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在主控台接口中微微震颤，系统提示尚未消散。陈御风没有抬头，手指已在控制面板上滑动，将刚获得的“稀有合金分子重构算法V1.2”导入便携式质谱仪。屏幕闪烁几下，进度条开始缓慢爬升。
周子豪靠在炉基座旁，左臂重新包扎过，布料被渗出的血浸成深褐色。他喘了口气，伸手去够掉落一旁的镊子。
“别动。”陈御风按住他手腕，“你失血还没止稳。”
“残渣……冷却层第三级……”周子豪声音发哑，眼睛却盯着熔炉排渣口，“频谱暗码不是随便写的——它指的就是那块边缘带波浪断口的碎片。”
陈御风眯眼看向炉底。那里堆着灰黑色的凝固金属团块，表面龟裂，像干涸的河床。他蹲下身，用钢笔尖拨开表层碳化物，露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银灰色残片，边缘确实呈不规则波浪状断裂。
他夹起碎片，放入质谱仪采样槽。设备嗡鸣启动，但仅三秒后警报响起——常规解析模式无法识别内部编码结构。
“结构太密，结晶相交叠。”周子豪咬牙撑到仪器旁，眼镜片蒙着雾气，“试……低频共振扫描？调制0.7赫兹脉冲，激发晶格谐波。”
陈御风点头，手动切换协议。算法注入瞬间，质谱仪界面刷新，一组螺旋递进的波形图浮现，如同金属内部生长出的年轮。
“是‘龙鳞’排列。”周子豪喉咙里挤出一声低笑，“自组装双相钛锆合金，层间距0.83纳米，错位角12度——和我们昨晚算的完全一致。”
陈御风盯着屏幕，没说话。他抬起左手，将钢笔尖轻轻触向金属残片表面。
【检测到签到标记·编号Yh-9】
【地点：复合材料厂一号熔炉】
【时间：2018年11月4日03:17】
【认证状态：原始样本·唯一性锁定】
系统反馈直接涌入思维。
这块碎片，曾在研发初期被系统认证为“龙鳞-7号”首件合格样品。任何复制、篡改或逆向工程都将偏离该基准数据，而眼前残片的频谱与原始标记完全吻合。
“他们拿走的是假配方。”陈御风终于开口，“真正的核心参数，一直封存在熔炉冷却后的结晶纹理里。”
话音未落，主控台通讯模块亮起红灯。
沈昭华的影像投射而出，背景是远程会议室内冷色调的金属墙面。她指尖轻敲桌面，钢笔在“昭”字末笔划出飞鸟弧线。
“枪手驾驶的皮卡，车牌归属沈明远控股的‘远航物流’。”她语速平稳，“银行监控显示，车辆两小时前驶入沪东码头十七号仓，司机出示了带有沈氏航空部电子签章的通行令。”
她顿了顿，将一段视频拖入共享窗口：一辆深灰色皮卡停靠在仓库门前，副驾车门打开，一名戴战术手套的男子下车，右手小指上的蛇头戒指清晰可见。
“这不是临时起意。”她说，“是预设路径，定点交接。”
陈御风盯着画面，眼神渐冷。
“沈明远不仅提供了仓储权限，还动用了集团运输链。”沈昭华继续道，“我已经冻结‘远航物流’全部账户，并通知海关对十七号仓实施布控。”
“来不及等他们交接。”陈御风说，“对方既然敢动手抢，说明接收方已经在现场等着验货。我们必须抢在数据转移前完成反制。”
“怎么做？”沈昭华问。
“用这块残片重建完整配方。”陈御风将钢笔插入主控台，“然后，把它装进即将测试的新型动力舱段——让他们的接收方，亲手拿到一个被系统标记过的‘活体追踪器’。”
沈昭华目光微闪，随即点头：“我同步准备资金通道，一旦确认接收方身份，立刻启动跨境资产冻结。”
影像消失。
车间内只剩仪器运行的低鸣。张建军站在配电箱前，扳手卡在最后一组接线柱上。电源指示灯由黄转绿，又跳回黄色。
“还能撑六分十三秒。”他说，“再长，备用模块会过载起火。”
陈御风没回头。他已将残片固定在激光蚀刻平台上，启动分子级拓扑重建程序。质谱仪输出的数据流不断汇入主控系统，一幅三维金属结构图缓缓成型。
“结构没崩。”周子豪盯着屏幕，手指颤抖，“还能用……只要把缺失的应力补偿模块补上。”
“你来写参数。”陈御风递过钢笔。
周子豪接过，笔尖落在键盘上，一行行代码逐字输入。每敲一次回车，屏幕上就有新的晶格层被还原。当最后一段熔炼曲线生成时，整块合金的完整热力学模型终于完整呈现。
陈御风立即调取昨日未上传的原始数据库，进行交叉验证。误差率：0.003%。
“完美匹配。”他说。
他拔出钢笔，插入加密存储模块，将整个数据包封存。随后打开主控台底层协议，新建一个隐藏任务序列：
【任务名称：Yh-9-REbIRth】
【目标：将认证残片数据注入分布式动力架构首测单元】
【执行条件：测试开始前15分钟激活】
【附加指令：开启信号回溯锚点】
张建军走过来，看了一眼倒计时。
“六分零七秒。”
“够了。”陈御风将存储模块扣进飞行夹克内袋，转身扶住周子豪肩膀，“你得离开。”
“我不走。”周子豪摇头，“测试需要实时监测金属响应频率，只有我能听出异常声波。”
“你现在的状态连站都站不稳。”
“那就让我坐着听。”他指向角落的折叠椅，“只要耳机不断电，我就不会漏掉任何一个频段。”
陈御风盯着他片刻，最终松手。
他走到主控台前，调出动力测试车间的监控画面。工人们正在安装新型推进舱段，外壳尚未封闭。他知道，再过几个小时，这块从熔炉深处找回的残片所承载的数据，就会成为推动国产五代机升空的核心力量。
但他也知道，此刻正有人在沪东码头等待接收一份“失窃”的配方。
他嘴角微微抬起。
不是笑。
是刀锋出鞘前的弧度。
他按下主控台物理锁键，将所有操作权限锁定至个人账户。随后取出钢笔，重新插入终端接口。
系统提示浮现：【数据重建协议启动，倒计时05:58】
他的左手紧握那块银灰色残片，边缘划破掌心，血珠顺着纹路渗入金属缝隙。
主控屏蓝光映照下，五人身影静立车间——一人负伤仍执笔守屏，一人握扳手镇守电源，一人远程布网锁敌，一人立于熔炉前手握残片，钢笔深插终端，数据流缓缓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