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垣死后的第二天，青云山笼罩在一片肃穆的气氛中。各个部落的人都在清理广场上的血迹，掩埋死去的族人。白洑和霞丹站在祭台旁边，看着奴隶们把城垣的尸体抬走，准备埋在百丈勾的崖下——那里是所有被他迫害致死的人的安息之地，让他死后也只能永远看着这片被他践踏过的土地。
“我们真的自由了吗？”白洑突然问，他看着远处的盐矿，那里曾经是嵩口部落的命脉，如今又重新回到了嵩石的手里，可他还是有些担心，担心没有了城垣的压制，各个部落会因为争夺地盘而再次发生战争。
霞丹拍了拍白洑的肩膀，眼神坚定：“会的，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就一定能自由。”她指着广场上忙碌的人们，“你看，梧山首领正在帮清凉部落的人搭建房屋，嵩石首领把盐矿的盐分给了各个部落，赤火首领则带着人去清理宫殿里的武器，我们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让青云山变得更好。”
白洑顺着霞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梧山正拿着斧头，帮清木搭建房屋，两人有说有笑，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隔阂；嵩石则指挥着奴隶们，把盐矿里的盐装进陶罐，分给各个部落的人；赤火带着人，把宫殿里的青铜武器搬到广场上，整齐地摆放在一起，准备分给需要的部落。
“可是，樟木还活着，我们该怎么处置他？”白洑想起了被绑在广场柱子上的樟木，他是樟城部落的首领，曾经帮着城垣做了很多坏事，抢了其他部落的土地和女人。
霞丹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樟城部落还有很多族人，他们是无辜的。如果我们杀了樟木，樟城部落的人可能会记恨我们，甚至会引发部落之间的战争。我们应该把樟木交给樟城部落的族人，让他们自己决定怎么处置他——毕竟，他是樟城部落的首领，理应由他的族人来审判。”
白洑点了点头，他觉得霞丹说得有道理。他们反抗城垣，是为了结束压迫，而不是制造新的仇恨。如果因为樟木而引发部落之间的战争，那他们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两人正说着，嵩石走了过来，他的肩膀上还缠着绷带，那是昨天被城垣砍伤的。“霞丹姑娘，白洑，”嵩石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笑容，“各个部落的首领都在广场上等着我们，想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比如如何分配土地和资源，如何保护青云山，不让其他部落来侵犯。”
霞丹和白洑跟着嵩石来到广场上，各个部落的首领都已经到齐了。梧山、赤火、清木、洑山……他们围坐在广场中央的石桌旁，脸上都带着期待的表情。
“现在城垣死了，我们终于自由了，”梧山首先开口，“但我们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各自为战。我们要成立一个新的联盟，一个平等、互助的联盟，共同守护。”
青云山的晨雾还没散尽，百丈勾崖下的树林突然传来一阵从未有过的声响——不是兽吼，不是鸟鸣，是马蹄踏碎石子的清脆声，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冷响。白洑正帮着霞丹清点刚从盐矿运回来的盐袋，听到声音时，手里的陶罐“咚”地砸在地上，盐粒撒了一地。
“那是什么声音？”白洑盯着树林入口，心跳骤然加快。他活了十几年，只见过部落里瘦弱的矮脚马，从未听过这样密集又有力的马蹄声，仿佛有一支军队正从雾里冲出来。
霞丹也皱起眉头，她拉着白洑躲到梧桐树后，指尖紧紧攥着腰间的石刀。不一会儿，雾霭中出现了一排黑色的身影——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骏马，马身油亮，四肢修长，比城垣生前骑的那匹野马还要高大。更让她震惊的是，马背上坐着的人都穿着统一的深蓝色衣裳，衣裳上没有部落图腾，只有一块银色的徽章，徽章上刻着她看不懂的符号。
“停下！”赤火提着青铜剑冲了过去，身后跟着十几个青壮年，他们是部落里的守卫，负责青云山的边界安全。“你们是谁？为什么闯进我们的地盘？”
马队缓缓停下，最前面的那匹白马上，坐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女人。她摘下头上的黑色帽子，露出一头利落的短发，发梢还沾着晨雾的水珠。她的眼睛很亮，像青云山最深的潭水，目光扫过赤火和他身后的人时，没有丝毫敌意，只有一种沉稳的力量。
“我叫妫含，”女人的声音清晰而温和，没有城垣的傲慢，也没有部落首领的粗犷，“我们是来自山外的队伍，不是来打仗的，是来和你们谈和平的。”
“和平？”赤火愣了一下，他从未听过这个词。在他的认知里，山外的人要么是来抢地盘的，要么是来抓奴隶的，怎么会有“和平”可言？他握紧青铜剑，警惕地看着妫含：“你骗人！山外的人都是恶魔，就像以前来抢盐矿的部落一样！”
妫含没有生气，她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布包，慢慢递到赤火面前：“你看，我们没有带武器——除了用来保护自己的短枪，不会伤害任何人。这里面是粮食和药，是给你们的见面礼。”
赤火犹豫了一下，没有接布包。这时，霞丹和白洑从树后走了出来，霞丹看着妫含身上的衣裳，又看了看布包里的东西——那些粮食颗粒饱满，比樟城部落最好的稻米还要好；那些药是用白色的纸包着的，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和丹云部落的草药味道完全不同。
“你说的和平，是什么意思？”霞丹往前走了一步，她能感觉到妫含身上没有恶意，那双眼睛里的真诚，不是装出来的。
妫含看着霞丹，笑了笑：“和平就是，以后不会再有活祭，不会再有部落之间的战争，每个人都能有饭吃，有衣服穿，孩子们能安全长大。我们会教你们种更好的粮食，治更多的病，让青云山变得更好。”
“没有活祭？”白洑忍不住开口，他想起了秋祭时被杀死的奴隶，想起了母亲临死前的样子，“真的能做到吗？”
“能。”妫含肯定地点头，她从马背上取下一个黑色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张画着很多人的纸。“你看，这是我们山外的样子，每个人都平等，没有人会被当成奴隶，也没有人会被杀死当活祭。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帮永泰的各个部落，也过上这样的生活。”
霞丹凑过去看那张纸，纸上画着高大的房子，宽阔的道路，还有很多穿着和妫含一样衣裳的人，他们脸上都带着笑容，没有丝毫痛苦和恐惧。她突然想起了母亲说过的话，母亲说，很久很久以前，青云山也没有活祭，部落之间和平相处，每个人都能安居乐业。难道，妫含说的和平，就是母亲口中的好日子？
“我们要和各个部落的首领谈谈。”妫含把纸收起来，“你能带我去见他们吗？”
霞丹看了看赤火，又看了看白洑，点了点头：“好，我带你去。但你要保证，不会伤害我们的族人。”
“我保证。”妫含伸出手，她的手上没有老茧，不像部落里的女人那样粗糙，却很有力。霞丹犹豫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只觉得一股温暖的力量从她的手上传来，让她原本紧张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马队跟着霞丹往广场的方向走，路上的族人看到这支奇怪的队伍，都吓得躲在家里，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看。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骏马，这样的衣裳，更从未见过女人骑马的样子——在永泰联盟，女人要么是奴隶，要么是部落首领的财产，从来没有女人能像妫含这样，身姿挺拔，眼神坚定，像个战士一样。
到了广场时，梧山、嵩石、清木等部落首领已经听到了消息，都拿着武器站在广场中央。看到妫含和她的队伍，梧山立刻举起青铜矛：“你们是谁？为什么闯进我们的联盟？”
“梧山首领，别激动。”霞丹赶紧上前，“她叫妫含，是山外的人，来和我们谈和平的，不是来打仗的。”
妫含翻身下马，走到梧山面前，态度诚恳：“梧山首领，我知道你们以前受过很多苦，被城垣压迫，被其他部落欺负。但我们不是来压迫你们的，我们是来帮你们的。我们会废除活祭，停止部落之间的战争，让每个部落都能平等地使用土地和资源。”
嵩石皱起眉头，他经历过太多背叛，不敢轻易相信陌生人：“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城垣以前也说过会让我们有饭吃，结果却抢了我们的盐矿，杀了我的儿子！”
妫含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身对身后的女兵说：“把粮食和药搬下来，分给各个部落的族人。”
女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她们从马背上取下一个个布包，里面装满了粮食、药和一些奇怪的工具。她们把这些东西分给围过来的族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架子。一个女兵看到一个生病的小孩，还从布包里拿出一片白色的药，递给小孩的母亲，耐心地教她怎么给小孩吃。
族人们拿着粮食和药，脸上露出了惊讶和感激的表情。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不仅不抢他们的东西，还主动给他们送粮食和药。
梧山看着眼前的景象，手里的青铜矛慢慢放了下来。他想起了去年冬天，部落里的族人因为没有粮食，饿死了很多人；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因为活祭而死去。如果妫含说的是真的，那他们的族人，终于不用再受苦了。
“你说的和平，真的能实现吗？”梧山看着妫含，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能。”妫含点了点头，“但需要我们一起努力。我们会成立一个新的组织，让每个部落都有代表，一起商量事情，不再有哪个部落说了算。我们还会教你们种新的粮食，比如玉米和土豆，这些粮食产量高，能让大家都吃饱饭；我们会建学校，让孩子们学习知识，知道山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学校？知识？”白洑好奇地问，他从未听过这些词。
“对，学校就是让孩子们学习的地方。”妫含笑着说，“在学校里，孩子们能学习认字，学习怎么种粮食，怎么治病，以后就能用知识来保护自己的家园，让青云山变得更好。”
白洑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想起了母亲教他画丹云部落的图腾，想起了母亲说过的山歌。如果能去学校学习，他是不是就能把母亲的山歌写下来，让更多的人知道？是不是就能学会治病，不让更多的人像母亲一样，因为生病而死去？
广场上的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起来，部落首领们围在一起，讨论着妫含说的和平计划。赤火不再像之前那样警惕，他拉着一个女兵，问山外的样子；清木则拿着妫含给的玉米种子，仔细观察着，想知道这种粮食怎么种；洑山则问起了那些奇怪的工具，想知道它们怎么用。
霞丹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充满了希望。她知道，从妫含和她的队伍来到青云山的这一刻起，永泰联盟的命运，就要改变了。再也不会有活祭，再也不会有战争，族人再也不用忍饥挨饿，孩子们能安全长大，学习知识。这一切，都是母亲曾经期盼的样子。
妫含走到霞丹身边，看着广场上的人们，轻声说：“以后，青云山会变得越来越好。”
霞丹点了点头，她看着妫含，又看了看远处的百丈勾崖壁，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和妫含一起，守护好这片土地，守护好所有的族人，让母亲的梦想，在青云山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