咕嘟咕嘟地冒出巨大的气泡。
一只覆盖着粘稠暗红物质、不断增生蠕动的巨大手臂猛地伸出，扒住了池边！水泥池沿在那可怕的力量下瞬间碎裂！
浸泡在血水中的机械与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增殖、膨胀、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