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禁黄，可不是所有公所都禁。日本、俄国，本国的娼妓就多。到了在庆国实施的公所管理上，肯定不禁。
终于有消息了。两丫头，就是在日占区发现的。
这八国中的日本，进城安定之后，伪装成为君子之国，颇有想与“有德之国”靠拢之势。别管是不是假惺惺的，它的军纪相比其他国家，真是‘文雅’得很。
它与庆国同为身在东亚，却更崇媚西洋，为了给西方列强一个好印象，保持文明形象，对欧美各国刻意结交。尤其是英法德，是其崇拜、学习的对象。
日本对德国甚是友好，不止友好，日本举国都是崇洋文化，如今最崇的，就是德国。
1883年，日本明治天皇政府要国力扩张，在欧美周游了一圈的权臣伊藤博文得出结论：德国，才是日本学习的样板，日本应该学习德国的宪政制度。
因为德意志在普法战争中打败法国，取而代之成为欧洲霸主。由欧洲的边陲国家，一跃而成为世界大国，做到了民富国强、军队强大。同时，还是皇帝治国，与日本想要达到的天皇政体，最为一致。
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日本全面转向学习德国。东京大学法学部规定，教学内容一律学习德国。
崇德之风吹进大学校园，德国立即变成为完美楷模。日本陆军的编制体制也照搬德国陆军。
一听说是德国公所的长官亲自寻人，日本公所长官川岛浪速特别重视，昨日就下发命令让巡捕全力配合。
今日，日方刚得知了庆国线人给的消息，说是两日前有人往这家妓院，送了两个小姑娘。川岛浪速立即派人去德国公所联系，哈德里让尼莱斯直接带军队过来了。
德国公所为何要在占领区取缔私娼？这对各国占领区来说，都是一个收税的好产业，为什么要禁?
因为此时，德国本土官方对于性产业的合法化早已开始，但管理严格，以避免性病传播，这个产业在其国内本就繁荣，士兵在本国对妓院的依赖程度就较高。?
而进庆国京城之后，各国联军士兵最爱光顾官妓所，一度导致性病在德军中泛滥。上层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严禁士兵去私暗之地。
但禁的是暗的，如果是公开营业场所、定期体检、接受检查，那是准许经营的。尼莱斯也不会觉得妓院藏污纳垢。只是今日有任务，是赶来救人的。
此时，日本公所的刑警队长铃木，就领着尼莱斯进了这家“红春院”。
*
经历两天，红春院的老鸨已经用了些手段，可小杏拉着小棠就是不干。
这两个丫头跟着乌鸦时间也并不久，但乌鸦肯用心教，她们已经懂了很多做人的道理，不是那种可以任人随意作践磋磨的。
在整个李府，满院子还都是拿枪的洋兵呢，她们也没怕过，也都没受过什么气。
那日在教堂里，从肩膀后伸来的迷药，先给她们迷晕，趁着士兵视线全在乌鸦身上，两个人便将她们扛起来，轻车熟路就从另一个门出了教堂。
教堂内殿空旷开阔，又有大型的支撑栏柱遮挡视线，角落处光线模糊，下起手来，比外面大街上还顺手。他们对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等两个丫头醒过来，人已经在红春院最里面的杂物房了。这是专门训新姑娘的地方。
如今联军不撤兵，士兵手里又有钱，京城里的姑娘们根本不够用。得病的也特别多。
妓院只顾敛财，根本不管女子们死活，体弱的还接着被折磨，看着得病的快死了，反而要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反正身子都那样了，死就死，再找一批新的来。
这杂物间里的姑娘，可不止放小杏小棠两个。
第一日，那间不大的屋子里，一侧关着这两个健健康康、好端端的。另一侧，放着草席子裹着的一个。
里面的女子像是没穿衣服，一动不动、奄奄一息、连气都快没了，一双惨白的小脚露在席子外面。
两丫头吓得半死，刚开始还上去叫她，那女子紧闭双目，已经不进气了。也不敢摸她身子，想来已经快僵了。
跟席子里的将死之人过了一夜，给的被子也薄，两个丫头抱在一起裹着破被子，吓得心惊胆战。好在只过了一夜，那姑娘就断了气。院里的龟奴找来伙计把人抬走去埋了。
小杏聪慧，心里虽然怕极了。但她想起李府，想起姑娘，总觉得姑娘不会放弃找她们。姑娘是那样好的、心善的人，见她们丢了，一定在寻。
还有哈长官……又那么在意姑娘。若姑娘求长官帮忙，哈长官一定会来救的。
小杏想起李府那间小小卧房，有姑娘在，就好像是世上最温暖的地方。姑娘读书写字，教她们裁剪、缝衣裳，偶尔还去灶房，带着她们鼓捣小吃食。
满院子的洋兵，也没有敢欺负她们的。那位哈长官虽然不苟言笑很严肃，但是从没打骂过他们。
她们认认真真地做事，就有好吃好喝的，还有零用钱。这日子竟过得那样从容。
可是今天刚出府，就被人拐了。送到这么可怕的地方来。
“姑娘啊！……”
小杏越回忆，心里越难受，眼泪直流。
“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啊……呜呜……”
*
让这两丫头，先跟将死之人过了一夜，就是给她们个震慑。次日屋子里进来了老鸨，名叫春娘。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小杏从乌鸦讲过的“妇容”上看，一看这就不是好人。
小杏有底气，也不怕人。先试着跟这位老鸨讲道理。
“我们是德国长官家里的丫鬟，平常是给长官浆洗、端膳食的。我们丢了，长官一定会找的。”
老鸨春娘真是被逗笑了。
“哎呦呦，小丫头，你撒谎都不带脸红的啊，可你这张嘴啊，倒是真巧，就是来我这院里、吃这碗饭的。”
“不过，你们听听，这丫头平日里还伺候德国长官？你丢了，他还会找你？”
小杏说是。还讲了几句简单德语。
现在妓子里懂点洋话的可有不少位。小杏越这么\"优秀\"，春娘越觉得奇货可居、捡到宝了。
她上下打量着小杏，再看她身上堪称华美的衣裳。别说，要是这姑娘跟什么德国洋人有一腿，她还真信。
她笑起来劝，“小丫头，就说你这长相嘛，倒像是会被洋人看中的。你也别琢磨跟那长官了，你还是个雏儿吧？”
“既然你平日就是伺候洋人的。已经都能跟了洋人，那还干什么浆洗、伺候端茶送水的粗活啊？换个活计，不是更来银子?”
“原来你想陪洋长官啊？那不正好？我这儿，想要洋长官有的是。一晚上你想要几个，就有几个。肯陪他们睡一夜，你多少银子挣不来？他们出手又大方。”
小杏理都不理。姑娘在家教的《女诫》、《女训》，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既知道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失节，我不要银子。
昨夜在她们眼前死的那姑娘，不是明摆着的，被磋磨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