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的工作效率，有时候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偷偷给自己装了什么生物芯片。第二天下午，当我和叶晓洁还在对着展会拍回的那些模糊照片和零星笔记，试图梳理出更多头绪时，猴子那边已经传来了突破性的消息。
“铭哥！晓洁姐！有重大发现！”他兴奋的声音从电脑喇叭里传出，带着电流的轻微杂音，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我们立刻围到他的屏幕前。
屏幕上并排显示着几个窗口：一个是经过增强处理的展会监控录像截图，能模糊看到藏锋斋的助手捧着那个装有青铜短剑的锦盒走向后方；另一个是复杂的物流信息查询界面；还有一个窗口，则打开了一个看起来颇为古早、界面粗糙的英文论坛页面。
“快说，别卖关子。”我催促道，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我先是按照铭哥你说的，尝试混进了一些小众的收藏论坛。”猴子指着那个英文论坛页面，“这个论坛叫古刃之心，成员不多，但看起来都是些真正的硬核冷兵器发烧友，发言很专业，门槛也高。我伪造了一个欧洲小众博物馆研究员的身份，好不容易才通过审核混进去。”
他快速滚动着页面：“然后我发了个帖子，用非常学术化的语气，描述了一下在某个亚洲展会上看到一柄罕见的带特定云雷纹的战国青铜短剑，表示对其来源和学术价值很感兴趣，希望能与同好交流。”
“结果呢？”叶晓洁追问。
“一开始没什么回应，这种论坛通常比较冷清。但就在几个小时前，一个Id叫‘blade hunter’（猎刃者）的用户，给我发了一条私信。”猴子点开私信窗口，里面是简短的英文：
“Interesting piece. heard about it through the grapevine. Not for public sale. Linked to a private circle with… specific tastes. be cautious if you pursue further. the ‘Z’ mark might be a key.”
（“有趣的物件。通过小道消息有所耳闻。非公开售卖。与一个有着……特殊品味的私人圈子有关。若你欲深究，务必谨慎。‘Z’标记可能是个关键。”）
“Z标记？”我眉头紧锁，“什么Z标记？我们看到的图片和录像里，没注意到有什么特殊的标记。”
“这就是关键！”猴子切换回物流信息窗口，“我一开始也没想到。但这条私信提醒了我。我重新调取了会展中心周边所有能搞到的交通监控录像，重点排查藏锋斋展位物品撤展时的车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锁定了一辆没有任何公司标识的黑色厢式货车。追踪这辆车的轨迹，发现它离开会展中心后，没有开往任何已知的古董店、仓库或者拍卖行，而是直接驶向了浦东南部的一个私人码头区域！”
“私人码头？”我和叶晓洁异口同声，都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私人码头，往往意味着不受常规海关监管，是进行隐秘运输的理想地点。
“对！更关键的是，”猴子放大了一张勉强拍到的货车侧面照片，在车厢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经过图像增强处理，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像是喷漆上去的标记——一个艺术化的、类似闪电形状的字母“Z”！
“Z标记！”叶晓洁低呼。
“就是这个！”猴子兴奋地说，“我查了这个标记，没有任何公开的物流公司使用它。但它反复出现在与某些特定艺术品、古董运输相关的非正式记录里，尤其是在涉及跨境、尤其是通往岛国和卡拉布里亚地区的运输中。这是一个地下运输网络的标识！”
线索一下子串了起来！那柄青铜短剑，果然不是普通的古董交易。它通过一个隐秘的、标记着Z的地下物流网络，被运往私人码头，目的很可能是要迅速离开不夜城，甚至离开国境！这与宋瑞国涉及的跨国犯罪网络特征高度吻合！
“能查到这辆货车最终把东西运到哪个具体位置了吗？或者，接应的是哪条船？”我急切地问。
猴子摇了摇头，脸上兴奋稍褪：“码头区域的监控很严密，而且很多是内部系统，我暂时无法深入。货车进入码头区域后，就消失在了监控盲区。不过，我截取到了货车进入码头前，司机与一个号码的短暂通讯信号，信号源定位在码头内部。这个号码是加密的一次性电话，无法追踪，但说明码头内部有接应的人。”
“已经足够了！”我用力拍了一下猴子的肩膀，“猴子，你这回立大功了！这个‘Z’标记和私人码头，是极其重要的线索！”
我们之前的调查，大多集中在商业网络和人际关联上，现在终于触及到了对方实际的物流和运输环节！这是将他们定罪的关键证据链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我们需要知道那柄剑最终去了哪里。”叶晓洁冷静地分析，“是暂时藏匿，还是已经启运？如果是启运，目的地是哪里？这背后可能牵扯到更大的交易或阴谋。”
“没错。”我沉吟道，“对方动作这么快，说明这柄剑非常重要，必须尽快转移。猴子，继续监控那个码头区域的公开信息，比如船舶出入港记录，特别是近期有无前往岛国或卡拉布里亚的、可能用于特殊目的的船只。同时，想办法从其他渠道了解这个Z标记运输网络的更多信息，看看有没有突破口。”
“明白！我试试从国际艺术品黑市的暗网渠道入手，看看有没有关于这个标记的信息。”猴子再次投入战斗。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秦叔发来的一条加密短信，内容简短：“李近日动作频繁，接触麦伦资本Lisa，似有急于表现之意。另，今晚或有客访咖啡馆，小心应对。”
李国明果然坐不住了，开始上蹿下跳。而“或有客访”……会是谁？宋沉锋？还是其他不速之客？
我把短信给叶晓洁看了，她眉头微蹙：“看来我们昨天的示弱，确实让李国明更加活跃了。至于今晚的访客……需要提前准备一下。”
我点点头，心里快速盘算着。咖啡馆是我们的主场，但也是公开场所，对方如果真来，是试探？是警告？还是另有所图？
“猴子，晚上你也警醒点，确保楼下的监控和预警系统都正常。”我吩咐道，然后对叶晓洁说，“我们正常营业，见机行事。看看来的到底是哪路神仙。”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咖啡馆里依旧弥漫着温暖的气息，但我和叶晓洁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我坐在惯常的角落位置，看似悠闲地翻着一本杂志，实则耳朵竖得像天线，留意着门口的动静。叶晓洁则在吧台帮忙，偶尔和吴丽娜说笑几句，眼神却不时扫向门口。
晚上九点多，客人渐渐稀少。就在吴丽娜开始做打烊前的整理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不是预想中的宋沉锋或什么凶神恶煞的人物，而是一位穿着得体灰色风衣、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他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和善，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像个普通的学者或律师。
他环顾了一下咖啡馆，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微笑着走了过来。
“请问，是徐天铭，徐先生吗？”他的声音温和有礼。
我放下杂志，抬起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略带疑惑的笑容：“我是。您是？”
“冒昧打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我，“我姓陈，陈文远，是一名艺术品顾问。受一位客户的委托，想跟徐先生聊一聊关于一柄古代兵器的事情。”
我接过名片，上面印着文远艺术品咨询事务所，头衔是首席顾问，地址在市中心一个高档写字楼。名片做工精致，看不出什么问题。
但我心里却猛地一紧。古代兵器？这么巧？在我们刚刚查到青铜短剑线索的时候，就有一个艺术品顾问找上门来？
是巧合，还是……对方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调查？
我脸上的笑容不变，心里却瞬间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这场深夜来访，恐怕不会是简单的“聊一聊”了。
“哦？古代兵器？”我故作轻松地指了指对面的座位，“陈先生请坐。不知道您想聊的是哪方面的内容？我对这个领域，了解可不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