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卫戍司令长官部。
气氛压抑得像是一口盖紧了的棺材。
唐生智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面，手里拿着一份刚刚送来的战报，脸色阴晴不定。
战报的内容，很简单，却又很魔幻。
光华门大捷。
孤狼特战团李默，联合第八十七师、教导总队，于昨夜今晨，连续两次重创日军第六师团主力，歼敌，三千余人，击毁坦克、装甲车二十余辆。
而己方伤亡，不足两百。
“啪！”
唐生智把战报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旁边的参谋长和一众高级将领，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荒唐！滑天下之大稽！”唐生智的胸口剧烈起伏，“战报是写给外行人看的吗？歼敌三千，自损两百？他以为他是谁？武穆在世，还是兵仙重生？”
他根本不信。
这战损比，已经超出了他对战争的理解范畴。
在他看来，这一定是李默那个泥腿子，为了邀功，夸大其词，谎报军情！
“司令息怒。”参谋长罗卓英小心翼翼地开口，“卑职已经派人核实过了。第八十七师和教导总队那边，传回来的战果，比这份战报上写的，只多不少。”
“而且……”罗卓英顿了顿，“王敬久和桂永清两位将军，在电话里对那个李默，是……是推崇备至，言语间，几乎是以他马首是瞻了。”
唐生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王敬久，桂永清，这可都是黄埔嫡系，是委员长的心腹爱将。
现在，竟然对一个来路不明的野路子团长，佩服到这个地步？
他这个南京卫戍司令长官，还没说话呢！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和被冒犯的怒火，涌上了唐生智的心头。
他“破釜沉舟”，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与南京共存亡的悲情英雄。
可现在，风头，全让那个叫李默的小子给抢了！
南京城里，现在谁还知道他唐生智？大街小巷议论的，全都是那个“金陵鬼神”李默！
再这么下去，南京保卫战的功劳，还有他唐生智什么事？
“备车！”唐生智猛地站起身，“我亲自去光华门看看！”
“司令！不可啊！”罗卓英大惊失色，“前线炮火无眼，您万金之躯……”
“我要是再不去，这南京城，就要改姓李了！”唐生zi冷哼一声，抓起军帽，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
光华门防区。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数万名士兵，在那些“孤狼教官”的指挥下，干得热火朝天。
他们不再是单纯地挖战壕，堆沙袋。
而是在做着一些让外人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
有的在给一栋栋楼房“动手术”，用木桩支撑着，小心翼翼地掏空它们的地基。
有的则抬着成箱的炸药，往一些莫名其妙的角落里塞。
更多的人，则是在废墟之中，挖掘着一条条蛛网般纵横交错的地下通道。
整个防区，在李默的【陷阱专家（中级）】视野下，正在被迅速地“格式化”，改造成一个他想要的，巨大而又致命的杀戮迷宫。
王敬久和桂永清，就像两个小学生，跟在李默屁股后面，看着他指点江山。
“这栋楼，承重墙在这里和这里，炸掉这两个点，它就会像左前方倒塌，正好堵住这条街。”
“这口井，挖深十米，侧面再挖一个通道，连接到下水道。这里可以作为一个连的预备队藏身处，必要时，还能从鬼子屁股后面钻出来。”
“棉花厂的那些棉花包，别光堆着。用水浇透了，再用铁丝网捆紧，做成移动掩体。重机枪手就躲在后面，打完就跑。”
李默说的每一句话，都让这两位科班出身的将军，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他们发现，自己过去学的那些军事理论，在李默这种返璞归真，将实用主义发挥到极致的战术面前，简直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就在这时，一名卫兵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报……报告李团长！唐……唐司令来了！”
“谁？”钱虎正在旁边监督士兵干活，闻言一愣。
“南京卫戍司令长官，唐生智，唐司令！他的车队，已经到防区外面了！”
王敬久和桂永清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有些微妙。
这位总司令，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们打了大胜仗之后来。
这意图，也太明显了。
“默爷，这老小子是来摘桃子的吧？”钱虎凑到李默身边，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不屑，“要不要让弟兄们，给他来个‘擦枪走火’？”
“胡闹。”李默瞪了他一眼，但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整理了一下军服，对王敬久和桂永清说道：“走吧，两位将军，迎接总司令去。”
一行人来到防区入口。
唐生智已经下了车，在一大群卫兵和将领的簇拥下，正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片热火朝天的“工地”。
“李默！你搞什么名堂！”唐生智一看到李默，便厉声喝道，“不好好修筑工事，备战迎敌，带着弟兄们在这里挖洞刨坑，成何体统！”
他一上来，就摆出了总司令的架子，想给李默一个下马威。
李默却像是没听到他的呵斥，只是平静地行了个军礼。
“卑职李默，见过唐司令。”
王敬久和桂永清也上前敬礼，但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态度不言而喻。
唐生智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发现，自己好像被孤立了。
“李团长。”唐生智深吸一口气，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你这次在光华门，打得很好，非常好。为党国，为领袖立下了大功。我和委员长，都记在心里了。”
他先是给了一颗甜枣。
“但是。”他话锋一转，“你毕竟年轻，又是野路子出身，缺乏大兵团指挥的经验。
光华门一地之得失，不足以影响全局。”
“我考虑过了。你这样的将才，不应该被困在这一隅之地。我决定，调你到长官部，担任我的作战参谋，统筹全局防务。这里的防务，暂时交由王师长和桂总队长负责。”
来了。
终于来了。
王敬久和桂永清的心，都提了起来。
明升暗降！
这是要把李默从兵权上架空！
“多谢司令栽培。”李默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卑职才疏学浅，当不了参谋。”
“而且，”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直视唐生智，“我这套打法，也只有我能用。”
“别人用，用不了。我走了，光华门这道防线，一天都守不住。”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极具说服力的力量。
“你！”唐生智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没想到，李默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顶撞他！
“放肆！”唐生智身后的一个参谋跳了出来，指着李默的鼻子骂道，“李默！你这是抗命！你想造反吗？”
钱虎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盒子炮，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周围那些孤狼的老兵，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不善地围了过来。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响彻了整个防区。
“空袭！是鬼子的飞机！”
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
只见远处的天空，数十个黑点，正在迅速放大！
不是侦察机！
是轰炸机！
是黑压压的一片，看那架势，至少有上百架！
“隐蔽！快隐蔽！”
阵地上，瞬间乱成了一团。
唐生智和他那些养尊处优的参谋们，吓得脸色惨白，手足无措。
“司令！这边！”李默却异常冷静，他一把抓住唐生智的胳膊，直接将他拖向了旁边一处刚刚挖好的地下通道入口。
王敬久和桂永清也反应极快，立刻指挥着士兵，将那些吓傻了的将领，一个个推进了掩体。
就在他们刚刚躲进去的瞬间。
第一枚航空炸弹，落地了。
轰——！！！
大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