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光源，并非烈日，却让漫天五色神光黯然失色；并非雷霆，却让万物心旌为之凝定。它悬于天牢上空，不高不低，不大不小，只是存在着，便成了整个神都，乃至这片天地的绝对核心。
浩瀚、温和、却不容置疑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涟漪，抚平了空间的褶皱，安抚了躁动的能量，甚至连下方联军士卒心中的恐惧与绝望，都在不知不觉中被一股宁谧的祥和所取代。
孔雀大明王周身流转的五色神光，彻底凝固了。她脸上那属于洪荒凶禽的戾气与佛母的威严交织出的冰冷，如同被春风拂过的冰面，出现了道道裂痕，最终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她死死盯着那点光源，感受着那与她同源而出，却早已走到她无法理解高度的力量与意志，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重复着那个尊号：
“世尊……如来？！”
光源并未回应她的惊疑。它只是微微波动，如同水滴落入平静湖面，漾开一圈圈柔和的光晕。光晕过处，之前被五色神光刷得动荡不稳、几近破碎的那片金色佛光，瞬间稳定下来，并且变得更加凝实、纯粹、温暖。它不再仅仅守护天牢，而是如同母亲的怀抱，温和地将下方所有联军将士，乃至部分惊魂未定的神都百姓，都笼罩其中。
在这佛光笼罩下，人们只觉身心疲惫一扫而空，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番大战带来的精神创伤也被缓缓抚平。这并非强行度化，而是最纯粹的滋养与庇护。
紧接着，那光源之中，一道平静、温和，却仿佛蕴含着三千大千世界所有智慧与慈悲的意念，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具备灵智的生灵心间，并非声音，却胜过万千梵唱：
“阿弥陀佛。”
“佛母，别来无恙。”
仅仅是一道意念问候，孔雀大明王那庞大的法身竟微微晃动了一下。她收敛了所有外放的神光与气势，对着那点光源，微微躬身，执了一个佛门晚辈之礼，语气复杂难明：“不敢劳世尊动问。不知世尊法驾降临此凡尘之地，所为何事？”
她心中已是惊涛骇浪。如来世尊，早已超脱时空，居于不可思议之境界，等闲不会显化于具体时空节点。此刻降临，哪怕仅仅是一缕意志，也绝非寻常！
如来的意念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宣判因果般的笃定：
“为此间，吾兄，善慧转世之身而来。”
“吾兄？！”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混沌神雷，狠狠劈在了孔雀大明王的心神之上！她猛地抬头，目光瞬间投向下方天牢，又猛地转回那点光源，绝美的脸庞上写满了无法接受的震惊！
天幕之前揭示的景象飞速在她脑海中闪过——那古国迦毗罗卫，那温润的善慧王子，那月下无言的离别与守护……
原来……那不仅仅是古老的因果！那善慧，竟是……竟是世尊如来未成道前的俗家亲兄？！
这怎么可能？！佛经之中为何从未提及？！不，或许不是未曾提及，而是被某种更高的意志有意隐去，或是其意义已非经文所能承载！
她终于明白，为何那自天牢弥漫出的佛光，带着让她都感到心悸的本源气息！那不仅仅是觉醒，那是……归位！
如来的意念继续流淌，如同溪水漫过青石，自然而无滞碍：
“昔日因，今日果。吾兄为护吾道，种下菩提心，积无量功德，历万劫轮回。今日缘法至此，当归其位。”
“佛母，此间之事，因果已明。尔之血脉后裔，业障深重，当入轮回，洗净铅华，方有新生之机。此间凡尘杀伐，亦当止息。”
他的话语没有半分命令的口吻，却带着言出法随的绝对力量。他并未指责孔雀大明王之前的行为，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定下基调。
武明空瘫在血泊中，听着那响彻心间的宏大意念，看着孔雀大明王那骤然改变的态度，她最后一丝疯狂的依仗和希望，彻底崩塌了。
“不……不可能……如来……哥哥？哈哈哈……假的！都是假的！”她语无伦次，眼神涣散，信仰和仇恨在同一瞬间土崩瓦解，只剩下无边的空洞与绝望。厉统领试图扶起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她只是痴痴地看着天空，仿佛魂魄都已离体。
杨戬此时已收了法天象地神通，恢复常人身形，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中却爆发出明亮的光芒。他对着那点光源，郑重地抱拳一礼：“杨戬，代兄长，谢过世尊！”
他心中亦是波澜起伏。兄长竟是如来之兄！这份因果，简直大得没边了！但同时，一股强烈的安心感也涌上心头，有如来意志亲临定论，今日之局，总算尘埃落定。
联军上下，更是欢声雷动！绝处逢生，莫过于此！而且救星的身份，竟是如此不可思议，如此尊崇！
孔雀大明王沉默了片刻。她看着下方状若疯魔的武明空，又感受着那如渊如岳的如来意志，最终，所有的桀骜与不甘，都化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
她再次对着光源躬身：“谨遵世尊法旨。”
说罢，她不再看武明空一眼，玉手轻挥，一道柔和的五色霞光卷起武明空。武明空没有任何反抗，如同一个破败的玩偶，被霞光包裹着，瞬间消失在原地，不知被送往何方轮回。
做完这一切，孔雀大明王又对如来意志所在方向微微一礼，身影逐渐淡化，连同那漫天的五色神光，一同消散于虚空之中，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压制神都的恐怖力量，骤然消失。
天空之中，只剩下那一点温暖而威严的光源，以及其下被祥和佛光笼罩的、劫后余生的神都。
如来的意念最后扫过全场，在杨戬身上微微停留，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赞许，随即，那点光源也如同它出现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隐去。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林渊，不仅仅是清衡子，是万古帝兄，如今，更是被如来世尊亲口承认的——佛兄！
天空重现清明，阳光洒落。
杨戬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三尖两刃刀指向已然群龙无首、呆立原地的皇城守军，声音如同寒冰炸裂，传遍四野：
“降者不杀！”
“攻入天牢，迎回我兄！”
真正的总攻，此刻才正式开始！而这一次，再无人能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