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小宇就向公司递交了辞呈,将手上品牌建设的资料移交后,不声不响地回到了建宁市。小宇辞职后,李华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挖走了一块重要的东西。他试图联系小宇,可电话那头总是传来冰冷的忙音,微信发去的消息也如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应。她应该是将他拉入了黑名单,对这些,李华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小宇就是这样的人,决定好的事连九头牛也拉不回的,与王杰的感情纠葛是这样,跟自己也是这样。
此时的李华却并没有小宇那样说走就走,他顾虑的事还很多。一方面担心自己回到建宁市后,在体制内的发展能否如预期般顺利,虽然有了师兄陈阳这个靠山,但体制内的复杂关系和竞争依然不可小觑。出外打工的两年他已经习惯了在湖金公司这种相对单纯且凭借能力就能获得认可的工作环境,回到体制内,要重新去适应那些潜规则和复杂的人际关系,他心里着实没底。另一方面,老同学罗辉知道李华单位要求他必须回单位上班的消息后,极力挽留他,要他辞去公职和自己一起继续搞房地产开发,承诺给他公司一定的股份并保证他的收入是他在体制内单位上班想都想不到的丰厚。还有就是他心里始终无法放下小宇,即便小宇如此决绝地离开,可那些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如同刻在他心底的印记,时不时就会浮现出来,刺痛他的心。他无法想象回到流芳园上班和她继续面对面的尴尬境况。
李华每日在矛盾与痛苦的选择中徘徊着,他实在下不定决心走哪条路。他常常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繁华的街道发呆,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各种念头。有时候,他会想到体制内工作的安稳,那是一份可以预见未来的保障,师兄陈阳的靠山也让他在体制内有了更多发展的可能性,或许能在仕途上有所作为,为家人带来光鲜的名声和保障。可一想到要重新面对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潜规则,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抵触,这两年在大庸打工的自由和凭借能力获得认可的感觉,让他对体制内的工作环境有些陌生和畏惧。
而罗辉的提议也让他心动不已。房地产开发行业充满了机遇和挑战,罗辉承诺的股份和丰厚的收入,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如果选择这条路,他或许能在短时间内积累大量的财富,实现经济上的自由,会给家人更好的生活。但他也清楚,这个行业风险同样巨大,市场的不确定性、政策的变化都可能让一切努力付诸东流。而且,一旦辞去公职,就意味着彻底放弃了体制内的身份和保障,未来充满了未知。
至于小宇,她就像他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她的离开让他痛苦不堪,那些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时常在他脑海中回放。他不知道小宇回到建宁市后过得怎么样,是否也会偶尔想起他。他想过放下一切去寻找小宇,和她重新开始,可又担心小宇已经彻底放下了他,回到前夫和儿子小豪的身边,自己的出现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困扰。
李华就这样在各种纠结和矛盾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每一次似乎做出了决定,但各种顾虑又让他推翻了前面的决定。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只能在迷茫中继续徘徊,等待着命运的指引。
公司春节放假前的一个夜晚,华灯初上,城市的喧嚣似乎都被这夜色温柔地包裹。罗辉突然开车来到李华的公寓,接上他直奔他在大庸市的家。
别墅装修奢华,灯光柔和而温暖,悠扬的音乐在空气中缓缓流淌。罗辉拉着李华来到饭厅,两人在豪华的餐桌前面对面坐着,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美食和美酒。这时,一位约摸三十岁上下的美艳少妇抱着一个婴儿走过来,罗辉笑着介绍:“老六,这是我在大庸的老婆小悦,这是我的第五个儿子小宝。”
李华连忙起身,礼貌地和小悦打招呼,伸手轻轻逗了逗小宝,小宝咯咯地笑着,那纯真的笑容让李华的心情也轻松了几分。李华在公司早就听说罗辉每到一个地方搞房产开发,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会在当地有一个家,他到底有几个家,几位老婆和几个孩子就不得而知了。小悦叮嘱罗辉少喝点就上了楼去了,偌大的饭厅里只有李华和罗辉两人了。
饭桌上,罗辉和李华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畅谈着。罗辉感慨地说:“老六,毕业二十多年了,我也算个成功人士了,钱不用说,下辈子都花不完;女人就更不要说,跟我生过孩子的就有五个,可以说全省十几个市州都有我的家。表面上看着风光,但我内心其实是很迷茫的。”
李华微微皱眉,犹豫着说:“老罗,你怎么这么说呢,人家都羡慕死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其实,我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虽然拥有这么多财富和女人,可内心却始终找不到真正的安宁和幸福。每到一个新地方,建立一个新的家,刚开始或许会有些新鲜感,但时间一长,那种孤独和空虚就会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女人,有的看中的是我的钱,有的或许有一丝感情,但我知道,除了我在建宁的原配夫人和第一个儿子,真正能走进我心里的一个都没有。我的大儿子大学毕业现在在美国,他娘也跟着过去了,我其实就是个孤家寡人。唉,孩子虽然多,可我却很少有时间陪在他们身边,他们对我来说,更像是一个个熟悉的陌生人。我表面上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却像个无根的浮萍,在这个世界上漂泊不定,没有真正的归属感。”罗辉说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落寞和无奈,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仿佛想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内心的痛苦。
说实话,李华根本理解不了罗辉的内心,也不知道他们有钱人究竟是如何游戏人生的。在他看来,罗辉拥有着令人艳羡的一切,财富、女人、孩子,似乎人生的所有欲望都得到了满足。可此刻听着罗辉的倾诉,他才意识到,原来在这看似光鲜亮丽的背后,隐藏着如此多的孤独与无奈。
罗辉继续说道:“老六,我知道你现在面临着艰难的抉择,回体制内,虽然安稳却也可能充满束缚;跟我干房地产,有财富和机遇,但也有风险和未知。我挽留你,一方面是觉得你有能力,咱们一起能把事业做大;另一方面,也是想有个能真正懂我、陪我聊聊心里话的人。我这些年,身边虽然不缺人,可真正能说上几句真心话的,没有几个。”
李华静静地听着,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纠结与痛苦,又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成功却内心孤独的老同学,突然觉得自己那些顾虑似乎并不那么重要,他需要重新审视自己内心,以后人生的道路应该要遵从自己的内心。
罗辉站起来拍了拍李华的肩膀,接着说:“老六,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小宇的事,可感情有时候就是那么无奈,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强求不来,但你不能一直为这事消沉下去,得为自己的未来好好打算打算。不管你最后选择哪条路,我都支持你。”
李华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老罗,让我再好好想想吧,这决定对我来说太难了。不过,谢谢你跟我说这些心里话,让我看到了你不为人知的一面。”
罗辉笑着点点头:“行,老六,我不逼你,你慢慢想。反正,湖金公司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来,咱们接着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那一夜,李华和罗辉喝了很多酒,也聊了很多很多,直到夜色渐深,两人都有些醉意,才结束了这场敞开心扉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