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白泽的脚步骤然顿在洞口，右手迅速按上腰间匕首，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他眼神更沉。他侧耳听着洞内传来的细微声响，眉头微蹙——那不是寻常墓穴里的风声，而是带着腥气的鳞片摩擦石壁的“沙沙”声，混着极轻的、类似兽类吐信的嘶鸣。
“里面有东西。”白泽转头，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惕，“不是尸蟞，也不是粽子，灵力波动很大，像是被秘阵邪气滋养的凶兽。”
胖子刚要探头往洞里看，被张起灵一把拽了回来。黑金古刀已出鞘半寸，冷光映着张起灵沉静的脸：“不止一只。”他指了指洞口边缘的泥土，那里有几处深约半指的爪痕，边缘还沾着暗绿色的黏液，“黏液有腐蚀性，小心。”
解雨臣从背包里摸出几枚特制的烟雾弹，指尖翻飞间将其分发给众人：“白泽，你对秘阵熟悉，一会儿若凶兽突袭，你先寻阵眼方向，我们来挡。”
白泽点头，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神情，没有多余的叮嘱，只道：“跟着我走，别碰洞内任何发光的石钟乳——那是邪气凝聚的载体，碰了会被缠上。”
话音刚落，洞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紧接着，一只通体漆黑、长着三只复眼的凶兽猛地撞出洞口，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它的爪子泛着金属般的冷光，一落地便朝着离它最近的吴邪扑去。
“小心！”凤夜拔剑出鞘，剑气带着灼热的灵力劈向凶兽的侧颈。凶兽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爪子转向挥向凤夜，黏液顺着爪尖滴落，在地上烧出一个个小坑。
白泽没有犹豫，趁凶兽被凤夜牵制，迅速侧身钻进洞内。洞内光线昏暗，他借着法器发出的微光，一眼看到深处岩壁上闪烁的暗紫色纹路——那是秘阵松动的征兆，也是凶兽的巢穴所在。
“吼——”又一只凶兽从暗处窜出，直扑白泽后背。白泽脚步未停，反手将匕首掷出，精准地刺中凶兽的眼睛。凶兽痛得翻滚在地，却仍挣扎着想去缠他的脚踝。
“我来帮你！”白青羽提着法器赶来，指尖凝结出青色灵力，狠狠砸在凶兽的头颅上。凶兽抽搐了几下，彻底没了动静。
白泽收回匕首，擦去上面的黏液，语气依旧平淡：“往左边走，阵眼在最里面的石台后。”他没看白青羽脸上的担忧，只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仿佛刚才的凶险不过是寻常小事。
可白青羽却注意到，白泽的指尖在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无情丹的药效在被邪气刺激，他强压着体内翻涌的灵力，才没露出异样。
前方的通道越来越窄，石壁上的暗紫色纹路也越来越亮。突然，整个洞穴剧烈摇晃起来，顶部的石块不断掉落。白泽抬头，看到一只比之前大了两倍的凶兽正趴在通道尽头，它的背上覆盖着坚硬的鳞片，眼睛泛着猩红的光，显然是凶兽的首领。
“所有人退后！”白泽喊道，同时从怀里掏出玉简，指尖灵力注入，玉简上瞬间浮现出复杂的符文，“这是秘阵的镇邪符，我去引开它，你们趁机去启动阵眼。”
“不行！它太厉害了，你一个人……”吴邪刚想阻拦，却被白泽打断。
“没时间了。”白泽将玉简塞给解雨臣，“阵眼启动需要三个人同时注入灵力，解雨臣、张起灵、张日山，你们三个去。凤夜、胖子、白青羽、凌辰，你们负责牵制其他凶兽。”他语气冷静，分工明确，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说完，白泽握紧匕首，朝着凶兽首领冲了过去。匕首上裹着淡淡的灵力，他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借着通道狭窄的优势，不断绕到凶兽的侧面攻击。凶兽首领被激怒，嘶吼着挥舞爪子，却屡屡扑空，反而撞得石壁上的石块纷纷掉落。
解雨臣三人趁机冲向阵眼石台。张起灵将黑金古刀插在地上，双手按在石台上，精纯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解雨臣和张日山也立刻跟上，三人的灵力交织在一起，与石台上的阵眼产生共鸣，暗紫色的纹路渐渐褪去，转而泛起金色的光芒。
“吼——”凶兽首领察觉到阵眼在被启动，变得更加狂暴。它猛地转身，尾巴带着风声扫向白泽，白泽躲闪不及，被尾巴擦到肩膀，瞬间被拍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白泽！”凤夜见状，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一剑劈向凶兽首领的后背。可凶兽的鳞片太过坚硬，剑刃只留下一道浅痕，反而被它一爪子拍在胸口，倒飞出去。
白泽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嘴角的血，没有去看凤夜的伤势，只盯着凶兽首领，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他知道，只要再拖延一会儿，阵眼就能启动，到时候所有凶兽都会被镇压。
可就在这时，无情丹的药效突然反噬。体内的寒凉灵力与邪气交织在一起，像无数根针在扎他的经脉。白泽闷哼一声，脚步踉跄了一下，凶兽首领趁机扑了过来，猩红的眼睛里满是杀意。
“小心！”张起灵突然从阵眼石台那边冲过来，黑金古刀狠狠劈在凶兽首领的脖子上。这一次，借着阵眼启动的金色光芒，刀刃终于劈开了鳞片，深深刺入凶兽的体内。
凶兽首领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轰然倒地，身体渐渐化作黑烟消散。
白泽看着张起灵，刚想说“阵眼还没……”，却突然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凌辰及时扶住他，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体内的灵力乱作一团。
“无情丹的药效在反噬！”凌辰急声道，“快，阵眼已经启动，我们先带他出去！”
解雨臣和张日山也赶了过来，看着昏迷在凌辰怀里的白泽，脸上满是担忧。凤夜捂着胸口的伤，走到白泽身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
“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给他疗伤。”解雨臣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众人搀扶着白泽，朝着洞口走去。洞外的阳光照在白泽苍白的脸上，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始终没有醒来。
凤夜看着他，心里满是自责——如果当初他能拦住白泽吃下无情丹，如果刚才他能更快一点，白泽就不会受伤，不会承受这样的痛苦。
他握紧拳头，在心里默念：白泽，再等等，我们一定会找到解丹药引，让你变回以前的样子。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扛着。
白泽指尖刚触到灵剑剑柄，刺骨的寒气便顺着掌心窜进经脉，却没像往常那样引发药效反噬——此刻他眼底只剩对凶兽的专注，连体内翻涌的灵力都似被这股决绝拧成了一股绳。
“嗡”的一声，灵剑出鞘，淡蓝色的剑气直劈而下，精准斩在凶兽首领未愈合的脖颈伤口上。方才被张起灵劈开的鳞片再度崩裂，黑血喷溅而出，凶兽吃痛嘶吼，尾巴带着腥风扫向他面门。白泽不闪不避，左手结印，掌心凝出一道灵力盾，硬生生接下这一击。盾面瞬间布满裂纹，他却借着反冲力腾空跃起，灵剑翻转，剑尖朝下，狠狠刺向凶兽首领的左眼。
“吼——！”凶兽的惨叫震得洞穴石壁簌簌落石，它疯狂甩动头颅，想将白泽甩下来。可白泽的手指紧扣剑柄，灵剑如同长在凶兽身上的骨刺，任凭它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淡蓝色的剑气顺着剑尖不断渗入，凶兽的身体开始抽搐，背上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
“白泽！阵眼已启，无需硬拼！”解雨臣在石台边大喊，金色光芒已从阵眼蔓延至通道，正顺着石壁往凶兽身上缠去。
可白泽像是没听见。他猛地拔出灵剑，借着凶兽仰头嘶吼的间隙，翻身落在它的头顶，灵剑高举，剑气凝聚成半丈长的光刃：“断龙石秘阵，容不得半分邪祟残留。”话音落，光刃狠狠劈下，直斩凶兽头颅与躯干连接处。
“咔嚓”一声脆响，凶兽首领的头颅轰然落地，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溅了白泽满身。他站在凶兽的尸身上，灵剑斜指地面，蓝色剑气渐渐褪去，只剩下剑身沾染的黑血缓缓滴落。
直到凶兽的尸体化作黑烟消散，白泽才从地上跳下。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动作机械而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只是碾死了一只蝼蚁。
“你……”凤夜捂着胸口的伤，快步走过来，刚想开口问他有没有事，却见白泽突然抬手按住心口，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方才被强行压制的反噬骤然爆发，寒凉的灵力像疯了一样在经脉里乱撞，疼得他指尖发麻，视线都开始模糊。
“反噬来了！”凌辰立刻上前，想扶住他，却被白泽侧身避开。
“无需管我。”白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硬撑着站直身体，“阵眼虽启，但秘阵深处还有三道邪气封印未解，必须趁热打铁。”他提起灵剑，转身朝着洞穴更深处走去，步伐虽有些踉跄，却没有半分停留。
张起灵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捡起地上的黑金古刀，跟了上去。解雨臣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众人道：“跟上吧，他现在听不进劝，只能盯着他，别让他再硬撑。”
众人紧随其后，看着白泽走在最前面的背影——他浑身是血，灵剑上的黑血还在滴落，背影却依旧挺直，像一株在寒风里独自生长的松柏，固执地守着自己认定的“要务”，把所有的痛都藏在那片无波无澜的眼底。
“白泽！邪气封印需借阵眼之力化解，硬闯只会被邪气缠上！”解雨臣的喊声还在通道里回荡，白泽却已提着染血的灵剑，径直冲向秘阵深处那团翻滚的黑雾。
黑雾中突然伸出数条漆黑的触手，带着蚀骨的寒气扫向他。白泽手腕翻转，灵剑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将触手拦腰斩断。可断口处又立刻涌出新的触手，像潮水般层层叠叠地涌来，同时黑雾里传来阵阵诡异的低语，试图扰乱人的心神。
“这些是邪气凝聚的‘缚灵索’，会吸食灵力！”白青羽急声提醒，指尖凝出的灵力箭刚射出去，就被触手缠住、瞬间吞噬。
白泽却像是没听见，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寒凉的灵力尽数灌注到灵剑上，剑身泛起刺眼的蓝光。“既然是邪祟，斩碎便是。”他纵身跃起，灵剑劈出一道扇形剑气，将迎面而来的触手尽数斩断，借着间隙冲进黑雾之中。
黑雾里一片漆黑，邪气像针一样扎进皮肤，与体内的无情丹药效相撞，疼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仅凭灵剑传来的灵力感应，朝着黑雾最浓郁的方向刺去——那里正是第一道邪气封印的核心。
“铛！”灵剑刺中封印的瞬间，发出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封印上浮现出复杂的黑色符文，顺着剑身缠向白泽的手臂，试图钻进他的经脉。白泽反手握住剑柄，硬生生将灵剑往封印深处推，蓝色剑气与黑色符文剧烈碰撞，迸发出刺眼的光芒。
“他这是在拿自己的灵力硬抗封印！”凌辰脸色骤变，刚想冲进去帮忙，却被张起灵拦住。
“他的灵力与封印邪气相冲，我们进去只会被波及。”张起灵盯着黑雾里不断闪烁的蓝光，语气依旧平静，却悄悄握紧了黑金古刀，“只能等他破开封印，或撑不住的那一刻。”
黑雾里的碰撞声越来越剧烈，偶尔有黑色的邪气碎片飞溅出来，落在地上烧出一个个深坑。突然，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传来，第一道封印应声而碎，黑雾瞬间消散了大半。
可白泽却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灵剑拄在地上才勉强站稳。他的手臂上爬满了黑色的符文，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刚才硬抗封印时，邪气顺着经脉钻进体内，与无情丹的寒凉灵力相互撕扯，已经伤到了他的经脉。
“白泽！先疗伤！剩下的封印我们……”凤夜冲过去，话还没说完，就见白泽猛地抬头，眼神依旧冰冷，提着灵剑转身冲向第二道封印所在的方向。
那道封印藏在一处狭窄的石缝里，邪气更浓，刚靠近就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白泽没有停顿，灵剑直接刺向石缝，蓝色剑气将石缝撑开，露出里面闪烁着黑芒的封印核心。
这一次，封印直接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将白泽狠狠撞在石壁上。他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吐在地上，却依旧死死握着灵剑，指尖发力，将剑身一点点往封印里送。
“他疯了吗？这样下去经脉会断的！”胖子看得直跺脚，却又不敢贸然上前。
解雨臣皱紧眉头，从怀里掏出一枚护心丹，朝着白泽的方向掷去：“接住！能暂时护住经脉！”
丹药落在白泽脚边，他低头看了一眼，却没有去捡，反而将更多的灵力灌注到灵剑上。“不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坚定，“耽误一刻，凡界灵脉就多一分危险。”
话音落，灵剑突然爆发出耀眼的蓝光，硬生生将第二道封印彻底击碎。白泽从石壁上滑落在地，灵剑脱手而出，插在不远处的地上。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发现手臂已经抬不起来——经脉受损的疼痛顺着四肢百骸蔓延，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可他还是挣扎着爬向第三道封印的方向，每爬一步，地上就留下一道血痕。凤夜再也忍不住，冲过去一把将他抱住：“够了！白泽！剩下的交给我们，你不能再拼了！”
白泽挣扎着想推开他，却没了力气。他看着凤夜眼底的痛色，眼神依旧平静，却缓缓开口：“放开……秘阵没解封，不能停。”
就在这时，第三道封印突然爆发，浓郁的邪气化作一只巨大的鬼手，朝着众人抓来。张起灵立刻拔出黑金古刀，解雨臣、胖子等人也纷纷祭出法器，可邪气的力量远超预期，众人瞬间被震退。
白泽看着逼近的鬼手，突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凤夜怀里挣脱出来，朝着鬼手冲去。他没有法器，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体内的寒凉灵力与邪气碰撞，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鬼手暂时逼退。
“快……启动阵眼，引金光镇邪！”白泽对着众人喊道，声音越来越微弱，身体晃了晃，终于倒了下去。
“白泽！”凤夜嘶吼着扑过去，将倒在邪气中的白泽紧紧护在怀里。就在这时，他怀里突然掉出一个小玉瓶——那是之前白青羽偷偷塞给他的“回灵丹”，说是能暂时稳住灵力、压制反噬，却没想到此刻成了救命的契机。
凤夜颤抖着拧开瓶塞，不顾白泽无意识的抗拒，将丹药送进他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灵力瞬间顺着白泽的喉咙蔓延开，像温水漫过结冰的河床，一点点抚平经脉里的剧痛。
原本爬满白泽手臂的黑色符文开始消退，他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血色，紧闭的双眼也缓缓睁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凤夜满是血丝的眼睛，以及他怀里还未干涸的血迹——那是刚才替他挡邪气时，从凤夜胸口渗出来的。
“凤夜……你的伤……”白泽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平静，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下意识抬手想去碰凤夜的胸口，指尖触到染血的衣襟时，突然顿住——记忆像是冲破了一层薄冰，三百年前桃林里的桃花酿、凡界集市上的糖葫芦、还有刚才凤夜为他挡凶兽时的背影，尽数涌进脑海。
“我……”白泽看着自己的手，又转头看向周围——解雨臣正扶着石壁喘气，张起灵的黑金古刀上还沾着邪气残留的黑渍，胖子在一旁紧张地盯着他，白青羽和凌辰眼里满是惊喜，张日山则默默收起了准备祭出的法器。
那些被无情丹抹去的情谊，那些并肩作战的暖意，此刻全回来了。
“无情丹的药效……退了？”白泽有些茫然，又有些不敢置信。他低头看着胸口的护心玉，玉佩的温度透过衣襟传来，这一次，终于在他心里激起了滚烫的涟漪——那是仙尊当年亲手为他系上的，说要护他修仙路平安，不是什么“对修仙界的交代”。
“是回灵丹起作用了！”白青羽快步跑过来，语气里满是激动，“这丹药虽解不了无情丹的根，但能暂时冲开药效的束缚，让你的神智和记忆先恢复！”
白泽刚想说话，却见那被暂时逼退的鬼手再次凝聚，带着更浓郁的邪气扑来。他立刻从凤夜怀里挣脱，捡起不远处的灵剑，灵力顺着经脉流转，这一次不再是寒凉刺骨，而是带着熟悉的温热。
“这次换我来。”白泽握紧灵剑，转身挡在众人身前。他记得解雨臣说过，阵眼金光能镇邪，也记得张起灵之前劈开凶兽鳞片的招式，更记得凤夜三百年如一日的守护——这些记忆不再是无关的碎片，而是支撑他的力量。
“解雨臣，你和张日山去加固阵眼，引更多金光出来！”白泽语速飞快，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张起灵，你帮我牵制鬼手，胖子、白青羽、凌辰，你们负责清理周围的邪气残孽！凤夜……”他转头看向凤夜，眼底终于重新有了光，“你先处理伤口，别再硬拼——我这次，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凤夜看着他眼底的温度，眼眶瞬间红了，却用力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剑：“好，我听你的，但你也得答应我，别再一个人扛着。”
白泽笑了，那是他吃下无情丹后，第一次露出笑容——虽浅，却像冰雪消融后的第一缕阳光，暖得众人心里一松。他提着灵剑冲向鬼手，蓝色剑气裹着温热的灵力，不再是之前的决绝狠厉，反而多了几分从容。
张起灵立刻跟上，黑金古刀劈出一道冷光，与白泽的剑气相呼应，精准斩在鬼手的关节处。阵眼方向很快传来金色光芒，顺着地面蔓延，缠向鬼手的根基。鬼手发出凄厉的嘶吼，却在金光和剑气的双重夹击下，一点点变得透明。
“就是现在！”白泽纵身跃起，灵剑凝聚起全身灵力，狠狠刺向鬼手的核心。“砰”的一声巨响，鬼手轰然碎裂，化作漫天黑气，被阵眼的金光尽数吞噬。
第三道封印彻底解封，整个洞穴的震动渐渐停止，石壁上的暗紫色纹路全部褪去，转而被温暖的金光覆盖。
白泽落地时，脚步有些虚浮，凤夜立刻上前扶住他。这一次，白泽没有避开，反而轻轻靠在他身上，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满是安心：“凤夜，三百年前的桃花酿，我还记得味道……等这事结束，你再陪我去凡界买糖葫芦，好不好？”
凤夜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好，都听你的，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解雨臣走过来，看着两人，眼底露出一丝笑意：“看来这回灵丹没白用。不过无情丹的根还在，回去后得赶紧找解丹药引，彻底把药效除了。”
白泽点头，转头看向众人，郑重地道：“谢谢你们——不管是我忘了情的时候，还是现在，都谢谢你们没放弃我。”
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咱哥几个，说什么放弃不放弃的！走，出去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庆祝咱们解封秘阵，也庆祝你小子恢复正常！”
众人笑着应和，簇拥着白泽往洞口走。阳光透过洞口照进来，落在白泽身上，他牵着凤夜的手，看着身边熟悉的身影，心里满是暖意——原来比起独自守护的“大义”，和在意的人一起并肩，才是真正的圆满。
金光褪去的瞬间，凤夜指尖的暖意骤然消散——怀里哪有半分白泽的温度，只有冰冷的石壁硌着掌心，他猛地睁眼，才发现自己竟靠在秘阵角落的石柱上，眼前的一切都蒙着一层淡紫色的雾。
不远处，白泽正提着灵剑站在中央，神色依旧是那副拒人千里的冷漠。他的剑尖悬在吴邪眉心前一寸，淡蓝色的剑气逼得吴邪眉头紧锁，嘴里还喃喃着“白泽，咱再去斗里摸回东西”，显然还陷在幻境里——那是吴邪最惦记的，是当年和白泽第一次下斗时，两人蹲在墓道里分干粮的画面。
“醒。”白泽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剑尖轻轻往前递了递，冰凉的剑气擦过吴邪的额头。吴邪浑身一颤，眼睛瞬间清明，看到眼前的白泽，刚要开口喊“兄弟”，就被对方眼底的冷意堵了回去，只能讷讷地退到一旁。
张起灵就站在吴邪旁边，黑金古刀插在地上，他闭着眼，眉头微蹙，显然也在幻境中——那里或许是他记忆里少有的平静时刻，是和白泽在长白山守青铜门时，两人沉默着分食一块压缩饼干的清晨。白泽走到他面前，没有多余动作，只是抬手，指尖的灵力轻轻点在他的眉心。张起灵睫毛颤了颤，睁眼时，看到白泽，只是微微颔首，便默默捡起古刀，退到了张日山身边。
张日山自始至终都站在边缘，他没被幻境困住——或许是活了太久，早已看透虚妄，或许是知道白泽的性子，从不敢奢求幻境里的温暖。他看着白泽一个个唤醒人，眼底没什么情绪，只在白泽路过时，低声提醒：“解雨臣的幻境，是在戏台后台。”
白泽没应声，径直走向蜷缩在地上的解雨臣。解雨臣嘴角还带着笑，似乎正沉浸在幻境里——那里该是他最得意的时刻，是他穿着戏服，在后台给白泽描眉，两人笑着说“下次换你给我画”的午后。白泽蹲下身，灵剑的剑柄轻轻碰了碰解雨臣的手背。解雨臣猛地睁眼，看到白泽，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从容，拍了拍衣服站起来：“多谢。”
接下来是胖子，他躺在地上，嘴里嚷嚷着“白泽，这烤鸡你得给我留个腿”，幻境里想必是两人在巴乃吃烤鸡的热闹场景。白泽没碰他，只是站在旁边，等了片刻。胖子自己翻了个身，睁眼看到白泽，挠了挠头：“哎哟，又中招了？你小子还是这么没趣。”
苏九儿靠在石壁上，长发垂落，幻境里大概是他在苗寨给白泽疗伤，两人说“以后有我在，没人能伤你”的画面。白泽走到他面前，指尖灵力刚要落下，苏九儿自己醒了，他看着白泽，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却只是轻声道：“我没事。”
凌辰和白青羽靠在一起，凌辰还在低声说着“白泽，下次历练我们还一起”，白青羽则呢喃着“哥，这糖葫芦你吃一口”。白泽先点醒了凌辰，又转身看向白青羽——那是他唯一的妹妹，可他眼底的冷意没减半分，指尖灵力落下，白青羽睁眼看到他，刚要喊“哥”，就被他冷漠的眼神逼得把话咽了回去。
最后，白泽走到了凤夜面前。
凤夜心里一紧，刚才幻境里的温暖还在心头打转——那里是三百年前的桃林，白泽笑着接过他递的桃花酿，说“凤夜，以后每年都陪你喝”。可眼前的白泽，和幻境里的人判若两人，他的剑尖悬在凤夜的胸口，没有丝毫犹豫。
“醒。”还是那一个字，没有温度，没有情绪。
凤夜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眼底发涩：“白泽，你就没在幻境里看到什么吗？哪怕一点点……”
白泽没回答，剑尖又往前递了递，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服传来。凤夜浑身一颤，幻境彻底破碎，那些温暖的画面像泡沫一样消失，只剩下眼前的冷漠。他慢慢站起来，退到众人身边，和其他人一样，沉默地看着白泽。
白泽转身，看向秘阵深处最后一道邪气封印，没有回头，也没有看身后的众人——仿佛刚才唤醒他们，只是因为“碍事”，而非在意。他提着灵剑，一步步往前走，背影依旧挺直，却比之前更显孤冷。
张日山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神色各异的众人——吴邪眼底的失落，解雨臣嘴角的苦笑，胖子的欲言又止，苏九儿的沉默，凌辰和白青羽的担忧，还有凤夜眼底藏不住的痛。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他不是没进幻境，只是……他的幻境里，从来只有‘封印’，没有我们。”
凤夜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没说话。他知道张日山说的是对的——无情丹不仅抹去了白泽的情谊，更让他把“守护灵脉”当成了唯一的执念，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他执念路上的“同伴”，而非“在意的人”。
白泽已经走到了封印前，灵剑出鞘，蓝色剑气再次亮起。这一次，没有人再喊他“别硬拼”，也没有人再想上前帮忙——不是不想，而是知道，此刻的白泽，不需要，也不想要。
众人只是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独自对抗邪气，看着他把所有的痛和冷都藏在眼底，也看着自己幻境里的温暖，一点点被现实的冰冷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