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驻香江大使馆的大使微微躬身,用流畅的东瀛语向安倍半晴介绍道:“晴大人,这两位是您此次华夏之行的安保人员,陈青山先生和郭阳女士。”
安倍半晴的目光在陈青山和郭阳身上短暂停留。
她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恰到好处、仿佛精心雕琢过的迷人微笑,字正腔圆的华夏语随之响起:“这段时间,就麻烦两位了。”
那声音温和清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从容。
陈青山心底掠过一丝微小的惊诧。
他未曾料到安倍半晴的华夏语竟如此纯熟标准,几乎不带丝毫异国腔调。
这短暂的意外让他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职业的本能立刻接管,他微微颔首,声音平稳且毫无波澜:“分内之事,职责所在。”
郭阳在他身侧,同样保持着冷静专业的姿态,无声地表达了默契。
安倍半晴只轻轻点了一下头,再无言语,仪态矜持地率先坐进了车后座,她的贴身侍女紧随其后,沉默而恭敬。
最后上车的佐井,目光如冰冷的刀锋般扫过陈青山的脸,毫不掩饰眼中的戒备与轻蔑,鼻腔里沉沉地挤出一声冷哼,这才重重地关上车门。
陈青山对此恍若未觉,他拉开车门,径直坐进副驾驶座。
汽车平稳启动,郭阳娴熟地操控着方向盘,汇入机场外的车流,朝着下榻酒店的方向驶去。
车内空间狭小,后排的安倍半晴闭目养神,侍女垂眸静坐,而佐井的眼神则如同实质般,透过车窗,警惕四周来往的车辆。
陈青山的心中一片清明,他深知安保人员,绝非电影里演绎的那般。
他们存在的意义,在于构筑一道无形的防护墙:通过缜密的路线规划、对居住环境的细致排查、对潜在风险的预先评估,确保目标处于绝对的安全包围之中。
此外,还有一个心照不宣、国际通行的深层规则:严防本国人员未经授权私下接触外宾。
真正负责贴身保卫的是佐井和春野樱子这类人。
因此,面对佐井的挑衅,陈青山选择了彻底的缄默。
恪守安保的铁律,除非雇主主动询问,否则绝不主动攀谈,这是安保人员的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他收敛心神,将全部注意力投向车窗外流动的街景和来往车辆,目光锐利地扫视每一个可能的风险点。
郭阳的驾驶技术无可挑剔,车身如船行静水,没有丝毫颠簸。
车窗外的喧嚣被隔绝,车内只有发动机低沉的嗡鸣和一种凝固般的沉默。
抵达灯火辉煌的酒店,车辆在旋转门旁停稳。陈青山迅速下车,正欲自然地伸手去提安倍半晴靠近车门的行李箱时,佐井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挡在了中间。
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声音因为激愤而微微拔高,带着浓重东瀛口音的日语短促刺耳:“拿开你的手!别碰晴大人神圣的行李,不许玷污!”
尽管并非完全精通日语,但那话语中强烈的贬斥与不容侵犯的傲慢,陈青山听得清清楚楚。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在胸中激荡,但他脸上肌肉纹丝未动,甚至连眼神都未曾闪烁一下。
那只伸到半空的手,极其自然、不带一丝情绪地收回,垂落于体侧,姿态依旧挺拔而克制。
他只做了一个简洁有力的引导手势,声音沉稳如初:“半晴小姐,这边请,房间已为您准备好。”
抵达总统套房内,陈青山侧身让开路,声音沉稳:“半晴小姐,二楼是您三位的房间,我和郭阳在一楼待命,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吩咐。”
安倍半晴微微颔首,唇角噙着得体的微笑,一缕乌发垂落颊边:“陈先生费心了。我代佐井君为刚才的无礼致歉,请您务必海涵。”
她的话语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话音未落,纤细的腰背便深深弯了下去,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姿态无可挑剔。
侍立一旁的佐井喉结滚动,嘴唇刚翕动就被安倍半晴一个隐蔽却凌厉的眼风钉在原地,满腔愤懑只得硬生生咽回。
陈青山眼中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诧,快得如同烛火跳跃,旋即恢复从容,伸手向楼梯方向一引:“半晴小姐言重了,请便。”
安倍半晴不再客套,率先踏上铺着厚绒地毯的旋转扶梯,步履无声。春野樱子低眉顺眼紧随其后。
轮到佐井提着行李箱经过陈青山时,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刃,毫不掩饰地刺来,满是对这异国土地和面前之人的刻骨敌视。
陈青山恍若未见,平静的目光穿透那道冰冷屏障,如同越过无形的空气,待一行人消失在二楼转角,他才带着郭阳走向一楼的会客区。
直到彻底听不到楼上的动静,郭阳紧绷的肩膀才猛地垮塌下来,重重跌进柔软的沙发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拍着胸口道:“呼,青山哥,那个佐井怎么回事?对你敌意这么大。”
陈青山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落座:“不是对我敌意大,他是对我们华夏人敌意大。”他声音不大,却像石头砸进水里,点醒了郭阳。
郭阳眼中瞬间燃起火光,嘴角扯出一个轻蔑讥诮的弧度:“呵,什么东西!脚踩在咱们的地头上,还敢摆这副死人脸?千万别让我逮着机会,看我不揍得他满地找牙!”
话音未落,陈青山脸色倏地一沉,目光如电锁住郭阳,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郭阳,收起你的意气!你那点修为,在他们面前连盘菜都算不上!给我安分点!”
被那冷电般的目光一刺,郭阳心头一凛,那股冲动瞬间冷却,忙不迭赔笑道:“放心放心!我有数,那几个的深浅我压根儿探不出来……”
她话锋一转,眼巴巴凑近了些,脸上混杂着崇拜与热切,“说真的,青山哥,你到底咋练的?我这辈子都不敢想摸到天级的边儿啊!”少女的羡慕几乎要从明亮的瞳仁里满溢出来。
陈青山见她确实清醒了些,绷紧的肩线才稍稍松弛,他身体向后靠去,唇角难得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点醒:“我不过是把你偷懒的时间,用来修炼而已。”
二楼的套房内,弥漫着昂贵的线香气息。安倍半晴立于整面落地窗前,夜色中的城市灯火在她眼底明明灭灭。
佐井不甘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发白,对着那道清冷的背影愤然道:“晴大人!您何等尊贵的身份,何必向那些低等的华夏人躬身致歉?!他们根本不配!”
安倍半晴缓缓转身,月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也映出了眼底那一泓冰寒,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彻骨的冷意:“佐井君,把你那可笑的倨傲给我踩在脚下。若因你这愚钝的自负误了天皇陛下的百年大计,无需我多言,你自己清楚该向何处剖开肚腹谢罪。”
最后一个字落下,仿佛无形的冰锥刺入骨髓。
佐井浑身猛一哆嗦,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冷汗霎时从鬓角渗出。
他深深躬下腰背,头颅几乎要垂到膝盖,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发颤:“哈、哈依!晴大人教训的是!佐井……铭记在心!”
安倍半晴的视线在他低俯的脊背上停滞片刻,如同掠过一件死物。
待那骇人的威压稍散,她移开目光,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凝望着窗外的夜色,低语如风:“这名保镖不简单……”她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
春野樱子失声轻呼,佐井也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安倍半晴,他们追随的这位东瀛百年不遇的阴阳道天才,素来眼高于顶。
便是面对国内最负盛名的武士,也从未用过“不简单”三字,现在对异国青年给出如此惊人的评价,内心的惊骇如海潮翻涌。
春野樱子定了定神,压低声音:“大人,要不要派人查一下这个陈青山的底细?”
安倍半晴轻轻抬手,决断如刀锋挥落:“不必。特务司那边已经调查过,这家安保公司是米国一家公司注册的,在国际上信誉极好,而且这个叫陈青山的是这家安保公司金牌保镖,必然有过人之处。记住,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什么,切不可节外生枝。”
她冰冷的眸子扫过二人,房间内空气仿佛凝固,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