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满贯赛已经开打。
司湛这才想起让边彻拿的那两张票，他揉着发酸的眉心，吩咐道:“把这张票给她送过去他。”
金灿立即听懂了，上前接过来。他以为是音乐会或者演唱会的票，拿到手一看，愣了一下，拉斯维加斯大满贯赛?
司湛淡定地继续看着总公司发来的邮件。
金灿看了看司湛，没敢问。
一道淡漠的声音从天而降——“她喜欢王楚钦。”
金灿心中了然，不着痕迹地偷瞄一眼正襟危坐的人，心道:喜欢就说出来嘛，顶多就是被拒绝，又不会少斤肉。
“明早我就去送”，他忽地想到一个现实问题，问:“这么短的时间，签证能办好吗？”
司湛目不转睛地盯着平板电脑，轻飘飘道:“她有。”
金灿惊讶一眼，识趣地退下。
暮色四合，城市的喧嚣逐渐沉淀为下班高峰特有的疲惫。
“这两天，她都在做什么？”
金灿一边专注开车，一边应道:“霍小姐在操作华盛环保的续贷流程。”
“祁煜没来找她?”
幽冷的声音飘进金灿耳朵，他在等红绿灯时，才敢小心翼翼地回话:“湛总，祁煜正在追求霍小姐，行里的人都认为两人在一起了。”
司湛嘴角上扬，丝毫不惧，那笃定的眼神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金灿瞄了眼后视镜，继续道:“之前江凯南约过霍小姐两次，被祁煜知道了，直接给总行的相关负责人打了招呼，将人调到了外地。”
“幼稚”，司湛冷笑一声。
“另外，行里出现了一些对霍小姐不友善的流言蜚语。”
司湛看向窗外的那深邃的眸光瞬间定住，脸色陡冷。“说什么？”
金灿不敢隐瞒，如实道:“说霍小姐靠睡上位。以前讨好风流上司，现在抱紧贵公子大腿。”
司湛瞳孔微缩，眸光霎地凌厉，“查查谣言的源头。”
“已经安排下去了。”
迈巴赫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宽阔的街面，光亮奢华的车身成为洪荒车流中最低调的浪漫。
司湛靠在柔软的后座，点开霍媔的手机定位——显示在银行。
他退出定位，给她发了条消息:[下班没有？]
正在写报告的霍媔见手机屏幕闪了下，以为是祁煜就没理。
司湛等了两分钟见她不回，果断放下手机，看向窗外。
流动的霓虹，正上演着大都市的繁华和壮观地同城迁徙。
公交车站一对打闹的学生恋人吸引了他的注意，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脑神经。
“金灿，”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宁静，“去江城大学。”
秘书金灿从后视镜里飞快地瞥了一眼老板，捕捉到对方眼中那丝罕见的、近乎孩子气的兴味。他什么也没问，方向盘一打，流畅的迈巴赫便调转方向，汇入通往老城区的车流。
司湛收回视线，手机屏幕不断闪亮，他也只是微微瞥了一眼，就将手机打入冷宫。
五分钟后。
屏幕又亮了，震动的声音很明显。
他划开接听键:“喂。”
“大佬，你们给我个痛快吧”，边彻痛苦的声音传来。
司湛挑眉，“他拿刀架你脖子上了还是拿枪抵你后脑勺了？”
“你们这对黑心肝的父子，约好的吗？专挑凌晨四点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边彻暴躁到想骂人，但又一个都不敢骂，只能憋屈地抓着空调被。
无辜的被子被他拧成了麻花。
“他说什么？”司湛漆黑的眸子变得幽深。
“你不接电话，你爹就打给我，让我叫你明晚回去吃饭。”边彻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透着浓浓的怒意。
“告诉他，我没空。”司湛拒绝的毫不犹豫。
边彻一脸苦相，“大佬，他是你爹，不是我爹，让我在中间传来传去合适吗？”
司湛眸色冷下来，“那你何必告诉我?”
边彻想哭，气势瞬间弱下来。“他是你老子，掌管千军万马，我有几条命敢忤逆他?”
司湛冷笑，“怕什么？他又不会揍你。”
边彻不想夹在中间，提醒道:“话我带到了，你自己决定。不管回不回，你给你爹发个消息，挂了啊。”
司湛放下手机，再次看向窗外，眸光里的烦躁隐藏的极深。
江城大学主校区在老城区，黄桷树和小叶榕自成林荫。树下，坐着不少摇着蒲扇歇凉的老人。打牌的，对弈的，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时光仿佛都流淌得慢了些。
狭窄的道路两旁还有一片上了年岁的梧桐，枝叶在夕阳的余光中投下斑驳的影子。
光亮奢华的迈巴赫挤在两侧停满自行车和小电驴的街道上，像一个误入市井的贵族，与这里格格不入。
陈旧的红绿灯前，迈巴赫缓缓停下。司湛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他随意一瞥，刚好看向一家影楼。
一张照片猛地攫住了他的视线。
橱窗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个明艳似火的身影。
穿着丝绒质感的酒红长裙，勾勒出青春曼妙的曲线；红唇饱满，像熟透的浆果，带着肆无忌惮的笑意；浓密的大波浪卷发慵懒地披散在肩头，有几缕调皮地拂过光洁的锁骨。典型的怀旧港风，背景是一片纯白，所有的焦点都在那张笑靥如花的脸上。
霍媔?
他定睛一看，确认是那个他依依不舍的人。这宣传照显然有几年了，不是他熟悉的、现在那个或妩媚或干练的人，而是他未曾见过的、学生时代的霍媔。
照片里的她，笑得毫无保留，眉眼弯弯，仿佛全世界的阳光都落进了她的眼底，那份扑面而来的明艳与生命力，带着一种未经世事打磨的纯粹张扬，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瞬间灼烫了司湛的心。
他看得有些失神。
那握着车门扶手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喉结滚动了一下，胸腔里某个地方被这意外的、充满活力的影像狠狠撞了一下。
原来她还有这样明艳灿烂的一面？是学生时代做兼职模特时拍的吗？这明媚张扬的笑容背后，又藏着多少他不曾知晓的故事？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了声喇叭。
金灿正起步，却听到后座传来低沉却不容置疑的命令：
“停车。”
金灿立刻踩下刹车。
司湛的目光依旧定在橱窗那张照片上，声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急切和势在必得的占有欲：“去，把那张照片买下来。不管多少钱。”他顿了顿，补充道，“问清楚，如果这家店还有她其他的照片，无论多少，全部买下。”
后面的喇叭声越按越急，叫骂声随即响起。
他的目光终于从照片上移开，转向金灿，“开到前面靠边，你下去。”
金灿一脚油门离开红绿灯然后靠边停车。
“此路段禁停，看不到啊？”一个司机摇下车窗骂了句。
后面每个从迈巴赫身后绕行的车主都不满地嘀了声喇叭。
司湛无动于衷。
监控违章信息一分钟后传来，金灿看了眼短信，心里骂了一句。
他刚准备下车，司湛就叫住他。
“顺便，”司湛声音沉了沉，带着探究的意味，“打听一下，她过去在这里的经历。特别是……和兼职有关的。”
金灿立刻应声：“好的，湛总。”
随即，他推门下车朝着那间不起眼的、此刻却承载着巨大信息量的影楼快步走去。
迈巴赫静静地停在狭窄的路旁，与橱窗里那张明艳的旧照遥遥相对。
司湛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轻点着扶手，目光再次投向那抹耀眼的红，仿佛要将那定格的笑容和那段他缺席的时光，一同刻进眼底。
十分钟后，金灿拿着五个相框和两张海报上车。
他将东西递给司湛后，立马开车走。
“湛总，霍小姐在大二的时候曾在这个影楼兼职，刚开始是做模特，后来还兼职化妆师助理。”
“做过其他兼职吗？”司湛看着她的照片，一丝心疼从眸光中滑过。
金灿:“听影楼经理说，霍小姐还接服装模特和广告模特，晚上和周末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
“满满的?”司湛深邃的眸子闪过狐疑。
金灿:“霍小姐是个狠人，除了当模特，在影楼兼职，也会接商务礼仪，每周六和周日晚上固定在一家清吧兼职。”
“她在酒吧工作过？做什么？”这超出了司湛的预料了。
金灿:“不忙的时候兼职服务员，忙的时候兼职调酒师，有时候还会在乐队帮忙打打架子鼓。”
“会的还挺多”，司湛嘴角微扬。
金灿花了十万块探听消息，刚开始还心疼那点钱，听完之后对霍媔心疼不已。回应道:“霍小姐深藏不露。湛总，霍小姐从大一就开始赚生活费了，每年还拿完高额奖学金。尽管追她的人很多，不过她压根没空谈恋爱，听说祁公子都追到她宿舍里了，她都没跟他走。”
司湛眸光柔和起来，挂着丝丝怜惜。
不跟他走，会跟我走吗？
他心中自言自语。
迈巴赫一进学校就引来超高回头率。路人纷纷猜测这是来接哪个千金小姐还是接哪个校花。
“暑假了，人不是很多”，金灿看着冷清的校园立即解释。
“听说她在学校时很有名气?”司湛并不介意校园有没有人，他只关注一个人。
金灿瞥了眼后视镜，小心翼翼道:“霍小姐长得漂亮成绩又好，暗恋她的男生比较多，其中以同学江凯南和师兄周霁最为突出。”
“嗯”，司湛淡淡地应着，能入他眼的女人堪称凤毛麟角，受男生追捧很是正常。
金灿继续道:“不过女生的态度截然相反。”
司湛嘴角微勾，冷笑着:“她那张脸那张嘴被同性喜欢才怪了。”
车子转了一圈，最后在她曾经住过的宿舍楼停下来。
司湛摇下车窗，看着她曾经住了三年的小天地，仿佛看到了阳台上那张青春娇俏的脸。
一个等在路边的女孩看到了司湛俊美的侧颜，惊为天人，又见车子豪华无比，顿时起了心思。
她照了照镜子，然后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怎么才来啊？”语气相当不耐烦。
金灿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司湛挑眉。
女孩看到司湛那刻愣住，眨着眼睛，惊讶道:“金城……武?”
司湛微微蹙眉，眸中冷光射向驾驶位。
“美女，你上错车了”，金灿客气道。
女孩回神，有些手足无措地勾着头发，娇羞道:“抱歉啊，没注意看车牌。”
“下车”，司湛冰冷的声音响起。
女孩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尴尬不已，“我”，她话音被喉咙的惧怕堵住。
司湛面色阴沉。
她赶紧下车。
金灿被司湛瞥了眼，心里直发抖，他也就是下车打探情况时忘了落锁。他赶紧从储物箱抽出湿纸巾，灰溜溜地来到后座擦干净那女孩留下的痕迹。
确保一个指纹，一根头发丝都没留下。
“走吧”，司湛这才正眼看他。
金灿开车离开，导航别墅。
“去江投银行。”
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金灿又立即更换导航地址。
此刻霍媔正在埋头苦干。
写报告，分析数据，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光是盈利能力分析和第一还款来源第二还款来源就烧掉她一半的脑细胞，还有偿债能力分析和再融资能力分析及抵押物变现能力分析等着她。
“江投绝唱了，加油”，她给自己打了一一顿气。
[在哪？]祁煜的信息进来了。
霍媔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太子爷，今晚加班，没空陪你，你找小伙伴玩哟。]
祁煜一个视频打过来。
霍媔正在查的数据因着一通视频直接被打断。
她郁闷了一秒钟，随即挤出笑脸接通视频。“看吧，没骗你”，霍媔大大方方将办公室的环境拍给他看。
祁煜心里不满，嘴上也没说什么，“那我跟陆知遥过去了，你想来找我就直接过来来。”
霍媔巴不得他天天被人被事缠住，憋住心花怒放的喜悦，假装委屈道:“我辛辛苦苦加班，你去逍遥快活，都是人，差别怎这么大？”
祁煜被她那装模作样的样子逗笑了，“要不，我来陪你加班？”
“算了，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霍媔赶忙拒绝。
“没良心”，祁煜吐槽一句，又问:“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霍媔看了下时间，“估计十一点吧。不用管我，我下班开车回去。”
“女朋友加班，我这实习期男朋友若这点觉悟都没有，还有机会转正吗？”祁煜宠溺地笑着。
霍媔放下手中的资料，正经道:“真不用管我，你玩的开心比来接我更重要。好了，我要忙了，拜拜。”
她叹了口气，继续埋头苦干，这个项目她只给自己五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