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豪那声干涩的“对不起”在餐厅里响起。
瞬间让帐篷里的众人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筷子悬在半空，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长桌两端。
周依然和吴洋洋交换了一个激动又拼命克制的眼神，嘴角压着，眉毛却快飞进发际线了。
顶级修罗场现场版！
毛艺龙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李易鹏则抿紧了唇，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孙秀秀抱着的手臂微微动了一下。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甚至连眉毛都没挑一下。
仿佛那声“对不起”只是风刮过屋顶的杂音。
她扯了扯嘴角，声音平静无波，像在回应服务员问“要不要加汤”。
“没关系。”
这三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像三块沉重的冰坨，砸得李易豪心口发闷。
他猛地抬起头，脸颊上的红晕迅速褪去，显出一种急切的苍白。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刚才更哑，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认真。
“真的对不起。”
这四个字，比刚才那三个字沉重得多，像带着他全部的力气和懊恼。
孙秀秀终于抬了抬眼皮，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
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种“我在听”的专注。
这专注，反而让李易豪更加无所遁形。
周依然和吴洋洋脸上的兴奋凝固了一瞬，变成了纯粹的的看戏模式。
毛艺龙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李易豪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氧气，才能支撑他把下面的话说完。
他的目光不再闪躲，直直地看着孙秀秀的眼睛。
尽管那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挣扎和愧疚。
“从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开口，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像在冰面上小心行走，“当时……其实是真的很有好感的。”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个最初的、带着朦胧吸引力的瞬间。
“之前接触不多，但感觉…很好。”
餐厅里安静得能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
孙秀秀依旧看着他，像一尊安静的雕塑。
“反而这两天…单独相处久了。”
李易豪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困惑和力不从心的疲惫。
“发现……好感慢慢的……少了。”
“哇哦……”吴洋洋用气音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
随即她立刻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周依然则用力抓住了吴洋洋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从李易豪脸上，挪到了孙秀秀脸上。
探究，紧张，担忧，八卦……各种情绪混杂着投射过去。
孙秀秀的表情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她只是依旧那样看着李易豪，专注地听着，仿佛他说的不是“好感少了”，而是明天天气如何。
只是她搁在膝盖上的手，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指尖陷进了掌心。
李易豪的视线扫过她平静的面容。
心头那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泄掉几分。
他声音更低了，带着自我剖析的混乱。
“可能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我们的共同话题少了？”
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寻求一个虚无的答案。
“我自己觉得……好感度下降了。然后……”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羞愧地垂下眼睑，不敢再看孙秀秀。
“然后……就做出了一些不是特别好的事情……让你产生了一些误会。”
他再次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恳切。
“但是，我觉得……还是要……要把话讲清楚。”
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浓重的不确定和茫然。
“所以，我觉得……不管最后怎么样，我们都……”
他停顿了很久，似乎在斟酌那个关系定位的词。
最终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只能含糊地带着点卑微的希冀结束。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好朋友……”
“能！”
几乎是李易豪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孙秀秀的声音就清脆地响了起来。
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她甚至扬起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很大，嘴角弯起的弧度很好看。
眼睛也跟着弯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让人开心的事情。
“能！”
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清脆，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爽朗。
然而——
这声清脆的“能”，这抹灿烂的笑容，落在帐篷里，却没有激起任何涟漪，没有带来任何轻松。
空气反而像是骤然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头顶。
没有人跟着笑。
周依然脸上的兴奋彻底消失，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带着点心疼和无奈。
吴洋洋紧抿着唇，眉头微蹙。
毛艺龙尴尬地把头扭向一边，假装研究窗户的花纹。
李易鹏的眉头锁得更紧，眼神锐利地盯在自己弟弟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在孙秀秀那故作轻松、甚至堪称“明媚”的笑容上停留了不足一秒。
就带着更深的疑惑甚至是指责，齐刷刷地重新聚焦回呆立在原地脸色惨白的李易豪脸上。
孙秀秀脸上的笑容还在，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没变。
只是在那笑容深处，在那双努力弯起的眼睛边缘。
一层薄薄的水光，在餐厅昏黄的灯光和火锅氤氲的热气映照下，极其微弱地不易察觉地，闪动了一下。
李易豪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你不用放在心上。”孙秀秀撩了下刘海，眼中的水雾消失，“因为我其实也不是一个特别在乎结果的人。”
她语速很快，像是要一口气将话说完。
“我也不是那种特别快节奏的人。”
“其实也是不熟悉，大家了解一下而已，所以你也不用感觉对不起。”
李易豪心中默默的松了口气。
“但是....”孙秀秀话锋一转，“我确实有不开心的地方。”
李易豪瞬间精神紧绷，点头示意。
“比如说，你有这种想法的话应该及时跟我说，因为你没有及时说，所以你做的一些事情让我误会，就像你...”
孙秀秀想起生日那天让她触动的礼物。
“你在卡片上写：这是你陪我过的第一个生日，以后都想陪我过生日。”
“这句话就太让人误会了！”
“还比如说你想了解以后的我...还有我们相互留言的时候...”
孙秀秀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一一说了出来。
这些...她全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