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青阳真人与木炎真人与顾阳山交谈的一幕,武罡虽听不清具体言语,但结合前后情境,心中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其一,青阳真人碍于身份脸面,断然不会拉下老脸来讨要这枚已被自己夺下的九紫清丹!
其二,青阳真人极可能将自己夺得的这一枚清丹,赠予了顾阳山或天机阁,以此酬功并彰显大度——毕竟在青阳真人眼中,顾阳山如今便是天机阁的代表人物。
无论猜测如何,武罡心中那根弦都绷紧了。
他心中暗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若等阳山老弟腾出手来,或是天机阁闻讯提起丹药之事,局面必然尴尬!”
“为了怀中这枚关乎自己先天大道、千辛万苦才到手的九紫清丹,说不得,只能对不住阳山老弟这一回了!”
“这大恩不言谢,今日之‘借’,他日待我武罡突破先天,成就真人之位,定当十倍百倍偿还!”
一念至此,武罡去意已决。
他强忍着脏腑的疼痛,试着运转内力,发现伤势在丹药作用下已缓和不少,勉强可以行动。
他深吸一口气,对身旁守护的晁闻剑低声道:“闻剑,愚兄这伤势愈发沉重,急需觅地静养调息。”
“你且在此稍候,待阳山老弟得空,替愚兄道一声,就说我伤势紧急,先行一步回去疗伤了。”
晁闻剑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心中亦是叹息一声。
他自然明白武罡现在的顾虑,也不愿看到阳山老弟与武大哥这两位肝胆相照的朋友,因一枚丹药而生出嫌隙,甚至反目。
他重重颔首:“武大哥放心,我省得,定会转告阳山老弟。”
武罡得了承诺,心中稍安,颔首点头后,立刻唤来王超、马悍二人!
旋即,王超与马悍一左一右搀扶着他,步履虽显蹒跚,却异常坚定地朝着谷前庭院的方向匆匆离去,其背影颇有几分“做贼心虚”的仓促。
远处,顾阳山眼角的余光,早已将武罡这“溜之大吉”的一幕尽收眼底。
他心中念头飞转,如电光石火:“那枚被武罡夺下的九紫清丹......”
“若能得到,以其精纯药力,或可抵我一年苦修之功,省却无数水磨工夫,大大缩短突破炼气六层的时间......”
一丝贪念,如同毒蛇般悄然探首。
然而,这念头刚一升起,便被更深的权衡压下:“然则,若此刻出手强夺,与拦路剪径的盗匪何异?”
“更将彻底与武罡、与天机阁乃至其背后的势力决裂!得不偿失!”
“如今蓝星地脉复苏,灵气渐起,天地灵物必将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天机阁势力遍布蓝星天下,耳目灵通,手段繁多!”
“正是替我收集各类珍稀灵药种子、打探消息、获取资源的绝佳助力!为了一枚丹药,自断一臂,何其不智?”
利弊得失,在顾阳山心中瞬间分明。
旋即,顾阳山在心中微微摇头,眼神恢复清明与坚定,那丝贪念被彻底掐灭。
他目光重新投向正在收敛天枢遗骸的惊蛰与小满,以及身边叽叽喳喳的小凤凰等人,将心思转回到眼前之事上来。
暮色四合,残阳如血,将药灵谷的飞檐斗拱染上一层凄艳的金红。
惊蛰面色沉凝,动作轻柔,一方玄色布帛在他手中翻飞,如敛翼的夜枭,将天枢师叔的残躯仔细包裹、收敛。
远处,乐丘山与青阳子一行人步履匆匆,抬着重伤昏迷的韩三尺,正急急赶往药灵谷的药堂,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几分血腥与药香混合的凛冽气息。
顾阳山负手而立,抬眼望了望西坠的日头,赤霞漫天,已近昏时。
他心中念头微转,暗忖道:“时辰也不早了,诸事纷杂...”
此时,惊蛰将遗骸负于背上,身旁的小满上前一步,对着顾阳山抱拳,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顾先生,师叔遗骸需得星夜兼程送回,我二人就此告辞!”
小满说着目光扫过顾阳山,见他微微颔首示意,随即又转向一旁的莹儿,语气柔和了几分:
“莹儿妹妹,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莹儿敛衽还礼,轻声道:“小满姐,一路珍重,后会有期。”
惊蛰因背负遗骸而双手不便,只朝顾阳山与莹儿方向郑重地一点头,目光沉静如深潭。
旋即,二人不再多言,转身便朝着谷外方向疾行而去,身影很快融入渐浓的暮色。
恰在此时,晁闻剑步履匆匆而来,与惊蛰小满二人打了个照面。
双方俱是心事重重,只匆匆抱拳互致一礼,连寒暄都省却,便如两道错开的影子,擦身而过。
“阳山老弟!”晁闻剑快步走到顾阳山等人面前,目光关切地上下打量,“你身上这伤......可还撑得住?”
他心中实则对顾阳山展现出的实力已惊为天人,此刻问话,更多是出于情分。
顾阳山淡然摇头,袍袖轻拂,仿佛拂去尘埃:“晁老哥费心,些许皮肉之苦,筋骨无损,无碍大局。”
晁闻剑闻言,心下稍安,暗道自己这老弟的修为当真深不可测,硬撼妖女祁清寒竟只落得“些许皮肉之苦”,此等实力,怕是与那先天真人无异了。
旋即,他脸上堆起笑容:“老弟神勇,自是无碍。不过嘛,伤筋动骨一百天,马虎不得!”
“对了,方才武大哥伤势着实沉重,已先行告退疗伤去了,临行前特意托我向你致意一声。”晁闻剑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着顾阳山的脸色。
顾阳山闻言,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如明镜一般,暗道:“武罡啊武罡......那枚九紫清丹......”
如今心中早已定计,此丹虽好,此刻却是不宜与天机阁撕破脸皮,不若做个顺水人情,让武罡欠下这天大的人情债,日后或有大用。
随即故意沉吟了两息,方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嗯......武大哥伤势要紧,疗伤为上。其余诸事,容后再议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