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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沦绝渊。

罡风如刀,万年不散的黑灰色煞气在深不见底的渊壑中翻滚,发出令人牙酸的呜咽声。传说,这里是上古神魔战场的一角裂隙,坠入者十死无生,连魂魄都会被煞气侵蚀,永世沉沦。

而此刻,一道浑身浴血的身影,正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朝着那绝渊的边缘,一点一点地爬去。

林凡的意识已经模糊,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丹田处空空荡荡,曾经凝聚的灵力漩涡早已消散,只留下被强行破碎后的灼烧般剧痛。道基被废,他现在比凡人还要虚弱。

冰冷的岩石磨破了他的指尖和膝盖,留下蜿蜒的血痕,但很快就被周遭弥漫的稀薄煞气侵蚀、发黑。

“咳咳……”他猛地咳嗽起来,呕出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片刻前的画面——

宗门大殿上,他那敬若神明的师尊“玄骨道人”被数位长老围攻,浑身是血,却依旧将他护在身后。

“林凡我徒,快走!”玄骨道人回首,眼中是林凡从未见过的决绝与悲怆,“记住,活下去!去沉沦绝渊,那里有……一线生机!”

下一刻,玄骨道人周身爆发出璀璨夺目的血光,神魂与生命本源如同燃烧的星辰,恐怖的威能瞬间席卷大殿,强行撕开了一道缺口。

“师尊——!”林凡目眦欲裂,嘶吼着被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推出了大殿,推向远方。

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玄骨师尊那燃烧殆尽、化作飞灰的身影,以及大殿门口,那道身着月白长袍,面容俊雅,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冷笑的身影——他曾经最信赖的师兄,顾玄溟!

是顾玄溟!是他揭露了师尊玄骨“私通魔道”的“证据”,是他带头围攻,也是他……亲手废了自己的道基!

恨!

滔天的恨意如同毒火,灼烧着林凡的心肺,竟让他暂时压过了肉身的剧痛。

“我不能死……师尊的仇,还没报!”他咬着牙,嘴唇早已被咬烂,鲜血混着汗水滴落。冥冥中,神魂深处,一道微弱却无比灼热的烙印,正指引着他,向着绝渊某处爬去。那是师尊燃烧一切,打入他神魂的“血裔烙印”。

不知爬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身后的追杀声似乎被绝渊的煞气阻隔,渐渐远去。

终于,他滚入了一个隐藏在嶙峋怪石后的洞窟。洞窟不大,中央,一口深不见底的潭水幽深寂静,水色漆黑如墨,散发出比外界浓郁百倍的阴煞之气。

而到了这里,神魂中那血裔烙印的灼热感,以及丹田深处一丝微不可查的悸动,都达到了顶峰!

呼唤感,来自于那口潭水。

没有片刻犹豫。

林凡用尽最后力气,纵身一跃,投入那冰冷的黑色潭水之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比寒意更可怕的,是水中蕴含的狂暴阴煞之气。它们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锋利的刀刃,疯狂地钻入他的毛孔,撕扯着他的经脉、血肉。

“呃啊——!”剧痛让他几乎瞬间昏厥。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丹田最深处,一缕沉寂许久、灰蒙蒙的气流,骤然苏醒!

这缕气流,是师尊玄骨在他筑基成功时,赐予他的“筑基之礼”,嘱托他日夜温养,关键时刻或可保命。他一直不知其为何物,只觉其气息混沌古朴。

此刻,这缕混沌气流如同被触怒的君王,散发出微光,牢牢护住了他的心脉与识海,任凭外界煞气如何狂暴,也无法侵蚀这两处要害。

更奇妙的是,它开始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轨迹,自行运转起来,仿佛一个微型的漩涡,强行牵引、驯服着那些涌入林凡体内的狂暴煞气,将其化为一丝丝精纯的能量,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肉身。

下沉,不断地下沉。

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薄膜,仿佛突破了某个界限。

周身压力陡然一空。

他落入了一个奇异的灰色空间。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弥漫着亘古苍凉的灰色雾气。空间的中央,一枚约莫拳头大小,残破不堪,布满了蛛网般裂痕的玉玺状物体,正静静悬浮。

玉玺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碎。

在林凡进入这里的刹那——

嗡!

那残破玉玺猛地剧烈震颤起来!一道道微弱的灰色波纹扩散开来。

一个虚弱不堪,却又带着无上威严与古老气息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深处轰然响起:

“玄骨的血裔烙印……噬源珠的本源之气……孩子,你……终于来了……”

林凡强忍着神魂的震荡,挣扎着看向那枚玉玺。

“吾乃墨渊,九幽神将……最后一缕残魂。”声音断断续续,带着被无尽岁月磨损的滞涩感,“你师尊玄骨,乃我这一代的‘护珠人’……”

“他在最后时刻,燃烧神魂与生命,不仅送出了你,更强行将这道包含着他最后执念与部分真相碎片的‘血裔烙印’,打入了你的神魂最深处……这透支了他的一切,也保护了你,让我能……确认你的身份……”

庞大的信息流,伴随着声音,涌入林凡的识海。

——《九幽噬天经》,吞噬万物本源,演化混沌,掌业火,焚罪孽……

——九幽残界,上古九幽核心碎片所化,随噬源珠而存,可成长……

——噬源珠,并非单纯法宝,乃是一把“钥匙”,关联上古深渊,亦关联纪元生灭之秘……

信息庞大而杂乱,许多地方更是支离破碎。

林凡消化着这些信息,声音因痛苦与仇恨而沙哑:“我……我只感受到师尊的恨……和不甘……顾玄溟!还有那些围攻师尊的人!他们都得死!”

墨渊的残魂沉默了片刻,声音带着更深的疲惫:“我……被封印在此太久,残魂与这界域同样破碎。玄骨拼死传递的信息,也因此……支离破碎……”

“我的大部分记忆……关于上古之战,关于深渊异动,关于玄骨暗中调查之事……都碎裂、沉睡了……需要你的力量,需要吞噬本源来修复此界,才能逐步……唤醒……”

“现在,你需要力量!活下去,变强!当你足够强大时,我们……一起揭开所有的真相!”

林凡明白了。

师尊用生命送出的信息,和墨渊前辈的残魂状态一样,都是残缺的。他知道仇人是顾玄溟,知道要复仇,但顾玄溟为何背叛?师尊调查的“深渊异动”究竟是什么?这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深的阴谋?一切都还笼罩在迷雾之下。

但有一点很清楚——顾玄溟夺走的噬源珠,只是一个空壳!真正的核心,噬源珠的本源,早已被师尊用秘法融入他的筑基之气中,如今与他彻底绑定!这九幽残界,才是真正的传承!

“师尊……”林凡跪在这方残破的灰色空间之中,泪水无声地滑落。每一滴泪水,都蕴含着刻骨的悲痛与思念。

他猛地抬起手,用破烂的衣袖狠狠擦去泪水。

再抬头时,眼中再无迷茫与软弱,唯有坚不可摧、冻结灵魂的寒冰,以及那冰层下燃烧的复仇烈焰。

“墨渊前辈,我该怎么做?”

“运转我传你的《九幽噬天经》基础法诀,引残界煞气,重塑你的丹田道基!此乃混沌初开之基,远胜你过往!”

林凡依言盘膝坐下,摒弃杂念,心神沉入识海,开始运转那玄奥无比的《九幽噬天经》基础篇。

轰!

整个九幽残界仿佛被引动了。

周遭弥漫的精纯阴煞之气,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朝着林凡汇聚而来,通过周身毛孔,涌入他那破碎的丹田。

剧痛再次传来,但那混沌气流如同定海神针,护住核心,并引导着磅礴的能量,按照《九幽噬天经》的轨迹运转、压缩、凝聚!

破碎的丹田被强行碾碎、重塑!

一个微小的,灰蒙蒙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的混沌漩涡,在他丹田中央缓缓形成。

虽然微弱,却散发着古老而霸道的气息。

力量!

久违的力量感,开始如溪流般,在他干涸的经脉中重新奔涌,虽然远不及全盛时期,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希望与底气!

他抬起头,目光如冷电,似乎穿透了这残界的壁垒,望向了那未知的、充满仇敌的外界。

“师尊,无论真相如何,您的血仇,我来报!”

“顾玄溟,所有参与此事之人,我林凡在此立誓,必让你们……血债血偿!”

声音在这片灰色的空间中回荡,带着少年最深的恨意与最坚定的决绝,拉开了未来纪元波澜壮阔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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