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网上冒出了个“达德探险”的直播，是几个年轻人拍的他们夜探达德小学的经过。
视频用的夜视模式，画面发绿，镜头晃得厉害，配着主播粗重的喘息声。
带队的叫阿杰，是个短视频博主，视频里他总说“要揭开达德的真相”。
同行的还有三个人。拍纪录片的阿may，搞设备的阿伟，还有个自称“阴阳眼”的女生小雅。
他们半夜十二点去的，阿伟带了把液压剪。“咔嚓”剪断铁链，推开铁门，铁门“嘎吱”的响声，在夜里格外清楚。
小雅一进校门就停下，说“好多小孩在看我们”，阿杰笑她“入戏太早啦”，举着摄像机就往教学楼走。
教学楼的一楼走廊堆着废弃的课桌椅，上面落满鸟粪。
阿may用手电筒照墙上的标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字迹褪色严重，“好”字的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像道血痕。
突然，阿伟“啊”地叫了声，说脚被抓住了。
几人赶紧照过去，是只断腿的塑料凳，勾住了他的裤脚。
阿杰松了口气，骂他“胆小鬼”，可镜头扫过地面时，弹幕里有人刷：“刚才凳腿动了！”可惜他们当时没看到这条弹幕。
上二楼的楼梯缺了三级，到哪儿得跳着走。
楼梯扶手的漆掉光了，露出木头纹路，摸上去黏糊糊的。
小雅突然指着楼梯转角：“那里有个穿蓝校服的小男孩，在数台阶。”
其他人啥也没看见，阿伟掏出个罗盘，指针转得飞快，像疯了一样。
阿杰察觉不对劲，想往回走，却听见一阵“读书声”，稚嫩的童音，读的是粤语拼音：“a、b、c……”
声音是从东头的教室传来的。
找到传出声音的教室，阿may推了推门，锁着的。
阿伟从背包里掏出张他奶奶给他的黄纸符，往锁上一贴，“咔哒”一声，锁开了。
教室里的景象跟陈保安描述的差不多，只是黑板上的算术题旁边，多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名字，像用指甲刻的。
阿杰的摄像机突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画面开始闪烁，出现一片雪花点。
“关掉重开！”阿may喊道。
阿杰刚按关机键，听见身后传来“嘻嘻”的笑声，三个声音，两男一女。
他们猛地回头，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墙角的红皮鞋，不知何时被摆在了讲台上，鞋尖对着门口。
小雅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说“他们说我们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阿伟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捡的粉笔头不见了。就是那种红色的，跟陈保安描述的一样。
“快走！”阿杰拉着小雅就往外跑，摄像机在手里晃得厉害。
下楼时，阿may摔了一跤，手电筒飞了出去，滚到楼梯底，光柱朝上照，映出个白影子，吊在天花板上，头发垂到膝盖。
阿may当时吓呆了，阿伟赶紧把她拽起来。四个人连滚带爬冲出校门，液压剪都忘了拿。
回到家整理视频时，发现最后几分钟的画面里，除了他们的脚步声，还有串细碎的脚步声跟着他们，一直跟到铁门外。
最邪门的是，视频结尾的黑场里，有个小孩的声音像是在问他们：“明天还来吗？”
他们这个探险直播视频，不久后就被删除了，阿杰的账号也注销了。
有人说他们被某些东西“警告”了，也有人说小雅疯了，住进了精神病院，天天念叨“红皮鞋在敲门”
住在达德学校隔壁的林伯，以前是这所学校的校工，从1960年直到这所小学停办，他在这里做了三十八年。
他的房子是间铁皮屋，墙上挂着本旧相册，里面贴着泛黄的照片，都是达德学校的学生。
“别听外面瞎传，”林伯抽着烟，烟圈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散开，“哪是什么猛鬼学校？是那些可怜孩子的魂魄舍不得走。”
据他说最后那个学期，学校里确实不太平。
先是有学生说夜里听见音乐教室传来钢琴声。可那架旧钢琴早就坏了，琴键都掉了一半。
后来是操场上的秋千会自己晃，荡得很高，像有人在上面荡秋千，可当时周围既没有人也没有风。
“失踪的三个孩子，我看着长大的，”林伯用手指捻灭了烟。
“大的叫阿强，爱踢足球，还总把球踢进我这边院子。中间的是阿珍，扎俩小辫，经常给我带自家种的杨桃。最小的叫阿明，说话漏风，就爱跟在阿强后面跑。”
出事那天是周五，放学后他们在操场玩捉迷藏。
阿强当“鬼”，捂着眼睛数数，阿珍和阿明藏起来。等阿强数完，另外两个人却找不见了。
林伯听见阿强哭，跑出去看，操场上只有个足球，滚到化粪池边上。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林伯的声音发颤，“化粪池的盖子被掀开了条缝，黑黢黢的。”
消防队来捞了三天，只捞出阿珍的红皮鞋。
林伯说，那天晚上他看见教学楼亮着灯，二楼东头的教室，有三个小影子在窗户上晃着小手。
学校停办后，林伯每天都会绕到校门口看看。
有天早上，他发现铁门没锁，进去一看，操场的荒草被踩出条路，通向教学楼。
二楼东头的教室里，黑板上多了行字：“林伯，我们饿。”
他吓得跑回家，煮了三碗云吞，放在教室门口。
第二天去看，云吞没了，碗洗得干干净净，摆在讲台上。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来送饭，直到有天夜里，他听见教室里传来“谢谢林伯”，三个声音，像蚊子哼。
“后来我就没送了，”林伯叹了口气，“他们可能已经走了吧。”
2010年，有开发商想拆了达德小学修新楼。
推土机刚开到学校门口，就熄火了，怎么都打不着。司机说看见个穿蓝校服的小男孩站在铲斗上，直冲他笑。
后来又换了几台推土机，不是爆胎就是漏油，就没有能进入校园的，后来这事儿也就黄了。
林伯的相册里，有张照片是三个孩子的合影。阿强抱着足球，阿珍举着杨桃，阿明张着嘴笑。
林伯说，有回他夜里看相册，发现照片上的阿珍没穿鞋，光着脚，脚边多了只红皮鞋。
现在林伯老了，走不动路，就让儿子每天去学校门口放个苹果。
儿子起初不愿意，说“爸你老糊涂了”。拗不过老爸，还是勉强去放了，放了几次后，儿子回来跟林伯说，苹果第二天总会不见，地上就留着点苹果核，啃得干干净净，像小孩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