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个领主为什么能够追踪到我的身上?”
雨渐渐大了，重叶背着书包躲进一家书店，心底和蓝月领主继续着话题。
“王上自己也清楚不是吗，您的阴影世界并不是忽然就形成的，而是由这些臣服您的阴影侍者源源不断地为您提供力量而形成的。”蓝月领主说道。
“阴影如影随形，天生追逐强者。无论是赛博世界还是现实世界，只要您一天不死，自然有无数阴影残余灵性自发地朝您靠近。”
蓝月领主饶有兴趣地望着面前这些影子，它们完全不畏惧于祂。
“在阴影之神沉眠后，阴影世界顷刻间崩塌。”
祂说到这里时略微停顿了，身边的巨马轻轻用头推了推主人，安慰着祂。
“所有拥有自我意识的影子几乎都被封印进破碎的阴影缝隙里，无法逃离，完全封闭，没有自由。”
重叶恰到好处地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一点点感同身受的伤感。
蓝月领主阴冷的声线丝丝缕缕渗着不甘的冷气，“留在外面世界的不过都是残余灵性，它们不具备自我意识，与我们不相同。”
“它们可真幸运。”蓝月领主不自觉地带着些恨意，却又自我说服自己释然这一切，“不过在您的身边待了几年，居然已经滋生出自我意识。”
重叶心底的声音忽然沉寂下来，眼神淡漠望着眼前顺着屋檐流淌垂下的水线。
小时候她很恐慌这些怪物。
它们突然闯入自己的世界，甚至于在现实世界出现在她的眼前。
没有任何预警，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能够看见影子们。
她太小了，无法平衡这些超凡现象与普通上学日常。
她唯恐这些影子会伤害普通人。
直到她发现一件事。
这些影子为她献上膝盖，垂下头，恭恭敬敬的臣服于她任何命令。
她是它们的王。
哪怕阴影侍者没有自我意识，它们依旧簇拥她为王。
重叶轻轻摇晃了下头，将这些脆弱的情绪甩开，回到理智的轨道上去。
“所以全世界的影子都能追踪到我?”重叶提出了这个最致命的问题。
“并不尽然，只有领主级别的能够完全锁定您，其余的影子大概只能感应大概的位置。”蓝月领主说道。
“好，那我该怎么反过来锁定祂?”重叶再次提出了关键性问题。
街道上哪怕是下着阵雨，学生们说笑的声依旧使这里变得喧闹。
书店屋檐下的几个学生们抬头一脸怨气地盯着阴沉沉的天空，抱怨着雨什么时候停下。
重叶站在角落远离人群，忽略那些飘过来的恶意的视线，依旧是那副冷静的模样。
“王上不说冷笑话的时候永远这么敏锐智慧。”蓝月领主低低笑起来，“这可是我们领主的秘密，就这么说给王上听，在下会被同僚划到背叛阵营呢。”
“你要利益交换? 我以为你该对我献上百分百的忠诚?”重叶不咸不淡地说道，语气隐隐带着威压。
蓝月领主神经一抽痛，耳边泛起层层叠叠的影子们阴冷的呢喃声，感受到心口传来丝丝缕缕的阵痛感。
祂明白这是重叶对不听话下属的敲打。
重叶与蓝月领主一来一回的对话像是一场暗夜下的交锋，互相置换着对方索取的东西。
此前的对话中祂对于重叶透露新领主的信息少之又少，如同钓鱼勾上的诱饵，将长杆一甩鱼钩入海激起涟漪，只为了能够让重叶主动询问这一切。
祂吐出青黑色的长舌舔舐过獠牙，阴测测地笑了起来，此刻祂才像个十足的阴谋家。
“我想要一具人类的身体，作为交易，我会告诉你这个新领主的所有情报。”
出乎预料的是重叶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同意了。
“可以。”她道。
蓝月领主一愣神。
这声同意像一颗小石子投入蓝月领主静默的心湖。
祂猛地抬起头，看向屏幕上重叶那张冷漠的脸，全黑的眼眸一亮，又迅速被深沉的孤疑覆盖。
祂立刻反应过来，皱起眉心底盘算着，王上该不会是有什么坑等着祂跳吧。
毕竟阴影之神多智近妖，阴谋诡计多如星辰，一不小心就容易进到她的局里。
“现实世界不方便，晚上你回阴影世界我会告诉你。”
重叶略微蹙了蹙眉。
“放心，华国的校园瘟疫还没有爆发。”蓝月领主注意到重叶脸上神情，立刻说道。
“瘟疫指的是恶意扩散对吗？所有人对于其他人的攻击性提高，极有可能发生暴力冲突事件。”重叶道。
“所以你将全校的恶意都引在自己身上?”蓝月领主反问回去。
祂此刻又找回来谈话的节奏，语气沉稳了不少，“一旦霉国的事件爆发在一中，您将成为众矢之的。”
“我好心地提醒您一句，当人类手中的枪发射出的子弹打进你的身体里，您就再也无法披上那层人皮，以至于暴露自己，暴露在全世界的聚光灯下。”
屋檐下气氛格外沉闷，这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暴露是迟早的事情。”
重叶近乎平静地对自己的未来做出判断。
“领主一个接一个地在现实世界复活，流民组织入侵现实的棋子必须一个接一个地拔除。否则领主与流民彻底联合，两个世界通道打开，会造成更大的杀戮。”
“所以要抓紧吞噬其他人啊。”蓝月领主恶意满满道，祂恨不得此刻所有影子的力量都汇聚给重叶，让她成为真正的完整体。
吞噬……
这个充满怪物化气息的动作词汇，如同尖刺毫不留情地朝着重叶心口扎去，鲜血淋漓。
我最开始的目标只是想朝财阀复仇而已。
神秘领主在重叶身上加载的负面状态buff，
使得重叶大脑里无可避免地出现悲观的念头。
蓝月领主仿佛洞穿了重叶的想法，如今祂比谁都积极地推动重叶尽快完成复仇。
“财阀和流民组织合作，他们藏匿如此之深，如果让他们知道现实世界领主力量的强大，他们只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夺取这种力量。”
蓝月领主阴沉沉道:“难道您想要看见敌人变得强大吗？”
“既然你将这场情绪战争形容成瘟疫，那么它如何扩散?”重叶问道。
蓝月领主思索片刻后又道，“感染源来到这片土地，不同感染源又会有微妙的差别。”
“感染源?”重叶垂下眼睫，品味了一番这个词，“祂轻易不出现在人前，因而挑选了一个人间执行者?”
“没错，在阴影世界里，祂被称为帷幕后的掷骰者，在祂的领域内通过投掷骰子来实现目的，概率为百分之百。”蓝月领主道。
“只有弱者才会躲在幕后。”重叶抬起一双黑色眼眸直直看向前方雨幕中形形色色的人们。
“本体实力并不强悍，意味着祂要避开正面冲突。依赖骰子，意味着要依赖外物达成目的。这种高高在上的掌控感让祂很容易遗忘本体虚弱的关键点。”
“我们就从这一点切入。”
此时雨势渐小，说完，重叶踏入雨中。
在她身后书店电视机传来播报员平缓的声音。
【今日，霉国与墨国多地学校接连发生诡异枪击事件，更令人震惊的是，事件发生后，校内学生竟集体消失，引发民众恐慌与超自然猜测。目前，两国政府异能局已展开联合调查，但尚未公布明确结论】
“瘟疫扩散了，传染源正在转移。”蓝月领主无声地发出一声叹息。
紧接着，祂就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意味着，王上怪物化的进程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