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库灯光闪了一下，随即熄灭。
陈御风右手仍搭在消防管道边缘，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震颤——并非来自地面，而是悬浮于空中的波动。他猛然抬头，螺旋桨的轰鸣已穿透建筑结构，低频震波震得天花板碎屑簌簌坠落。
“直升机。”周子豪盯着监测仪，“军用型号，未识别呼号，但信号调制方式……和沙漠遗址那块残片一致。”
沈昭华迅速关闭终端电源，翡翠发簪无声滑入袖口。张建军从后腰取出Emp装置，拇指按在激活钮上，目光锁定b3出口。
陈御风压低声音：“退后，分散掩体两侧。”
三人悄然移动。高台下方，碎玻璃被气流卷起，在昏暗中划出银色轨迹。直升机旋翼的强光刺破烟尘，机腹标志逐渐清晰——衔尾蛇环绕齿轮与机翼，蛇口咬住尾端，构成闭合环形。
舱门滑开。
叶婉晴率先走出，酒红色套装在强光下泛着冷调光泽。她站定，左手小指轻敲掌心，蛇形尾戒反射出一道细光。
“陈御风。”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引擎的噪音，“我们等你很久了。”
陈御风没有回应。他记得这张脸——mIt时期曾出现在沈昭华的技术评审会上，以“风洞建模顾问”身份申请接入权限。当时系统未触发警报，但他记住了她提问时钢笔敲击桌面的节奏——三次短击，一次长停，正是此刻投影前摩斯码的前奏。
沈昭华握紧了手中的录音笔，指节发白。她没有再开启设备，只是缓缓将它收回内袋。
叶婉晴并未靠近，右手抬起，示意直升机降低引擎转速。旋翼声渐弱，但仍未停止。
阴影中，赵天翔走出机舱。深灰色西装笔挺，领带夹闪烁微光。他右手插在裤袋，左手却明显悬空——那是他的惯用手。
陈御风瞳孔一缩。
赵天翔缓缓抬起左手，掌心托着一枚银质U盘。鹰隼图腾在探照灯下清晰可辨，羽翼线条、喙部弧度，与陈御风每日签到时系统界面右下角的隐形图标完全一致。
不是相似，是同一设计源。
赵天翔将U盘插入随身终端。空中骤然浮现一行投影文字，蓝光悬浮于半空：
飞行王朝，始于1998
周子豪呼吸一滞。他死死盯着那行字，手指无意识地在笔记本边缘划动，记录下字符间距与字体权重。
陈御风左腕徽章突然发烫。
不是错觉。这是系统首次在非签到状态下产生体感反馈。他低头看去，徽章表面纹路微微起伏，仿佛内部有液体流动。而那四个字——“天命由人”——正与张建军办公室挂轴上的笔迹产生共振般的同步颤动。
1998年。
父亲坠机之年。
张建军开始书写“天命由人”的第一年。
也是沈明远在机库破坏发动机录像的时间戳。
赵天翔收回U盘，动作缓慢，如同完成某种仪式。他没有看陈御风，而是转向叶婉晴，微微颔首。
叶婉晴开口：“沈明远只是棋子。”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高台阴影。
“你们真正要找的人，一直都在看着。”
陈御风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上前，而是从夹克内袋取出签字笔，轻轻放在身旁配电箱边缘。那是他习惯标记参数的位置，但现在，笔尖朝下，笔帽未盖。
一个信号。
周子豪立刻会意，悄悄将监测仪切换至被动接收模式，切断所有主动发射频段。
张建军拇指仍压在Emp按钮上，但角度微调，由全功率改为脉冲待发。
沈昭华站在陈御风侧后方，左手搭在右腕，看似放松，实则随时能抽出藏在袖中的微型信号干扰器。
叶婉晴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防备。她转身走向直升机，脚步平稳。赵天翔紧随其后，U盘重新收入西装口袋。
舱门即将关闭。
就在这一刻，赵天翔忽然停下，回头。
他的视线穿过烟尘，直击陈御风。
然后，他抬起左手，做了个极其细微的动作——食指在太阳穴处轻点两下，再缓缓放下。
陈御风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那是前世空军内部试飞员之间的密语手势。
“数据已传，任务继续。”
可赵天翔从未受过正规飞行训练。
他不可能知道这个手势。
除非……
除非这个手势的来源，早于陈御风的重生时间线。
直升机引擎重新启动，旋翼加速。气流掀起地面碎屑，形成短暂沙幕。
陈御风没有移开视线。
他盯着那枚U盘消失的方向，脑海中闪过系统第一次激活的画面——隐形界面浮现，右下角那个不起眼的衔尾蛇图标，静静旋转。
那时他以为那是系统自带的装饰符号。
现在他明白，那是标记。
是归属。
是某种跨越时间线的认证。
叶婉晴的声音最后一次传来，透过扩音器，却像贴耳低语：
“你以为你在改写历史。”
“其实你只是完成了预定路径。”
舱门关闭。
直升机缓缓升空，衔尾蛇标志在强光下最后一闪，随即隐入云层。
地面恢复寂静。
只有b3出口的红灯仍在闪烁，映照着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
周子豪低声说：“投影残留信号已采集，频率锁定在4.72Ghz，调制方式与1998年NASA废弃的深空通信协议一致。”
沈昭华没有回应。她望着天空，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耳垂上的钻石飞机耳钉。
张建军收起Emp装置，但没有松懈。他看向陈御风：“他们不是来抢数据的。”
“是来确认。”陈御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确认我是不是那个‘节点’。”
他抬起左手，凝视腕表。表盘指针静止，但内圈刻痕正以极慢速度逆向转动——那是父亲遗物从未出现过的现象。
周子豪忽然低声惊呼。
他指着监测仪屏幕：“刚才那段投影……不是实时生成的。”
“我们回放了信号流，发现文字出现前有0.3秒延迟，数据包头标注了‘预录指令序列’。”
“也就是说……”
“他们在播放一段早就准备好的信息。”
陈御风闭了闭眼。
系统每日签到，奖励随机。
可某些地点，奖励路径高度稳定。
比如机场旧塔台、航校创始碑、战机坠毁坐标点。
这些地方，系统总会优先解锁特定技术包。
他曾以为是历史权重影响签到概率。
现在想来，更像是……响应某种预设指令。
赵天翔最后的那个手势，不是挑衅。
是验证。
他在确认陈御风是否具备“接收能力”。
陈御风缓缓握紧左腕徽章。
金属边缘嵌入掌心，留下四道浅痕。
高台之下，一辆军用越野车正驶入停车场入口，车顶天线闪烁着加密频段信号。
但陈御风没有动。
他站在原地，目光仍锁住空中最后一丝旋翼余音。
周子豪的监测仪屏幕突然跳动，一行新数据自动录入：
签到倒计时：03:59:59
下一签到点已预设。
位置坐标正在加载。
陈御风知道，他必须去。
因为这一次，系统给出的提示语变了。
不再是“请选择签到地点”。
而是：
“回归初始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