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院士拍了拍她的肩膀。
“习惯就好。”
张勤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习惯？
她不想习惯。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张顾问。”
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是首长的秘书，姓汪。
张勤见过他几次。
“汪秘书。”郭院士冲他点了点头。
汪秘书的目光落在张勤身上，笑了笑。
“张顾问，首长请您过去一趟。”
张勤的呼吸一滞。
还来？
郭院士看出了她的紧张，低声说：“去吧，别怕。”
他顿了顿。
“好事。”
张勤跟着汪秘书，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扇厚重的木门前。
这里，她没来过。
汪秘书轻轻敲了敲门，推开。
“首长，张顾问来了。”
“让她进来吧。”
里面传来首长的声音。
张勤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里面不是威严肃穆的办公室。
没有巨大的办公桌，没有满墙的书。
像个书房。
一排排顶天立地的书架，一张待客的沙发，一个小茶几。
首长没在办公桌后，正拿着一把小喷壶，给窗台上一盆君子兰浇水。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白衬衫，袖口挽着，像个邻家爷爷。
“来了？”
他放下喷壶，指了指沙发。
“坐。”
张勤在沙发边上坐下，腰挺得笔直。
茶几上，已经放了一杯热茶。
“尝尝。”首长在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我老家的野茶，不值钱，喝个味道。”
张勤双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一股清香，让她紧绷的神经松了些。
“被刚才的阵仗，吓到了？”首长看着她，笑呵呵地问。
张勤老实地点头。
“是有点。”
“哈哈哈。”首长笑了起来，“别怕，他们没有恶意。”
“他们只是……太急了。”
他收敛了笑意，叹了口气。
“你今天说的那些话，画的那些饼，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文化战略。”
“那是什么？”张勤下意识地问。
首长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是解药。”
“能治我们心病的解药。”
张勤愣住了。
“我们这代人，打了一辈子仗。”首长端起茶杯，看着窗外，“跟人打，跟天斗，跟贫穷落后斗。”
“物质上的仗，我们打赢了。我们能造原子弹，能送卫星上天。”
“但思想上的仗，我们一直很被动。”
“就像方部长说的，我们的一些文化人，膝盖太软，站不起来。”
“我们眼睁睁看着人家的东西，像潮水一样涌进来，把我们自己的年轻人冲得晕头转向。”
“我们急啊。”
首长转回头，看着张勤。
“但我们又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想反击，却找不到武器。”
“直到，你出现了。”
“你不但给了我们武器，还给了我们一整套的打法，一张完整的地图。”
“他们能不急吗？”
首长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
“小张同志，你今天说的，做的，我们都看到了。”
“你，不只是个科学家。”
张勤的鼻尖一酸。
“但是，”首长话锋一转，“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只做一个科学家。”
张勤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你的价值，在于你的大脑。”首长说，“在于你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更远的未来。”
“至于那些具体的执行，争吵，扯皮，资源调配……那些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
“你把地图画出来，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他指了指外面。
“我们这个国家，最不缺的，就是人。”
“缺的，是方向。”
“你不需要有压力。你该说的说了，该做的也做了。”
“你只要知道，你画下的每一条路，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人，跟着走下去。”
“你写下的每一个字，都会有无数的团队，去把它变成现实。”
张勤一直紧绷的肩膀，不自觉地垮了下来。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刚才一直憋着。
她看着眼前的老人，鼻头一酸。
她不是一个人。
“所以，你接下来的任务，可能会忙一些。”首长继续说。
“把你的那些想法，资料，都整理出来。”
“搞一套系统化的，完善的材料。”
“从理论，到方法，再到具体的案例分析。”
“不用你亲手去做，你只需要把框架搭起来，把核心的东西讲清楚。”
“我们会安排最顶尖的团队，来配合你，帮你整理，帮你完善。”
张勤站起身，对着首长，郑重地敬了一个礼。
“是！首长！”
她的声音有些抖。
“我保证完成任务！”
她看着眼前的老人，发自内心地说。
“我相信你们。”
首长笑了。
“我们，也相信你。”
他指了指那杯茶。
“好了，坐下，把茶喝了。”
“再跟我聊聊，你那个……霸道总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张勤刚坐下，又差点弹起来。
她看着首长脸上纯粹的好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个，怎么解释？
“就是……一种……”她卡壳了。
首长摆了摆手，自己笑了起来。
“行了，不为难你了。”
他站起身，重新走到窗边，看着那盆君子兰。
“小张啊。”
“在。”
“你跟那个小周，处得怎么样了？”
张勤愣住了。
她张了张嘴，脸颊控制不住地发烫。
“还……还行。”
“嗯。”首长点了点头，没回头。
“我听老郭说了，那小子，不错。”
“有能力，有担当，根子也正。”
他转过身，看着张勤，脸上是长辈的温和。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老家伙不掺和。”
“但是，你记住。”
“你是国家的宝贝，谁要是敢欺负你，让你受了委屈。”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她。
“我们，第一个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