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9 章 护送危途
窗框发出一声脆响,木屑四溅。
穆清风那一推力道极大,吴敬整个人像个面袋子一样从后窗翻滚而出,重重摔在杂草丛中,发出一声闷哼。
穆清风紧随其后,脚尖在窗沿一点,身形如狸猫般钻出。
前院的大门轰然倒塌,几道黑影伴随着劲风冲入屋内。
领头之人正是“影手”魏索,他并未立刻追击,而是站在屋内深吸着空气中残留的檀香与生人气息,目光落在摇晃的后窗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手中的精钢鹰爪在月光下泛着森寒的蓝光。
“追,死活不论。”魏索抬手一挥,身后五名黑衣人如离弦之箭,冲向后院。
后山是一片乱石岗,杂草丛生,极难行走。
“我的腿……断了,肯定断了!”吴敬趴在草丛里,抱着膝盖哀嚎,脸上涕泪横流。
一把短刃贴着他的头皮插在泥土里,削断了他几缕头发。
吴敬的嚎叫声戛然而止,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惊恐地看着蹲在面前的穆清风。
“再出一声,我就割了你的舌头。”穆清风拔出短刃,在那满是油污的道袍上擦了擦泥土,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我也没打算带活人回去,死人虽然不能说话,但把你切碎了送给六皇子,也能说明我不曾失信。”
吴敬打了个寒颤,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
“走。”穆清风不再看他,转身隐入黑暗,身形微微佝偻,那是长期保持警惕的习惯姿态。
柳如烟一把揪住吴敬的后领,单手提着这个一百多斤的中年男人,脚下生风,紧跟在穆清风身后。
凌霜则从腰间解下那对瓮金锤,故意放慢脚步,落在最后五丈处。
山风呼啸,掩盖了细碎的脚步声。
刚跑出不足二里地,身后便传来了破空之声。
几枚铁蒺藜带着尖锐的啸叫袭来,打在周围的树干上,“笃笃”作响。
凌霜猛地转身,双锤交错,“当”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一枚直奔她后心的飞镖被砸飞。她借着反震之力,身体向后滑行,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深沟,随后猛地一蹬,不仅不退,反而迎着追兵冲了上去。
“找死!”一名黑衣人见凌霜是个女子,手中长刀直劈而下。
凌霜不躲不闪,左手锤向上一撩,磕开长刀,右手锤如陨石坠地,直捣那人胸口。
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女子力气如此霸道,胸骨碎裂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整个人倒飞出去,撞断了一棵碗口粗的松树。
但更多的黑衣人围了上来,缠斗一触即发。
穆清风听到身后的动静,脚步未停。他很清楚凌霜的实力,这种程度的阻截困不住她,真正的麻烦是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魏索。
他带着柳如烟和吴敬专挑荆棘密布的小道走。
吴敬早已跑丢了鞋,脚底被石块划得鲜血淋漓,但他看着前方那个冷漠的背影,硬是不敢哼一声,只能大口喘着粗气,拼命迈动灌了铅似的双腿。
半个时辰后,巍峨的京城城墙出现在视野中。
此时城门早已关闭,城墙上火把通明,巡逻的卫兵身影交错。
“这……这也进不去啊!”吴敬绝望地瘫坐在地,大口喘息。
穆清风蹲下身子,观察着城墙下的一处排水渠。
那是前朝留下的旧水口,如今早已干涸,被杂草和淤泥堵得严严实实,且设有铁栅栏。
“让开。”穆清风从怀中摸出一个不知装着何种液体的瓷瓶,倒在铁栅栏的锁扣处。
刺鼻的酸味弥漫开来,仅仅数息,那粗大的铁锁便冒起白烟,变得酥软。
他抬脚猛踹,“咔嚓”一声,铁栅栏应声而断。
“钻进去。”穆清风指着那个黑黝黝、散发着恶臭的洞口。
吴敬捂着鼻子,刚想犹豫,柳如烟已经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将他像塞塞子一样塞进了洞里。
三人刚刚钻入,数道身影便落在了洞口外。魏索看着地上残留的酸液痕迹,眉头紧锁,伸手捻起一点泥土嗅了嗅。
“进城。”魏索扔掉泥土,眼中杀意更盛,“通知城里的兄弟,就在南锣巷一带布网,那是去御史台的必经之路。”
……
京城的夜,并不宁静。打更人的锣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而在屋顶之上,一场无声的追逐正在上演。
穆清风并未走地面,而是选择了更为凶险的屋顶。
他身形矮小灵活,在参差不齐的瓦片上如履平地。
每一次落脚都极轻,甚至没有惊动屋檐下宿鸟。
吴敬就惨了,他被柳如烟提着,像个断了线的风筝在瓦片上磕磕碰碰。
“小心脚下。”穆清风突然停步,手臂横拦。
前方一片看似平常的屋脊后,几根极细的银丝在月光下闪烁着微不可察的光芒。
若是贸然冲过去,此刻几人已身首异处。
就在这一顿的功夫,四面八方的屋顶上突然冒出十几个黑衣人,手中皆持劲弩。
“趴下!”
穆清风一声厉喝,同时身体向侧面翻滚,手中的短刃脱手而出,精准地切断了那几根银丝绊马索。
弩箭如雨点般射来,击碎了无数瓦片。
柳如烟按着吴敬的脑袋,将他死死压在屋脊后。
吴敬吓得浑身筛糠,裤裆湿了一片。
“凌霜!”穆清风侧身避过一支弩箭,冲着后方大喊。
一道魁梧的身影从后方高高跃起,凌霜双锤挥舞成风,将射来的弩箭尽数挡下。
她在空中腰身一扭,重重落在一处较高的飞檐上,居高临下,双锤猛击瓦面。
“轰!”
屋顶坍塌,碎瓦与烟尘腾空而起,瞬间遮蔽了黑衣人的视线。
“走!”穆清风趁乱拽起吴敬,不再顾忌行踪,在屋脊上狂奔。
他们穿过南锣巷的民居,跳过狭窄的胡同。前方的路被一名黑衣人截断,那人刚举起刀,穆清风已滑铲而至,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匕首,寒光一闪,那黑衣人捂着脚踝惨叫倒地。
穆清风看也不看,踩着那人的肩膀腾空跃向对面的酒楼屋顶。
“哪里走!”
一声暴喝如炸雷般响起。魏索终于追了上来,他施展“鹰爪功”,五指如钩,抓向负责断后的凌霜。
凌霜举锤相迎,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欲聋。魏索借力反弹,身形在空中诡异地折转,竟绕过了凌霜,直扑被柳如烟护着的吴敬。
这一招太过刁钻,柳如烟此时正提着吴敬跨越两屋之间的空隙,身在半空,无处借力。
眼看那利爪就要抓碎吴敬的天灵盖,一道瘦小的身影从侧面斜刺里撞了出来。
穆清风并未出刀,而是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受了这一击。
“嗤啦”一声,穆清风背后的斗篷碎裂,鲜血飞溅。
但他借着这股冲力,双脚猛蹬魏索的胸口。魏索只觉一股暗劲袭来,不得不撤爪回防,身体向后飘退落在瓦面上。
穆清风落地翻滚卸力,左肩处多了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原本就带伤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一把抓住还在发愣的吴敬,将他扔向了前方的一条暗巷。
“下去!”
三人先后跳入暗巷。
巷子狭窄逼仄,两边堆满了杂物和竹筐。
“我的背还能撑半个时辰。”穆清风靠在墙边,撕下一块衣摆,咬着牙勒紧了伤口,脸色苍白如纸,语气却依旧冰冷,“前面穿过两条街就是接应点。
凌霜,把这巷子两头的竹架子推倒,阻他们一阻。”
凌霜二话不说,双臂发力,将巷口堆放的两排晾晒咸鱼的竹架子推倒。
竹竿乱滚,鱼腥味冲天,暂时封死了追兵的视线和道路。
吴敬看着满身是血的穆清风,哆嗦着问:“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穆清风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种看待工具的淡漠:“因为你是把刀。
刀若断了,我也得死。”
他直起身子,抹去嘴角的血迹,握紧了手中的短刃。
“走吧,还没到地方呢。”
夜色更深,远处的御史台衙门隐约可见。穆清风在前开路,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淡淡的血脚印,却始终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