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龙府,李朝皇宫深处,一间门窗紧闭的密室内。皇帝李乾德再无朝会时的强自镇定,他脸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方才城外那毁天灭地的炮击声,仿佛还在他耳边回荡,震得他心胆俱裂。
枢密使阮福岱站在他面前,脸色同样凝重,但眼神中却闪烁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狠厉。
“陛……陛下,”李乾德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那宋人的炮火……竟……竟恐怖如斯!城墙……朕的城墙……”
阮福岱深吸一口气,沉声禀报:“陛下,东城墙损毁确实严重,多处崩塌,城防设施十不存七。然,万幸的是,臣在宋军炮击之前,已预感其火器之利非人力可挡,故提前密令,将大部分守军从城墙及固定军营中撤出,分散隐蔽于城内民宅、地下窖洞以及预先挖掘的避弹壕沟之内。因此,我军人员伤亡……远低于城墙损毁程度,主力尚存!”
李乾德闻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声问道:“当真?我军损失不大?”
“确是如此!”阮福岱肯定道,“宋人火炮虽利,然其打击皆为固定目标。只要我军不聚集于明处,其威力便大打折扣!此乃不幸中之万幸!”
李乾德稍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忧心道:“可……可宋帝大军压境,火炮如此凶猛,我军主力尚存,又能如何?难道困守孤城,坐以待毙吗?”
“陛下!”阮福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决绝,“困守自是死路!我军必须主动出击,方有一线生机!臣已有三策!”
“快讲!”
“其一,断其归路,搅其后防!”阮福岱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永安,“宋帝倾巢而来,永安必然空虚!臣已得报,北线我军虽被宋将赵遹牵制,但仍有部分机动兵力。臣建议,陛下立刻密令,从北线紧急抽调两万精锐,不惜代价,绕过宋军主力,奔袭永安!若能夺回永安,则宋帝粮道断绝,后路被抄,军心必乱!此乃攻其必救,围魏救赵之策!”
李乾德眼睛一亮:“此计大善!若能夺回永安,宋帝便成瓮中之鳖!阮卿,即刻以密旨发出!”
“臣遵旨!”阮福岱继续道,“其二,严令西、北两线!告知他们升龙府危急,命他们无论如何,必须死死挡住宋军宗泽、赵遹两部!绝不能让其与宋帝汇合!只要再给朕争取十天,不,七天时间!待我军解决掉城外的宋帝本部,便可回师支援!”
“好!便依此令!告诉他们,守不住,提头来见!”李乾德此刻也发了狠。
“其三,”阮福岱压低了声音,眼中寒光四射,“便是今夜!宋军今日大胜,又远程跋涉,初来乍到,必然疲惫,且其倚仗火炮,难免骄纵。今夜子时,我军挑选死士五千,人衔枚,马裹蹄,悄无声息出南门或北门,迂回至宋军大营侧后,重点突袭其火炮阵地!若能毁其火炮,或大量杀伤其炮手,则宋军锐气必堕!届时,我军再以主力出城正面牵制,里应外合,或可一举击溃城外宋军!”
李乾德听得心跳加速,既觉冒险,又看到了一丝希望。他沉吟片刻,猛地一咬牙:“富贵险中求!如今已无退路,便依阮卿之计!今夜子时,突袭宋营,目标,毁其炮阵!”
“陛下英明!”阮福岱躬身领命,“臣这就去安排死士,并传令各路兵马!”
李乾德看着阮福岱离去的背影,双手紧紧握拳,喃喃自语:“赵佶……你虽有雷霆之器,但我大越亦有忠勇之士,地利之便!你想速战速决?朕偏要与你在这升龙府下,周旋到底!看谁先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