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惧像一只大手，死死攥住了沈烬的心脏。他看着凌朔苍白如纸的脸，感受着他微弱得几乎要消失的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办？
平时都是凌朔拿主意，他只需要执行，或者干脆冲上去。他虽然也当了很久的指挥官，但他的指挥风格，现在想想，就是蛮干！尤其是和凌朔并肩作战之后，他更是懒得动脑子，可现在，能拿主意的人倒下了，所有的压力和责任，瞬间全压在了他一个人肩上。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沈烬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和血腥味让他混乱的思绪强行清晰了一点。他深吸了几口冰冷污浊的空气，逼自己冷静下来。
首先，凌朔必须立刻得到救治！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其次，那个银白色的东西……很可能是重要的证据，必须带走！
他快速扫视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威胁后，立刻行动起来。他先小心翼翼地将凌朔放平，检查他身上的伤口，除了精神力严重透支和内腑震荡，似乎没有明显外伤。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但精神力的创伤更麻烦。
他从装备包里翻出所有能用的急救用品，笨拙但尽量轻柔地给凌朔注射了镇痛剂和稳定剂（希望能有点用），然后用找到的保温毯将他紧紧裹住，防止失温。
做完这些，他才踉跄着走向爆炸中心，小心翼翼地拨开晶尘，捡起了那个银白色的存储体。它触手冰凉，表面没有任何接口或标识，光滑得像一颗蛋。他来不及细看，赶紧把它塞进贴身的口袋里。
现在，最大的难题来了——怎么把凌朔带上去？
下来的路本就艰难险峻，还要带着一个完全失去意识的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沈烬看着那根垂向上方无尽黑暗的缆绳，又看了看昏迷的凌朔，一咬牙。
“妈的……拼了！”
他将凌朔用安全绳牢牢绑在自己背上，调整好姿势，确保不会压迫到他的伤口。凌朔很沉，但沈烬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硬是背着他，抓住了那冰冷的缆绳。
“凌朔……坚持住……老子一定带你上去……”他对着背上的人低声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鼓励凌朔，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上升的过程比下降艰难百倍。每向上拉动一米，都耗费着巨大的体力。手臂的肌肉酸痛欲裂，背后的重量不断将他向下拉扯。冰冷的缆绳磨破了手套，勒进掌心，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汗水模糊了视线，呼吸如同破风箱般艰难。寂静的深井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上升器艰难的咔哒声。
体力在飞速消耗，绝望感开始蔓延。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感觉忽然浮现。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
【……冷……】
一个极其微弱、破碎的意念，像风中残烛。
沈烬猛地一愣，差点脱手！
是凌朔！是他的意识？！
【……痛……沈……烬……】
断断续续的、模糊的感知，夹杂着冰冷的黑暗和破碎的剧痛感，通过某种两人的链接，传递了过来。
是那次深度链接的后遗症？还是生死关头本能的连接？
沈烬来不及细想，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在心里喊：“凌朔！凌朔！能听见吗？坚持住！我们正在上去！”
没有清晰的回应，只有更多混乱的感知碎片涌来。
【……黑……好重……不能……睡……】
【……危险……快走……别管我……】（这是凌朔潜意识里的念头）
【……蓝色的……光……吞噬……】（这是对刚才战斗的恐惧残留）
【…………你好暖……】（当沈烬更紧地背起他时，一个微弱的、寻求温暖的意念传递过来）
这些碎片化的感知，让沈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凌朔冰冷外表下的脆弱、负责、以及……对他下意识的依赖和信任。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胀。
“闭嘴……别想那些没用的……”沈烬咬着牙，继续向上攀爬，同时在脑海里恶狠狠地“说”，“老子才不会丢下你！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听见没有！”
他笨拙地试图传递过去一些力量和一些……暖意。就像以前凌朔用精神力安抚他失控时那样，虽然他做得粗糙无比，更像是一种情绪的倾注。
【……吵……】凌朔的意念似乎抱怨了一句，但那股缠绕不散的冰冷和绝望感，好像真的被驱散了一点点。
【……慢点……稳……】甚至还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属于指挥官的、关于攀爬节奏的“建议”传递过来。
沈烬简直想笑，又有点想哭。都这样了，还他妈惦记着指挥！
“知道了……啰嗦……”他在心里回了一句，却下意识地调整了动作，变得更加稳健。
这种无声的、精神层面的陪伴和沟通，仿佛给沈烬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他不再觉得是在独自背负着千斤重担，仿佛凌朔的那份意志也在支撑着他。
一步，又一步。
掌心早已血肉模糊，手臂麻木得失去知觉，全凭一股意志力在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亮！还隐约传来了“秃鹫”等人焦急的呼喊声！
“喂！！！下面的人！！！听到吗？！”
“快了……就快了……”沈烬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向上攀去！
当他的头终于探出井口，刺目的光线让他一阵眩晕时，“秃鹫”等人七手八脚地赶紧把他们拉了上来。
“我的天！怎么伤成这样？！”
“快！医疗包！拿过来！”
沈烬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连解开安全绳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死死护着背上的凌朔。
“救他……先救他……”他嘶哑着挤出几个字。
“秃鹫”等人赶紧小心翼翼地将凌朔解下，进行紧急处理。
沈烬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众人围着凌朔忙碌，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被抽空了。但脑海里，那微弱的链接似乎还未完全断开，他能模糊地感觉到凌朔的生命体征正在被稳定，那股萦绕不散的冰冷和痛苦正在缓慢消退。
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涌了上来。
他艰难地抬起手，摸向贴身口袋里那个银白色的存储体。
证据拿到了。
凌朔……好像也暂时没事了。
他做到了。
这个认知让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无尽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
凌朔……你欠老子一条命……看你还怎么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