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周佳威肩上扛着朵朵，脚下一蹬，人已经从蛮族边境的枯树林里消失。空间门裂开一道银缝，两道身影闪了过去。
实验室的灯刚亮。
莉娅推了推眼镜，指尖敲着桌面，面前摆着三个密封罐，标签上写着“北坡”“窝棚”“岩缝”。她抬头，看见周佳威一头扎进来，脸色发白，腿有点飘，像刚跑完马拉松的社畜。
“你这状态，连站都站不稳，还敢瞬移？”她皱眉，“经脉裂痕没好就乱来，想找死别在我实验室门口死。”
周佳威咧嘴一笑：“那我死也得死在你前面，不然谁给你当实验小白鼠？”
朵朵从他肩上跳下来，一巴掌拍他后脑勺：“爹爹你少贫！莉娅小姨可是正经导师，你再油嘴滑舌，她把你轰出去！”
莉娅没理他俩，戴上手套，打开第一个罐子。土灰灰的，闻着一股子铁锈味，还有点像烧焦的塑料。
“这就是你们带回来的土壤？”她用银勺挑了一点，放进检测仪。
“对。”周佳威靠墙站着，风系魔力在指尖绕了绕，想给自己顺顺气，“就是这土，让整个村子啃树皮。”
朵朵凑过去看屏幕：“小姨，能看出啥不？”
“看不出。”莉娅盯着数据，“波动太弱，普通元素共鸣测不出来。七种基础共振都试了，没反应。”
周佳威眯眼：“这土……我闻着像死掉的风。”
莉娅抬眼：“你说什么？”
“死掉的风。”他重复，“不是没风，是风被‘堵’住了，像被什么东西腌过，发臭了。”
莉娅一愣，忽然转头看他：“你用风系感知试试？叠加空间共振，当个活体放大器。”
“我？”周佳威指自己鼻子，“我这经脉都快散架了，再上强度，怕不是当场表演原地升天？”
“你可以只引导，不用输出。”莉娅调出操作界面，“你双系天赋，风主空辅，刚好适合捕捉这种残余波动。别人做不到。”
朵朵立马站他身边：“爹爹你上！你可是我亲爹，学魔法比别人快十倍！上次三天就学会了空间折叠，莉娅小姨都惊了！”
莉娅点头：“确实，你学东西快得离谱，要不是脾气太懒，早进学院当讲师了。”
“我这不是怕卷吗？”周佳威叹气，“当讲师天天写论文，还不如带娃打副本。”
但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走到仪器旁，把手放上感应区。
风系魔力缓缓渗出，像一层薄纱裹住土壤样本。紧接着，他调动空间感知，指尖微光一闪，整个实验室的空气都轻轻震了一下。
屏幕突然“滴——”一声，红光炸起。
“高浓度堕化魔素残留。”系统提示音冷冰冰的，“非自然形成，污染源具备持续释放特性。”
实验室安静了三秒。
“不是天灾。”莉娅盯着数据，声音沉了，“是人为污染。这土里被人下了‘魔法毒’，长期释放堕化能量，破坏地脉，让作物根本长不出来。”
“所以不是没粮。”周佳威咬牙，“是有人不让它长。”
朵朵拳头捏得咯咯响：“谁干的？他想逼蛮族打仗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莉娅关掉警报，“但能肯定，这不是饥荒，是阴谋。有人想用饿肚子逼蛮族内乱。”
周佳威靠回墙边，喘了口气，额角全是汗。刚才那一波操作，差点把他经脉撕开。
“你别动。”莉娅走过来，伸手按他手腕，魔力一探，“裂痕扩大了，你还真不怕死。”
“死不了。”他摆手，“只要能搞清楚真相，这点伤算啥。”
“算你狠。”她瞪他一眼，“下回别逞能，数据重要，人更重要。”
“知道知道。”他笑，“我还有朵朵要养，辣条还没囤够，不能挂。”
朵朵翻白眼：“爹爹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三人继续研究。
莉娅翻出一堆古籍，全是魔法生态学的老文献，厚得能当板砖砸人。周佳威坐在旁边，风系魔力一点点帮她翻页——一页页纸在他指尖像被风吹着，自动翻动。
“你这风系用得越来越细了。”莉娅看了他一眼，“以前还只会刮大风掀裙子，现在能翻书了。”
“那是以前不懂事。”他嘿嘿笑，“现在可是有家有娃的男人了。”
“少来。”她低头记录，“你也就哄朵朵的时候像个正经爹。”
朵朵在旁边偷笑：“小姨你不懂，我爹爹最会装正经了，一转头就偷吃我零食。”
“那叫试毒！”周佳威义正言辞，“爹爹替你尝辣条，是怕你吃坏肚子！”
“你俩闭嘴。”莉娅扶额，“再吵我把你俩关禁闭。”
时间一点点过去。
窗外天色从灰蓝转成漆黑，实验室里只有仪器的微光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莉娅写了整整八页分析报告，眼睛都有点发花。她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又继续低头写。
周佳威偷偷看了她一眼。
她头发松了，几缕垂在脸侧，眼底有淡淡的青黑，嘴唇干得起皮。但手还在写，一笔一划，认真得像在解高考数学压轴题。
他没说话，风系魔力悄悄绕过去，把桌上的保温杯轻轻推到她手边。
莉娅愣了下，抬头看他。
“喝点水。”他说，“你再写，脑子要烧了。”
她哼了声：“你才脑子烧了。这数据不整理完，明天议会开会拿不出证据。”
“证据重要，命更重要。”他低声，“你要是累倒了，谁教我新魔法？”
她一顿，没说话，低头喝了口水。
又过了两个小时。
朵朵早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小脑袋枕着手臂，口水都快流到实验记录本上。
莉娅终于写完最后一行。
她合上本子，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往后一靠，闭上眼。
“搞定了。”她声音有点哑，“明天一早提交议会，至少能争取到调查权。”
周佳威点点头，想站起来送她回去，结果腿一软，差点跪下。
“你坐好。”莉娅睁开眼，“你比我还虚。”
“我没事。”他咧嘴，“就是有点……晕。”
话没说完，脑袋一偏，靠在了椅背上。
莉娅站起来，走过去检查他脉象，眉头越皱越紧：“你这经脉……再不休息，下周就得躺床上喝药。”
“那也得先把事办完。”他睁开眼，笑，“不然我睡不踏实。”
莉娅看着他，忽然说：“你真是个傻爹。”
“我知道。”他点头，“但朵朵喜欢。”
她没回话，转身去拿毯子。
实验室角落有张折叠床，上面堆着备用实验服和一条厚毛毯。她抖开毯子，走回来，刚想给他盖上，结果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一栽。
周佳威 reflex一伸手，把她捞住。
两人贴得太近，呼吸都撞在一起。
莉娅僵住，抬头看他。
他也在看她，眼神有点懵，手还抓着她胳膊。
“你……”她开口，声音轻了，“松手。”
“哦。”他赶紧松开，“对不起，本能反应。”
她退后半步，耳根有点红，低头把毯子往他身上一盖：“别乱动，我给你盖。”
“谢谢。”他乖乖躺好。
她转身要走，结果没走两步，脑袋一晕，身子晃了晃。
周佳威立刻坐起来：“你咋了？”
“没事。”她扶墙，“就是……有点累。”
“你比我还虚。”他叹气，“导师大人，您也得休息啊。”
“我没你那么娇气。”她嘴硬。
“得了吧。”他伸手，“来，我用风系托你过去躺会儿。”
“不用。”她拒绝，“我还能——”
话没说完，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周佳威一个瞬移出现在她身边，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
“你干嘛！”她挣扎，“放我下来！”
“别闹。”他抱着她走向折叠床，“你再逞强，明天就得被人抬着去开会。”
“周佳威！这是实验室！放我下来！”
“实验室怎么了？”他把她轻轻放好，盖上毯子，“又不是没抱过。”
她一愣，想起上次蛮族袭击，他背着她跑了一路。
脸更红了。
“你……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对你改观。”她低声说。
“我没想让你改观。”他笑，“我就想让你活着，好继续教我魔法。”
她闭上眼，声音越来越小：“……那你别走。”
“我不走。”他坐在床边，“我守着你。”
她没再说话，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周佳威看着她睡着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不一样。
没戴眼镜，睫毛挺长，嘴唇也不干了，睡着还挺……好看。
他赶紧掐自己一下，收回目光。
风系魔力轻轻卷起桌上的灯，调暗了亮度。
他坐在床边，守着她，也守着这份安静。
朵朵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躲在门后探出脑袋，小声嘀咕：“小姨靠爹爹肩上睡着都没醒，爹爹你心跳快成电摩了……还装镇定？”
周佳威回头瞪她。
她立马缩回去，压低声音：“我什么都没说！我继续睡！”
周佳威无奈摇头，转回头，看见莉娅在睡梦中微微往他这边挪了挪，像是在找暖和的地方。
他轻轻把毯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她肩膀。
坐在那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