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玄鸟焚天,残片鸣锋】
“咻 —— 咻 —— 咻 ——”
三支裹着青磷的火箭划破地宫阴霾,箭杆上缠绕的楚巫咒纹在飞行中不断蠕动,宛如活物。箭簇精准撞上九鼎外围的金光屏障,绿火炸开的瞬间,竟在空中凝结成玄鸟展翅的虚影,尖啸着撞向地面。为首的黑衣人芈厌缓缓摘下面罩,露出左脸交错的巫纹疤痕,玄鸟玉佩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青光:“巴清用魂镇鼎又如何?这‘玄鸟焚天阵’乃东皇太一亲创,以九柱锁脉,以人血为引,专噬神魂凝成的灵韵!”
孟贲将阿石按在身后,掌心的鼎形残片突然滚烫如烙铁,金红色纹路顺着手臂爬至肩头,在他周身凝成半透明的鼎形护罩。绿火落在护罩上滋滋作响,竟化作青紫色的巫纹试图钻透缝隙,壮汉能清晰感觉到护罩下的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主母在怀清台讲过,楚巫咒术需借活物精气为引!” 他眼角余光突然瞥见阵角的八根青铜柱 —— 每根柱身都缠绕着三道锁链,链下捆着数十名昏迷的骊山役夫,他们脖颈处的伤口正顺着锁链向柱顶的铜盆渗血,“他们在用人血催动阵法根基!”
徐岚咬着牙拧下报废的机关臂,齿轮断裂处还冒着青烟。三天前在怀清台抵御楚巫偷袭时,这具墨家秘传的机关臂为护住阿石被巫毒侵蚀,此刻唯有核心的青铜骨架还能勉强活动。他从腰间鹿皮袋摸出三枚墨玉符,符面刻着 “离”“震”“艮” 三卦:“阿石,用定魂锣震散柱间巫气!孟贲,随我冲东北阵角!” 他将符纸按在掌心残片上,墨家密语与鼎身甲骨文同时亮起,金纹顺着符纸游走如活蛇,“墨家‘裂石符’能暂时切断地脉,只要毁掉最粗的那根主柱 ——”
话音未落,芈厌挥手甩出三条铁链,链端的青铜爪带着倒刺,直奔徐岚面门。铁链扫过石壁时,溅起的碎石竟瞬间被巫纹腐蚀成齑粉,连火星都未及燃起便化作青烟:“李斯那废物连镇咒符都用不明白,也配谈地脉?” 他冷笑着扯动铁链,爪尖突然弹出寸许长的汞毒针,“这些役夫的血里掺了骊山汞矿的精华,正好给九鼎当开胃祭品!”
阿石突然将定魂锣抵在肩头,木槌狠狠砸下。脆响如惊雷滚过地宫,锣面的云雷纹亮起银光,声波所及之处,青铜柱上的巫纹竟像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刻着的楚巫祭祀图。芈厌脸色骤变,左手猛地按住腰间玉佩:“那面锣…… 是怀清台镇库的定魂器!当年项燕用它破过我族巫阵!” 他突然咬破拇指,将血珠按在玉佩上,“玄鸟食魂!”
九只由绿火凝成的玄鸟从阵眼飞出,翼展足有丈余,尖喙滴着银黑色的汞液,落地处的石板瞬间被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孟贲挥起青铜刀斩断扑来的火鸟,刀刃与火鸟相撞的刹那,一股灼痛感顺着刀柄蔓延至手臂,低头看去,刀身上已爬满蛛网般的青纹:“这火能附骨!” 危急关头,他手中残片突然挣脱掌心,在半空与徐岚、阿石的残片连成等边三角,金红色光网瞬间张开,将其余八只火鸟尽数罩住。
“是主母的血脉共鸣!” 阿石惊呼着摸向眉心,那里的淡金色纹路竟与光网产生同频震颤。光网中突然浮现巴清的虚影,素白的指尖划过光网边缘,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丹砂痕:“青铜主柱下埋着楚巫血契,需以丹砂混墨符燃之 ——” 虚影消散时,三枚残片同时射出红光,如利剑般直指阵中最粗的青铜柱,柱顶铜盆里的人血突然沸腾起来。
徐岚趁机将一枚震天雷塞进羊皮水囊,奋力掷向青铜主柱。水囊破裂的瞬间,他大喊:“孟贲,用残片引雷火!” 壮汉会意,纵身跃起将残片按在刀身,金红色纹路顺着刀刃蔓延,在刀尖凝成寸许长的光刃:“看招!” 青铜刀劈开震天雷的烟尘,红光精准劈中柱底的血契石函,巫纹瞬间化作黑烟消散,阵中绿火随之黯淡了大半。
【二:血契秘辛,楚巫余孽】
“不!” 芈厌目眦欲裂,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玄鸟纹身 —— 那纹身竟在蠕动,仿佛有活物藏在皮下。他踩着诡异的步法绕阵游走,每踏一步,地面便浮现一枚血色符文:“东皇大人的遗愿怎能被你们破坏!” 他突然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玉佩上,玉佩瞬间裂开细纹,“以我之魂,祭鼎开道!”
地宫中的九鼎突然剧烈震动,鼎身的甲骨文开始渗血,顺着纹路汇聚成溪流,向阵眼流淌。徐岚脸色骤变,机关臂的青铜骨架竟也开始发烫:“他在强行唤醒鼎中残留的巫毒!当年楚幽王曾以九鼎炼蛊,后被秦始皇收缴时,主母耗费半生修为才将蛊毒镇压!” 他慌忙从怀中掏出《归藏易》残卷,泛黄的帛书上用朱砂画着复杂卦象,“残卷记载,楚巫血祭需以‘同脉者’为引,他和李斯定是师出同门!”
孟贲突然想起李斯临终前的呓语,那时老丞相被赵高构陷下狱,他受巴清所托送去丹药,李斯攥着他的手反复念叨 “东皇、血契、沙丘”:“李斯说的‘师父’就是东皇太一!你们想用九鼎里的蛊毒污染关中水源!” 他挥刀逼退扑来的黑衣死士,刀锋劈开死士胸膛时,竟从其体内涌出大量黑血 —— 那些人早已被喂了汞毒,成了行走的祭品。
阿石突然指向青铜主柱后的石壁,那里刻着密密麻麻的楚文,角落还画着玄鸟衔鼎的图案:“巨子,这些字和墨羽师兄鼎片上的一样!” 徐岚循声看去,瞳孔骤然收缩,那些楚文竟是楚巫的复国密约,结尾处的纪年赫然是 “始皇帝三十七年”:“‘沙丘之后,玄鸟南飞,九鼎归楚,天下重光’——”
“沙丘?” 孟贲猛地攥紧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去年深秋他随巴清押运丹砂北上,曾听闻秦始皇东巡路线会经过沙丘平台,那里正是当年赵武灵王饿死之地,“秦始皇下个月要东巡沙丘!” 他突然劈倒一名试图偷袭的死士,从其怀中搜出半块青铜符牌,符面刻着缠绕蛇纹的 “少府” 二字,“这是少府的调令符!你们勾结了皇室亲信!”
芈厌见状狂笑不止,胸口纹身已蔓延至脖颈,双眼也变成了诡异的青绿色:“咸阳宫里早就有我们的人了!少府掌山海池泽之税,骊山汞矿、巴蜀丹砂,哪一样不由我们掌控?” 他突然冲向最近的鼎器,指尖刚触到鼎耳,便被烫得缩回手,“等秦始皇一死,胡亥那蠢货继位,九鼎归楚,天下还是我们的!”
“谁说要阻止?” 徐岚突然将残卷按在鼎身,帛书与鼎上甲骨文产生共鸣,发出细碎的金声,“楚巫血祭讲究‘阴阳相济’,你只知用血唤醒巫毒,却不知鼎中还有主母的净化之力!” 残卷上的水银卦突然亮起,与鼎身红光交织成太极图案,“阿石,撒丹砂!孟贲,用残片引灵气!”
阿石慌忙将鹿皮袋里的丹砂粉撒向鼎口,丹砂遇鼎中热气瞬间化作红雾,与鼎内溢出的黑气激烈碰撞。孟贲则将残片按在鼎耳上,金红色光芒顺着鼎身蔓延,所过之处,血红色的甲骨文渐渐恢复本色。鼎中突然传出万千冤魂的悲鸣,那些被吞噬的役夫魂魄竟化作光点,顺着光网注入三枚残片,残片上的纹路随之变得更加清晰。
“这是主母留下的后手!” 徐岚突然明白,巴清当年镇鼎并非只靠神魂,而是早将净化之力融入鼎身,“她算到楚巫会卷土重来!”
芈厌被光浪掀飞三丈远,胸口的玄鸟纹身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肤:“不可能…… 东皇大人说过九鼎只认楚巫血脉……” 他看着残片上流转的金光,突然露出绝望的神色,“巴清那个女人,竟然布了二十年的局!”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便在光网中化作青烟,只留下那枚裂开的玄鸟玉佩。
【三:鼎鸣传讯,咸阳暗流】
九鼎的震动渐渐平息,鼎身的甲骨文恢复柔和的金光,地宫顶部的钟乳石不再往下滴落汞珠。徐岚捡起芈厌掉落的玉佩,指尖抚过裂痕处,竟发现背面刻着细小的楚文:“咸阳,望夷宫,章邯”。他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望夷宫是赵高的居所,章邯现任少府,掌天下兵器铸造!他们竟勾结到了一起!”
孟贲正将昏迷的役夫解绑,这些人面色青紫,嘴唇干裂,显然汞毒已侵入五脏。他发现每个役夫口中都含着枚青铜小鼎,鼎内残留着未融化的汞锭:“这些人是被强行灌了汞毒,还好定魂锣震散了部分毒素。” 他突然看向阿石,少年眉心的淡纹不仅没加深,反而比来时更浅了些,“你眉心的纹怎么没变深?”
阿石摸了摸眉心,指尖触到一片温润:“残片的光碰到它就变淡了!昨天夜里主母托梦给我,说这是‘鼎心纹’,能护我不受巫毒侵害。” 他突然举起掌心残片,兴奋地递到两人面前,“你们看,上面多了个字!” 三枚残片上竟同时浮现秦篆 “誓” 字,金光流转间,隐约传来九鼎的嗡鸣,似在回应这无声的盟约。
徐岚突然明白,巴清早将一切安排妥当。从赐下残片到传授秘术,从定魂锣到《归藏易》,这位传奇女子用一生布下了对抗楚巫的棋局:“这是鼎革之誓!主母是想让我们联手,阻止赵高和楚巫的篡国阴谋!” 他将残卷小心翼翼塞进阿石怀中,又用帛书仔细包裹好,“我们得立刻赶去沙丘,提前通知秦始皇 ——”
“不必了。” 地宫入口突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十余名身着玄甲的卫士鱼贯而入,为首者腰悬鎏金虎符,甲胄上刻着蒙家军特有的狼头纹。卫士长躬身行礼,声音洪亮如钟,“陛下已经知道骊山异动,派末将前来接应三位回咸阳。”
孟贲警惕地握紧刀柄,青铜刀在火光中泛着寒光:“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主母的信从未提及地宫位置。” 卫士长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牌面刻着巴清的 “清” 字印章,边缘还嵌着三颗丹砂:“是巴清大人三年前给陛下留的秘信,说若骊山九鼎异动,可凭此牌联络持有鼎片者。信中还画了地宫密道图。”
徐岚接过令牌,指尖在边缘摸索片刻,突然按住三颗丹砂转动。令牌背面竟弹出细小的青铜滑片,上面刻着墨家密语,他用指尖蘸着鼎身金光破译后,脸色骤变:“信里说咸阳宫有‘鼎贼’,是李斯旧部,藏在少府之中!” 他突然看向卫士长,目光锐利如刀,“你是蒙恬将军的人?除了他,无人知晓墨家密语的解法。”
卫士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徐巨子好眼力。蒙将军察觉赵高近期频繁接触方士,上月更借少府之名调走三百名铸剑工匠,行踪诡秘,特意让末将在骊山布防。” 他压低声音,凑到三人耳边,“陛下东巡的队伍里,已有十七名宫人被查出身楚地,且眉骨处都有淡色巫纹。”
阿石突然指着居中的大鼎,那里的甲骨文竟重新排列,组成一行鲜红的篆字:“沙丘有劫,鼎碎人亡”。字迹凝而不散,宛如用鲜血写就。徐岚脸色发白,想起巴清曾说过九鼎能显吉凶:“主母的预言从无差错…… 我们必须赶在陛下东巡前揭穿阴谋,否则不仅陛下有危,整个大秦都要陷入内乱!”
【四:誓约同往,剑指咸阳】
孟贲将三枚残片用牛皮绳系在腰间,紧贴心口的位置,残片的温度让他想起巴清在巴蜀训练赤霄军的日子。那时她穿着粗布短衣,手把手教矿工出身的士兵们辨识巫毒,说:“我们守的不是秦室,是天下苍生。” 壮汉握紧青铜刀,刀刃映出他坚毅的脸庞:“我去召集赤霄军旧部,那些弟兄现在都在巴蜀丹砂矿待命,只要看到残片就会响应。” 他顿了顿,补充道,“主母说过,赤霄军是用来‘鼎革’的,不是用来争权的,若将来新君不仁,我们照样要举刀相向。”
徐岚正用青铜丝修复机关臂,核心的齿轮已重新校准,只是外层的护甲还需墨家工坊的秘料才能复原。他闻言点头,从怀中摸出半块墨玉虎符:“我去联系墨家在咸阳的据点,城南朱雀街的铁铺老板是墨羽师兄的弟子,凭这符能调动藏在地窖的机关兽。” 他将一枚刻着 “巽” 卦的墨玉符递给阿石,符面嵌着细小的铜针,“这枚符能召唤墨家‘飞鸢’,危急时刻捏碎即可,记住要对着东南方。”
阿石握紧定魂锣,锣柄的檀木已被他攥得发热。胸口的残片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他加速的心跳:“我能认出楚巫的巫纹,主母教过我辨识方法 —— 真巫纹遇丹砂会变红,假的只会发黑。”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块鸽子蛋大的丹砂,“这是主母给我的‘醒神砂’,磨成粉兑水喝,能解轻度汞毒。”
卫士长突然插话,语气带着急切:“赵高的人半个时辰前已封锁了骊山出口,说是追查逃犯。怀清台那边也被监视了,我们得从密道走。” 他指向地宫深处的暗门,门楣刻着墨家的 “非攻” 二字,“这条密道是墨家当年为巴清大人修建的,直通骊山之外的驿站,出口有蒙将军的人接应。”
三人跟着卫士长走到九鼎前,孟贲突然单膝跪地,手按残片,金红色纹路顺着他的手臂蔓延至地面:“我孟贲在此立誓,必护残片周全,助主母完成鼎革大业,若违此誓,甘受鼎噬之刑!” 徐岚和阿石也跟着跪地,三枚残片同时发出金光,与九鼎的嗡鸣共鸣,在地宫上空凝成巨大的鼎形虚影。
“出发!” 徐岚率先起身,机关臂的青铜爪开合自如,已能正常发力。阿石敲响定魂锣,清脆的声响在密道中回荡,惊起栖息在暗处的蝙蝠,蝙蝠飞过之处,墙壁上的墨家夜明珠随之亮起,照亮前行的道路。
密道尽头的驿站外,三辆蒙着黑布的马车早已等候,车夫都戴着遮住半张脸的斗笠,腰间挂着狼头令牌。徐岚掀开车帘时,突然发现车座下刻着一行小字,是巴清特有的铁线篆:“残片合一时,九鼎现真容,楚巫终局处,丹砂化玄龙”。他心中一震,回头看向骊山的方向,那里的九鼎仍在散发着微光,仿佛遥远的星辰。
马车驶离驿站时,阿石突然指着窗外,兴奋地拍了拍孟贲的胳膊:“你们看!” 天空中竟浮现出玄鸟的虚影,青绿色的羽翼遮去半边月色,但转瞬便被一阵金风吹散。孟贲握紧刀柄,指节泛白:“是芈厌的余党在传信,他们定是发现阵破了,咸阳的好戏要开场了。”
徐岚将残片按在车窗上,金光透过窗缝照向远方的咸阳城方向,那里的宫殿群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主母用魂镇鼎,我们用剑立誓。当年吕不韦说‘鼎革者,顺天应人也’,这一次,我们要让‘汞竭秦亡’的谶语,变成‘鼎革秦兴’的结局。”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响与残片的嗡鸣交织在一起。三枚残片在车内散发着温暖的金光,仿佛巴清的目光,正注视着他们驶向咸阳的战场。而地宫深处的九鼎,仍在缓缓嗡鸣,像是在等待残片合一的那一刻 —— 那时,真正的鼎革,才会开始。车窗外的风突然变得凛冽,徐岚知道,一场比玄鸟焚天阵更凶险的风暴,已在咸阳宫酝酿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