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铜盒盖上未干的墨迹在壁炉火光中微微发亮，哈尔的银发褪成暖调的月光白，指尖拂过池小橙补写的“熔金救树”字迹。
“尺寸刚好？”
他忽然嗤笑，“当年你拔戒指时，树洞差点被液态金撑裂。”
“总比某人剜心头血养树强。”她反手戳他右臂石化斑纹，被一把攥住手腕。
壁炉里“噗”地爆出火星：“吵死了！要调情去——”
“卡西法！”两人同时扭头呵斥，蓝焰瞬间缩成拳头大。
初雪在窗外积了薄薄一层，城堡陷入十年未有的宁静。
池小橙翻出锡罐里最后的红茶渣，混着焦糖熬煮：“最后一杯奶茶，谁抢到归谁。”
哈尔的金瞳在蒸汽里眯起：“幼稚。”
话音未落，瓷杯已被他魔法瞬移到掌心。
滚烫杯壁灼得他指尖一颤，奶茶泼出半盏——
“魔力衰退第十年纪念。”池小橙憋笑递上抹布，被他用石化残臂勾住腰肢：“赔偿。”
温热的焦糖气息在唇齿间化开，她突然咬他下唇：“利息加倍。”
卡西法在炉膛里幽幽冒烟：“当年咬手指，现在咬嘴唇...人类进化真快。”
哈尔抄起火钳：“想被浇灭直说。”
“过河拆桥！”蓝焰“咻”地缩成萤火大，“老子当年替你烘被窝时...”
池小橙突然呛咳：“被窝？！”
壁炉瞬间死寂，哈尔的银发“唰”地漫上绯红。
十年前寒夜如潮水般涌回。
魔力尽失的哈尔蜷在冰冷被褥里，卡西法晶簇在墙角微弱闪烁：“哈尔小子...冷就把老婆搂紧点！”
彼时池小橙正为樱花树根裹草席，闻言差点栽进雪堆。
转身却见哈尔红着耳尖，残臂僵硬地掀开被角：“...只是共享体温。”
她钻进被窝时，听见晶簇漏出得逞的鼾声。
“那晚你冻得像块石头。”
池小橙戳哈尔心口，“卡西法偷偷烘热半边床，你非要装睡翻到冷的那侧。”
“火魔多嘴的毛病该治了。”哈尔的火钳“当啷”戳进炉灰。
卡西法猛蹿到足球大：“治我？是谁半夜偷画——”
“闭嘴！”二人齐声厉喝，声波震得蓝焰“滋啦”缩成豆粒大。
萤火般的火苗在灰烬里委屈打转：“明天就熄火...本火种说到做到...”
池小橙突然蹲到壁炉前，指尖轻触火星：“那年雪灾，你说‘冷热交替玩死老子了’...”她掌心浮起樱花状微光，“现在能说真话了吗？”
火苗静默片刻，突然蹦出一句：“...其实挺暖和的。”
哈尔的银发褪回月光色，残臂金纹在火光中流转。
深夜雪声渐密。
池小橙在书房发现哈尔修补樱花树洞——虫蛀的旧疤被液态金填平，新木纹理间嵌着星轨碎光。
“永恒契约的副作用？”她摩挲发亮的树皮，“连树洞都成精了。”
“是某人总往洞里塞心事。”哈尔弹她额头，“十年前的情书，上月的奶茶配方...”
“还有你烧契约的灰。”她突然抵住树洞低语，“其实那天...我藏了片备份。”
哈尔的瞳孔倏然收缩。
池小橙从树洞掏出发脆的羊皮纸——正是当年被他焚烧的《永恒契约》残页，焦痕边缘留着清晰指印。
“火没烧透就扑上去抢...”她展开残页上唯一完好的条款：
【哈尔·金自愿条款】
若她选择自由，我愿化为长风、尘灰或任何无名之力，护她所在的世界岁岁平安。
署名处染着早已干涸的血渍。
壁炉传来卡西法的梦呓：“备份...老子也藏了...”
蓝焰裹着一枚烧变形的Zippo打火机滚出炉膛——正是池小橙熔戒救树那晚，哈尔疯魔般从金水中捞出的物件。
“疯子。”
池小橙攥紧打火机，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液态金也敢伸手...”
“总比某人剜心头血聪明。”
哈尔将契约残页塞回树洞，“留着吧...当反面教材。”
树洞深处突然传来纸张摩擦声。
他皱眉探手，却抓出一张泛黄照片——
现代墓园里，哈尔的墓碑积雪半融，新刻的碑文在闪光灯下清晰可见：
“长眠于此，永佑所爱。”
照片背面是陌生字迹：“奇迹发生，速归。”
风雪拍打窗棂。
池小橙怔望着墓碑照片，哈尔的银发无声漫上铅灰。
“看腻了随时重拍。”
他抽走照片扔进壁炉，“碑文改成‘恶龙在此长眠’也行...”
火焰吞没相纸的刹那，卡西法突然尖叫：“烫烫烫！什么鬼东西！”
蓝焰裹着未燃尽的照片残片冲出壁炉，火星在夜空划出凄厉弧线——
“现世...波动...” 卡西法的余音散在风雪中。
哈尔的石化残臂骤然绷紧。
池小橙冲向门廊，却被漫天飞雪逼退。
“明天。”哈尔扣住她颤抖的肩，“等卡西法稳定裂缝...”
她转身将额头抵在他心口，树洞方向传来纸张卷动的微响。
雪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