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风指尖刚从终端拔出，腕表便再度震颤。他未低头查看，而是将设备塞入飞行夹克内袋，目光锁定主控台屏幕——六代机预研炉的温度曲线仍在安全区间波动，机械臂静止于投料口上方，红灯持续闪烁。
就在此时，监控室门被猛地推开。
周子豪冲了进来，手中紧握光谱仪，镜片上蒙着一层白雾，袖口沾着碳粉。“原料库那批钛粉……被人动过！”他声音发紧，“氧化锆含量超标三倍，现在送进去，单晶结构会瞬间崩解。”
陈御风立即调取运输日志。最后一批入库记录显示签名为林志康——沈明远的助理。时间点为凌晨三点十七分，正值安保换岗间隙。他同步启动系统协议，意识接入隐形界面：【签到地点确认——西南熔炼基地核心区】。数据流回传，环境监测模块反馈异常：安检通道x射线扫描仪在入库时刻出现0.8秒信号盲区，恰好覆盖样本检测时段。
“不是疏漏。”他低声说，“是精准绕开。”
周子豪已将污染样本接入分析仪，屏幕上分子排列图迅速重构。原本应呈规则立方晶格的钛硼复合物中，零星嵌入不规则团簇，正是氧化锆微粒引发的畸变。“再晚十分钟投料，整炉合金都会报废。”他抬头，“备用原料还能用吗？”
“b序列已在净化流程中。”陈御风盯着日志末尾的电子签名笔迹轨迹，发现收货确认勾选框的点击坐标偏离常规操作习惯，明显由非授权人员代签。“问题不在现在能不能用，而在谁让这批原料通过最后一道关卡。”
他抓起对讲机，切换至安保频道：“封锁原料仓库及周边通道，任何人不得进出，违者就地控制。”
话音未落，主控屏右侧警报突闪黄光。冷却系统压力值从4.2mpa骤降至1.9，液氮供应流量归零。炉体外壁温度传感器读数开始攀升，若无法及时降温，高温熔体可能击穿耐火层，引发连锁反应。
陈御风调出监控画面。
c区冷却站内，一名身穿维修工装的男子正用扳手撬开控制箱侧盖，动作熟练地剪断两根蓝色管线接头。摄像头拍清了他的脸——林志康，右手虎口处有道旧疤，与档案照片一致。
“他在切断主循环。”周子豪声音发沉，“备用泵组需要手动激活，响应延迟至少四分钟。”
“够了。”陈御风抄起墙角灭火器，几步冲至监控探头下方，猛然挥臂砸向镜头。陶瓷外壳碎裂，红灯熄灭。几乎同时，本地警报响起，区域门禁自动落锁，将林志康困在设备间内。
“信号中断了。”他对讲机里传来安保组长回应，“目标无法接收远程指令，但已破坏管线接口，现场无工具复原。”
“不要放他出来。”陈御风转身奔向主控台，手指在应急面板快速输入指令，“启动二级冷却预案，调用厂区深井水冷系统作为临时介质，压力阈值设为上限。”
屏幕切换至泵房实时画面，三台备用机组陆续启动，水流重新注入管网。炉温曲线趋于平稳，但仍高于标准值15%。他调出热力学模型推演，若维持当前状态超过十二分钟，炉衬仍将发生不可逆损伤。
“只能撑一会儿。”他说，“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他拨通加密线路，向沈昭华发送一段简码：“鹰已扑翅，炉未熄火。”
下一秒，腕表震动加剧。系统弹出红色警告框：【境外资本集群抛售沈氏系股票，做空仓位两小时内增长47%，关联账户分布于伦敦、新加坡、苏黎世三地金融节点】。市场情绪指数跌穿临界值，恐慌性抛压正在形成。
陈御风调出金融模型界面，将技术事件时间轴与股价波动叠加比对。原料污染报警时间为14:03，冷却系统故障发生于14:07，而第一波大规模卖单出现在14:05，早于公开信息披露。
“他们知道。”他冷笑，“有人在现场直播。”
周子豪此时已重启样本检测程序，新一批b序列原料进入光谱扫描。数据显示纯度达标，晶体结构稳定。“可以投料。”他说，“只要冷却维持住。”
“不。”陈御风按下暂停键，“现在投料就是告诉他们，我们还能补救。让他们以为这一炉完了。”
他重新连接系统后台，将虚假生产日志推送到几个已被渗透的离岸数据节点——内容显示：因原料污染严重，项目被迫延期，核心团队紧急召开闭门会议。与此同时，他命令技术组在隔离网络中模拟一次完整的铸模失败回溯，生成带有真实参数痕迹的残次品报告。
“诱饵已经放出。”他对周子豪说，“等他们押注市场崩盘时，我们再点火。”
主控室内，炉温仍悬在危险边缘。全息投影显示熔池中心区域已有轻微对流紊乱，若再失去一分钟冷却，将触发自动泄压程序，整炉材料作废。
突然，对讲机传来急促通报：“林志康试图破坏通风阀，被安保制服，随身搜出一枚微型U盘，型号与此前截获的银质U盘一致。”
陈御风眼神一凛。
他快步走向证据交接台，技术人员正将U盘接入电磁屏蔽舱。初步扫描显示其内部存储一段加密视频流，创建时间为十五分钟前，拍摄视角正是从冷却站控制箱内部向外。
“他们在监视我们反制的过程。”他说，“不只是破坏，是要看我们怎么救。”
他下令将U盘数据完全隔离，并通知军方鉴证组准备接手。随即返回主控台，调出基地全域安防图。除c区外，其余关键节点均处于可控状态。但他注意到，在厂区东南角的旧配电房，有一个未登记的无线信号短暂闪现，频率与F.t. corp关联终端吻合。
“还有人在外面接应。”
他拿起对讲机：“增派巡逻组前往d-7区域，重点排查地下电缆沟入口。”
命令下达后，他站在全息炉温图前，注视着那条缓缓回落的曲线。警报声仍未解除，低频震动持续传入耳膜。远处，六代机预研炉的炉口依旧泛着暗红光芒，像一头蛰伏巨兽的呼吸。
周子豪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样本复检完成，污染源来自原料供应商三级分包商，账目上有两笔异常转账，收款方关联一家注册于开曼的离岸公司。”
陈御风点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场攻击早已布局长达数月。从财务造假到数据窃取，从舆论抹黑到实体破坏，敌人一步步逼迫他们暴露底牌。而现在，对方终于亲手撕开了伪装。
他抬起左手，腕表表面映出自己冷静的瞳孔。系统界面浮现出一行新提示：【隐藏任务链进度更新：空中帝国蓝图·阶段三解锁条件达成68%】。
就在这时，主控屏左下角弹出一条消息：
【沈昭华回信：发布会推迟至明早九点，你有十二小时处理现场。】
陈御风关闭提示，转向操作台。
“准备点火程序。”他说，“用b序列原料，按原定参数执行。”
技术人员迟疑：“冷却系统还未完全恢复，风险极高。”
“正因如此，才要现火点火。”他手指敲击确认键，“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熔炼。”
机械臂缓缓移动，盛满银灰色粉末的坩埚滑入投料槽。炉口火焰猛然跃升，炽白光焰穿透观察窗，映得整个主控室一片通明。
陈御风站在光中，目光未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