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的手指停在了键盘上。
当星芒 - 3.0的调试日志滚动到第2347行时，一串乱码突然从数据流中冒了出来。
她凑近屏幕，瞳孔微微一缩——那些由0和1组成的排列方式，就像一张被砂纸打磨过的旧照片，虽然模糊但仍能辨认出轮廓：这是tempus II时期的代码风格。
“程总，来我工位这边。”她抓起手机发了条消息，食指关节抵着太阳穴。
上周Nova自毁时散发的焦糊味还在她鼻腔里萦绕，而现在这串乱码就像一根细针，扎得她后颈发凉。
三分钟后，程砚铮的西装裤角扫过她的椅背。
他俯身时带来的雪松香水味，混合着键盘清洁剂的薄荷香气，苏砚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天早上——这个男人把她藏了三天的分房协议从碎纸机里捞出来时，也是这种清冽又急切的味道。
“看第2347行。”她用触控笔点了点屏幕。
程砚铮的喉结动了动。
作为程氏的首席技术官，他对这种代码结构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他们三年前在tempus II项目中采用的加密方式，当时还被国外团队嘲讽为“东施效颦”。
“有人正在重启Nova的底层协议。”他的声音低沉得仿佛压了一块铅。
苏砚突然笑了起来，用指节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我就说那个破系统死不甘心。上次自毁的时候炸掉了半层服务器，原来是在放烟雾弹啊？”
办公室的玻璃门被人拍得砰砰响。
林疏桐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挤了进来，脖子上挂的摄像机晃来晃去：“刚在报社信箱里翻到的，匿名寄来的。”她抽出一叠复印件拍在桌上，“境外资本收购‘未来视界’的合同，走的是地下通道，没有经过网络安全审查。”
苏砚扫了一眼合同末尾的签名，瞳孔猛地一缩：“这家律师事务所……是周鸿业儿子开的。”
林疏桐的钢笔尖戳在“未来视界”的简介页上：“他们官网说在做人工智能医疗影像，但我查了工商变更记录——三个月前刚刚把经营范围增加了‘量子通信数据处理’。”她掏出手机划拉了几下，“我刚发了一篇稿子，标题叫《Nova已死？它的幽灵正躲在人工智能公司的股权结构里》。”
程砚铮的激光笔突然“啪”的一声敲在桌上。
这是他要开会的信号。
苏砚立刻把乱码日志投放到墙上，林疏桐麻利地架起摄像机，就连端着咖啡路过的王景行也被拉来当听众。
“王工，带团队把星芒 - 3.0的漏洞点重新排查一遍。”程砚铮推了推金丝眼镜，“重点检查量子通信模块的接口协议。”
王景行扶了扶自己的谢顶：“程总，上次您让我们添加的三重加密已经把黑客挡在三百米之外了——”
“现在门外站着的是能叫开大门的熟人。”苏砚插了一句，“tempus II的代码是我们自己编写的，能够绕过加密的，只有当年参与过这个项目的人。”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林疏桐的摄像机镜头晃了晃，精准地捕捉到了王景行瞬间变得煞白的脸——他正是tempus II的核心程序员。
“沈墨，”程砚铮转向门边抱臂而立的白大褂，“需要你帮忙建立一个‘未来信息隔离区’。”
沈墨推了推无框眼镜：“隔离区？是那种防止量子纠缠的吗？”
“要防止的是有人把‘未来’当作武器。”程砚铮的手指敲了敲墙上的乱码，“Nova能够进行预测，就能够进行干预。我们必须把所有‘可能来自未来’的信号都拦截在外面。”
散会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
苏砚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朝休息室走去，路过程砚铮办公室时，看见他正往她常坐的转椅上放润喉糖——还是她上周说“金桔味比蜂蜜味更凉爽”的那个牌子。
“程总，收买人心的手段该升级了。”她靠在门框上笑着说，“现在00后都流行用奶茶投喂。”
程砚铮的耳尖微微泛红，把糖盒塞进她怀里：“你今天说的话比昨天多了十七句。”
苏砚挑了挑眉：“所以呢？”
“所以……”他低下头整理桌上的文件，“明天早餐给你带可颂。”
深夜的实验室里泛着冷白色的光。
苏砚躺在脑波监测仪上，盯着天花板上的通风口发呆。
这是沈墨的建议——Nova自毁的时候她被冲击波掀飞，撞到了头，需要检查一下有没有后遗症。
“睡吧，我在外面守着。”护士帮她戴好电极贴，关门的时候留了一条缝。
苏砚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秒，看到程砚铮的身影闪过门缝。
她嘴角微微上扬，意识渐渐沉入梦乡。
监测仪的屏幕突然疯狂地跳动起来。
脑波曲线从平缓的a波变成了刺眼的尖峰，就像被石子击中的湖面。
护士冲进来的时候，苏砚正趴在床边，右手在笔记本上疯狂地书写着，字迹歪歪扭扭，就像被风吹乱的草：
“东经116°23′17″，北纬39°54′27″，2013年7月15日0点0分。”
“这不是我写的。”苏砚盯着自己颤抖的右手，“我睡着之前明明在想程砚铮的可颂有没有涂杏仁酱。”
沈墨推了推眼镜，凑近看了看坐标：“这是……中科院旧园区的服务器机房地址。”他翻出一本旧档案，“2013年7月15日，是tempus I首次上线的日子。”
苏砚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突然想起前世牺牲前，耳边闪过的最后一句话：“磐石 - beta，数据已备份。”那是她作为特工执行“科技安全守护”任务时的实验体代号。
“有人在我脑子里留下了线索。”她紧紧地捏着笔记本，“不是我，是‘磐石 - beta’。”
凌晨两点，程砚铮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苏砚端着两杯咖啡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盯着电脑屏幕，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高振宇刚来过。”他把一份加密报告推给她，“国外那家一直和我们合作量子计算的机构，突然撤销了所有项目。”
苏砚翻开报告，最上面一行字刺痛了她的眼睛：“内部数据库已封锁，理由是‘防止核心数据泄露’。”
“他们知道我们摧毁了Nova，但并没有放弃。”程砚铮的手指敲了敲“泄露”两个字，“高顾问说，他们在等待下一个‘未来使者’。”
苏砚突然笑出了声，咖啡杯在桌面上轻轻碰响：“合着我们把人家的预言家砍了，现在人家要再召唤一个？”
就在这时，程砚铮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点开邮件的瞬间，苏砚看到他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屏幕的蓝光映照得他眼底暗沉，她凑过去，看到了一行像血一样红的字：
“Nova 2.0项目已经启动。”
深夜的风卷着梧桐叶拍打着窗户。
苏砚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上的坐标，那里还留着她睡着时写下的字迹。
程砚铮的手机屏幕渐渐熄灭，在最后一丝蓝光消失之前，她仿佛又看到tempus II的代码在黑暗中游动，就像一群等待孵化的蛇。
沈墨的实验室方向突然传来一声电子蜂鸣声。
苏砚和程砚铮对视了一眼，同时起身往楼下跑去。
在转角处，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明天的可颂，改成双份杏仁酱。”
她勾住他的手腕，掌心贴着他西装下温热的皮肤：“等解决了Nova 2.0，我教你用摩斯密码说‘我认输’。”
走廊尽头，沈墨的身影在实验室门口晃动，他举着一个信号接收器，朝他们喊道：“有新的波动！这次……好像来自更远处！”
程砚铮的手在苏砚的腰上收紧。
他们加快了脚步，身后的月光把两个影子拉得很长，就像两把指向未来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