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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道里短暂的阳光,并未驱散笼罩在两人之间的沉重气氛。丰川祥子背对着“若叶睦”,肩膀微微颤抖,努力平复着呼吸和情绪。

那单薄的背影,不再是羽丘那个骄傲的优等生,也不是咖啡厅里那个强势的邀请者,更像是一个被生活逼到角落、浑身是伤却仍倔强站立的小兽。

良久,她才缓缓转过身。脸上泪痕未干,眼睛红肿,但那黄金色的眼眸里,却重新燃起了一种近乎偏执的、孤注一掷的光芒。她看向“若叶睦”,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睦,你看到了……这就是我的现实。”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充满了自嘲,“肮脏,丑陋,令人作呕……我什么都没有了,除了音乐,除了……‘Ave mujica’。”

她上前一步,抓住“若叶睦”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肉里。眼神灼热得吓人,里面混合着绝望、渴求和一丝疯狂的意味。

“它是我唯一的东西了!是我能抓住的、能逃离这一切的唯一可能!”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强硬,“我需要你,睦!你说过你是我的半身!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抛下我!你必须加入!你必须支持我!求求你了……睦……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她的话语如同狂风暴雨,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砸向“若叶睦”。那是一种近乎道德绑架的恳求,将所有的压力和责任都倾泻了过来。

璃光院星野下意识地皱眉,想要拒绝。他讨厌这种被强迫的感觉,更何况他现在自身难保,根本无心也无力去参与什么乐队。

然而……

就在他准备开口拒绝的瞬间,一股强烈的、不属于他的情绪波动,如同电流般猛地窜过这具身体的心脏!

那是一种深切的怜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还有一种……仿佛刻在骨子里的、想要去回应祥子祈求的本能。

是若叶睦……这具身体的残留意识?

星野震惊了。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若叶睦的)心脏在抽痛,眼眶甚至有些发热。他看着祥子那双几乎要破碎的、充满了绝望和最后一丝希冀的眼睛,拒绝的话语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这具身体,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祥子的牵挂和不忍。

……真是……麻烦……唉

璃光院星野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本身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亲眼目睹了祥子那般不堪的处境,再面对如此歇斯底里的恳求……再加上这具身体莫名涌上的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在那股外来情绪和自身复杂思绪的共同作用下,极其艰难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好。”

仅仅一个字,却让濒临崩溃的祥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近乎虚脱的亮光。她猛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晃了一下,紧紧抓住“若叶睦”的手臂,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支撑。

“谢谢……谢谢你,睦……” 她喃喃着,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后怕。

但很快,那副脆弱的表情又迅速被她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急于掩饰狼狈的、故作坚强的疏离。她松开手,后退一步,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部分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催促:

“那就这么说定了。具体安排我之后会通知你。你……先回去吧。”

她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束这场让她暴露了所有软弱的会面,想要重新缩回自己的壳里。

璃光院星野看着她的转变,心中了然,也不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走在回若叶睦那栋空旷别墅的路上,星野的心情异常沉重。答应加入乐队只是一时心软,以及这具身体本能,但后续的麻烦可想而知。

我连睦和祥子平时怎么相处都不会……怎么在乐队里扮演若叶睦的角色?

然而,更大的“惊喜”还在家里等着他。

当他用钥匙打开若叶睦家那扇沉重的大门时,一个身影正优雅地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茶——是森美奈美。

几乎是踏入家门接收到那道视线的瞬间,璃光院星野就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猛地僵硬了!一种下意识的、源自本能的紧张和抗拒感瞬间席卷全身,背后的寒毛都要竖起来。空气中仿佛弥漫开一种无形无质、却令人极其不适的压力。

森美奈美听到开门声,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温柔又甜蜜的笑容:“啊啦,小睦,回来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关切又悦耳,但星野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后脑。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肌肉都在微微绷紧。

“……嗯。” 他努力模仿着若叶睦的平淡,低声回应,尽量不去看那个女人,想直接走进里屋回房间。

“听说,你前几天没有去学校呢?” 森美奈美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温柔,却像是一条冰冷的丝线,缠绕上来,“也没有跟美奈美请假,美奈美很担心哦。是哪里不舒服吗?”

随着她的每一个字吐出,星野都能感觉到这具身体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一下。那是一种长期处于某种控制下形成的、近乎条件反射的恐惧和厌烦。

……这女人……是若叶睦的母亲吧……到底对若叶睦做过什么?

他强压下内心的翻涌和身体的不适,停下脚步,背对着森美奈美,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回答:“……嗯。生病了。忘了请假。”

声音干巴巴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森美奈美端着茶杯沉默了几秒,那沉默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然后,她忽然又轻笑了一声,那笑声甜腻得让人发慌:

“这样啊……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哦,小睦要记得跟美奈美说,不然美奈美会伤心的。身体现在好了吗?”

“……好了。”

“那就好。” 森美奈美没有再追问,但那温柔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背影,牢牢钉在他身上,“快去休息吧,晚上想吃什么?美奈美让厨师准备。”

“……随便。” 星野几乎是逃也似地丢下两个字,快步走下楼梯,直到回到地下室内若叶睦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才仿佛脱力般长长吁了一口气,背后竟然惊出了一层冷汗。

……太压抑了……这个家……比想象中还要令人窒息……

若叶睦她……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吗?

他滑坐在地板上,感受着心脏因为刚才的紧张而砰砰直跳。一种对若叶睦处境的深刻同情和理解,再次油然而生。

然而,还没等他完全平复心情,另一个严峻的问题再次猛地砸进了他的脑海——

他答应了祥子要加入乐队。 而乐队,是需要演奏乐器的。 若叶睦的角色,是吉他手。 可他……璃光院星野……对吉他一窍不通!最多只会一点简单的贝斯基础!

……完了。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涌上心头。他难道要用这双笨拙的手,去演奏若叶睦那娴熟的吉他吗?那不是分分钟就要暴露?

难道要告诉祥子“对不起,我灵魂换了人,不会弹吉他了”?

绝对不行。

沉默良久,璃光院星野猛地从地上站起身,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和倔强。

他走到地下室,再次拿起那把粉红色的SchEctER吉他。这一次,不再是好奇的摸索,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被迫的使命感。

他打开手机,搜索最基本的吉他教学视频,从如何抱琴,如何按弦,如何拨片开始……

于是,在若叶睦那间空旷寂静的别墅地下室里,开始回荡起断断续续、极其生涩、甚至有些刺耳的吉他音符。

“铮——滋——”(按弦不实发出的杂音)

“啪……” 璃光院星野只觉得手指一痛,拨片掉在地上。

璃光院星野皱着眉头,额角因为专注和认真而渗出细密的汗珠。那双原本属于若叶睦的、应该灵活地在琴弦上飞舞的手指,此刻却僵硬得像木头,完全不听使唤。每一次错误的按弦都带来指尖的刺痛。

好难……完全找不到感觉……这跟贝斯完全不一样……

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瞒得住……

但他没有停下。咬着牙,忍着痛,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最基础的动作。

夕阳的光辉透过地下室高处的气窗斜斜地照进来,将他(她)坐在地上的身影拉得很长。那画面,充满了一种苦涩的、却又异常坚韧的孤独感。

为了生存,为了不露馅,也或许……是为了那份对若叶睦和祥子命运的微妙责任感,璃光院星野,开始了他在这个陌生身体里,最为艰难的一场“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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