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派斯克,你有什么要说……”
热可可的甜香裹着热气飘过来时,瑞瑞的蹄尖刚碰到杯壁,就被那股暖意烫得轻轻缩了缩——派斯克递杯子的动作顿了顿,龙爪下意识托了托杯底,像是怕她没拿稳。
“小心烫。”
他的声音比刚才开口时更轻,目光落在杯沿凝结的水珠上,没敢直接看她。
房间里的魔法壁灯晃了晃,把一龙一马的影子拉在地板上,一长一短地挨着。
瑞瑞捧着热可可,蹄腹反复蹭过杯身的花纹——那是派斯克自己刻的星瓣花,和暖手绳上的星纹有几分像。
她抿了口可可,甜而不腻的热流滑进喉咙,才敢小声打破沉寂:“这可可……比我上次在小马谷烤的还香。”
派斯克“嗯”了一声,龙爪又攥了攥腕上的暖手绳,星纹结在灯光下泛着细闪。
他低头擦了擦铠甲上没注意到的雪粒,指腹无意识蹭过甲片的划痕,随后反而更加深沉地望着瑞瑞,目光落在她耳尖未散的浅红上,没移开。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再给过去的我一个机会,一个……告白的机会,瑞瑞。”
龙先生的目光落在止不住愣神的白色小马身上,龙爪悄悄收紧了些,腕上暖手绳的星纹硌得指腹发紧,眼底却慢慢陷入了对过往的追忆——或许跟从1000年前穿越过来的瑞瑞谈论这件连他自己都不愿多提的事,两个人的心里其实都不好受吧:她或许会困惑“过去的我们究竟有过什么”,而他,又要怎么说清那些没说出口就错过的时光。
“……这是‘照本不宣’和我们那时都‘心知肚明’所带来的坏处,”派斯克适当地点出了自己的一点提示,“我爱你,瑞瑞……”
“尽管那时候我年纪尚小,可第一次见你,你的样子就刻进心里了。就是暮光刚到小马谷、还在跟你熟络起来的时候——或许这么说有点唐突,但那时候的心动,现在才敢认,其实是一见钟情。只是那时候我不懂,总以为是单纯觉得好看,后来才逐渐明白,那是气质、精神和容貌凑在一起的魔力。”
“我对你的爱意在不断地加深,以至于曾经我用过极其笨拙的方式向你表达我的爱意。当然,我说的不仅仅是将爱你的图片印在我的衣服上,还‘愚蠢’地把它们穿在身上给你看——最后,这事成了朋友们都知道的公开‘秘密’。”
“但是……”派斯克说话的语气逐渐变得低落下来,“唯独那一次——在天上无依无靠急速下坠,我和你手牵着手,都以为自己快要完蛋的时候,我才终于鼓起勇气,跟你说了告白的话。”
热可可的杯子在白色小马蹄中轻轻晃了晃,褐色的液体蹭过杯壁,留下一道浅痕——派斯克“急速下坠”“手牵着手”的话像颗小石子,突然砸进她记忆的湖面,细碎的片段瞬间涌了上来:
那是你当年因贪婪失控变大,最后在悬崖边终于恢复原形时,咱们俩一起往下掉的模样。
风刮得鬃毛贴在脸颊,我只记得你龙爪攥着我的蹄发紧,明明自己也在发抖,却还凑到我耳边想喊“我爱你”,我当时心一慌,就用蹄子轻轻捂住了你的嘴,眼泪混着风往下掉,只能对着你含泪而笑……
“就是……当年你失控那次吗……”瑞瑞的声音还带着点回忆的恍惚,尾音轻轻颤了颤。
“嗯……”派斯克的龙爪无意识蹭了蹭腕上的暖手绳,目光落在她还沾着热可可水汽的蹄尖上,语气比刚才软了些。
“可是后来,我再也没鼓起勇气向你告白了。”派斯克的龙爪又攥紧了些腕上的暖手绳,星纹结硌得指腹发疼,指腹却还无意识蹭着绳结——像是想从这上面找些勇气,“而你对那段事的说辞,对我的态度,也总是那么模糊不清。我一直怕……怕就算我再提,你也记不起当时风刮着鬃毛,我们手牵手往下掉的样子了。”
“而之后每次能和你独处,情况也没好多少——我还是只能盯着你的举动,从你递我宝石时蹄尖的停顿、夸我时眼底的笑意这些细枝末节里,硬找出点‘回应’的影子。”
派斯克的龙爪指尖抠着桌沿,暖手绳的星纹被蹭得发毛,“现在想来,或许都是我多想了……你从来都没往那个方面想过,从头到尾,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我曾那么渴望过——能从你那儿得到一句口头回应,哪怕是说‘我没那样想过’,哪怕是拒绝,无论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接受。”
派斯克的声音压得很低,龙爪攥着暖手绳的力度松了些,像是把藏了很久的心事终于说出口,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可是自始至终,我们俩之间都像隔着一层朦胧的薄膜——我怎么也看不透你,只能从你偶尔的笑意、递东西时指尖的停顿里,瞥见一点你心意的轮廓。到最后,我再也没有那份向你明说的勇气了,瑞瑞。”
——
白色小马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捧着热可可的蹄子慢慢放了下来,杯底轻轻磕在桌沿,发出一声轻响。
她的目光先落在派斯克抠着桌沿的龙爪上——暖手绳的星纹被蹭得发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极了当年下坠时攥着她蹄子的模样。
然后她往前凑了凑,微微倾身,把自己的蹄尖轻轻抬起来——没去碰派斯克攥得发紧的龙爪,反而贴着他的手腕,轻轻蹭过腕上的暖手绳。
银丝线的星纹被蹄腹蹭过时,轻轻陷了陷,软得像揉皱的丝绸;那温度漫过蹄尖,就像当年在悬崖边,她用蹄子捂住他嘴时,指尖触到的、他发颤的龙爪那样暖。
……眼泪是先于动作掉下来的。
一滴砸在暖手绳上,晕开一小片湿痕,瑞瑞才后知后觉地抬起蹄子,用蹄背蹭了蹭眼角——不是当年风里混着的慌乱泪水,是烫得发疼的、带着愧疚的湿意。
她的另一只蹄子慢慢挪过去,终于覆在了派斯克抠着桌沿的龙爪上,轻轻把那只发紧的手从桌沿上掰了下来。
瑞瑞往前凑了凑,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慢慢捧起派斯克泪流满面的脸庞。
她的蹄腹蹭过他脸颊泛凉的鳞片,沾掉眼角的泪——不是用“擦”的力道,而是像拂去落在铠甲上的雪粒那样,轻轻蹭着那些因遗憾积了太久的湿痕,边蹭边温柔地望着他,眼底的光软得能裹住风。
“我——”
瑞瑞刚张开嘴,话音还没落地,就被一只带着凉意的龙爪轻轻覆住了唇。
是派斯克。
他的龙爪刚擦过泪,指腹还带着点未干的湿意,覆在她唇上时轻得像羽毛,生怕弄疼她。
“别现在说,好吗?”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平复的沙哑,却比刚才亮了些,眼底还剩着浅浅的红,却盛着细碎的光,“等你回去,对着那时候的我说吧,瑞瑞……对着那个在悬崖边没敢把告白说完的我……”
“这样对你不公平,派斯克!”
瑞瑞轻轻拨开派斯克覆在她唇上的龙爪,蹄尖蹭过他指腹未干的湿痕,语气比刚才更坚定,眼底的愧疚还没散,却多了些不容拒绝的认真:“不公平的是你,派斯克——你等了这么久,藏了这么多心事,难道要让你连‘现在的我也喜欢你’这句话,都只能靠回忆里的自己来听吗?”
她握着他的龙爪,往自己心口拉了拉,让他能感受到她蹄掌下的心跳——比捧着热可可时更烫,也更实在。
“悬崖边的你没说完的话,我那时候没敢回应;可现在的我记得,记得你攥着我蹄子的力道,记得你凑在我耳边的声音,也记得……我当时没说出口的,其实也怕再也见不到你。”
派斯克的龙爪僵了僵,指节泛白的地方慢慢褪去,转而轻轻回握她的蹄子,暖手绳的星纹夹在两个掌心里,被体温焐得发烫。
他张了张嘴,声音还是有点哑,却不再是低落的调子:“可你回去后……还会记得现在吗?”
“你终究是要回去的啊……不过现在你能向我挑明你的心意,这就已经足够了,我不奢望更多了。”
派斯克的声音轻得像要被窗外的风雪吹走,龙爪攥着瑞瑞的力道松了松,指腹却还舍不得离开她蹄掌的温度,眼底的光暗了暗,又很快软下来——像是怕自己的期待,会变成她回去后的负担。
瑞瑞握着他龙爪的力道又紧了紧,蹄腹蹭过他腕上暖手绳磨毛的边缘,声音先软了下来,眼底却还亮着不肯退让的光:“我是要回去,但‘足够了’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藏了这么多年的心意,不是只换一句‘我知道了’就该结束的,派斯克。”
她往前挪了挪,把额头轻轻贴在他还泛着湿意的鳞片上,能感受到他细微的颤抖,也能闻到他身上铠甲混着雪的清冽气息。
“我没法让时间停下来,也没法保证回去后能立刻找到那时候的你,但我能保证——我会带着现在的心意回去。所以下次再见到你攥着宝石想递又不敢递,下次再看到你衣服上印着傻气的图案,我会先笑着告诉你,‘我知道你的心意啦’。”
派斯克的眼神暗了暗,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瑞瑞用蹄尖轻轻碰了碰下巴打断。
“而且,”她笑了笑,眼泪又掉下来,却砸在他鳞片上带着暖意,“现在的你,也该听到一句完整的回应了——派斯克,我喜欢你,不是过去的‘可能’,而是现在的‘确定’。”
这句话像颗小石子,又一次砸进派斯克心里,他攥着瑞瑞的手终于不再紧绷,反而慢慢收紧,把她的蹄子裹进自己掌心,暖手绳被两人的体温焐得发烫。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用额头轻轻蹭了蹭瑞瑞的鬃毛,声音闷在她发间:“……好。”
魔法壁灯的光晃了晃,把他们挨在一起的影子拉得很长,再也分不出哪段是龙的轮廓,哪段是小马的。
瑞瑞知道分离总会来,但此刻她握着派斯克的手,听着他轻轻的呼吸声,忽然觉得——就算回去,这份藏在暖手绳、藏在告白里的心意,也会像当年悬崖边的风一样,一直陪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