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号的舰桥内，气氛凝重得如同真空。
林夜站在巨大的星图前，掌心那枚“火种密钥”正散发着温润的暗金色光芒，与星图中标记着β的、代表“观察者”活动高发区的区域遥相呼应。那片区域不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化作了一只无形巨眼的虚影，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注视感。
“它知道了我们的存在，并且正在评估我们。”林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评估我们这个‘异常变量’，是否值得它亲自出手，或者……仅仅作为一个失败的样本，彻底清除。”
霍震岳和苏芸站在他身后，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凝重。他们刚刚从林夜的描述中，拼凑出了那个恐怖的真相——地球，连同他们所有人，都只是一个高等文明眼中待宰的羔羊。
“老大，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暴熊王瓮声瓮气地问，他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合金台面发出一声闷响，“那玩意儿……一眼就看穿咱们了！”
“不。”林夜缓缓摇头，眼中闪烁着混沌星云般的光芒，“它看了，但它看不透。它用法则和维度来观察我们，我们就用它无法理解的方式，回敬它。”
他转向苏芸：“苏芸，立刻计算。根据‘观察者’意志中泄露的能量频率和时空坐标，推演出它进行‘最终筛选’，也就是‘收割’仪式最可能发生的十个时空节点。我要精确到秒，精确到坐标点。”
“老大，这太疯狂了！”苏芸的双手在分析仪上快得出现残影，“那片坐标区域是未知虚无地带，充满了空间乱流和法则风暴，我们的计算模型在里面根本无法建立稳定的锚点！”
“那就创造一个。”林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用它的规则，来计算它的行为。将我从它意志中‘看’到的那片巨眼虚影，作为参照系，强行代入我们的模型。”
这是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将一个来自高维的、非欧几里得的法则概念，强行融入三维宇宙的物理计算中。这已经超出了技术的范畴，近乎于玄学。
但苏芸看着林夜不容置疑的眼神，咬了咬牙，开始执行这个疯狂的指令。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分析仪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高频嗡鸣。
与此同时，林夜唤来了贞德：“贞德，准备一下。我要进入‘混沌领域’，进行一次史无前例的‘吞噬’。”
“吞噬？”贞德的眼中满是困惑，“吞噬什么？那片虚无吗？”
“吞噬它的‘注视’。”林夜解释道，“它用目光锁定了我们，那道目光必然携带着庞大的信息和能量。我要做的，就是主动张开混沌领域，将那道目光，连同它背后的法则碎片，一并吞噬、解析！”
这同样是极度危险的行为。主动暴露在“观察者”的法则注视下，无异于将一块石头主动送进恒星的熔炉。稍有不慎，就会被那股庞大的法则之力撕扯成最基本的粒子。
贞德沉默了片刻，随即虔诚地点了点头：“你的意志，便是我的誓言。无论多么危险，我都会为你护法。”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而充满威严的女声从通讯频道中响起。
“让我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白色研究服、气质干练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她约莫三十岁年纪，一头利落的银色短发，眼神锐利如手术刀。她的肩章上，绣着地球联邦最高科学院的徽记。
“凌薇博士！”苏芸惊讶地站了起来，“您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地球联邦刚刚成立时，从旧时代幸存下来的顶尖科学家之一，凌薇。她在理论物理学和维度研究方面有着极高的造诣，是联邦的国宝级人物。
凌薇快步走到舰桥中央，目光扫过星图和林夜掌心的密钥，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我已经从霍将军和苏芸博士那里得知了一切。林先生，你想直接与‘观察者’的法则进行交互，对吗？”
“正是。”林夜看着这位新出现的盟友。
“我反对。”凌薇毫不客气地说道，“以你目前的实力，直接吞噬高维法则的片段，九成九会遭到法则反噬，轻则重伤，重则当场湮灭。这不是勇敢，是鲁莽。”
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但是，你的想法……很有启发性。我们不能被动防御，必须主动出击。我的团队已经研究出一种‘法则棱镜’原型机，它可以将高维能量折射、解析成我们能理解的形态。虽然还很初级，但或许……可以为你提供一道‘安全滤镜’。”
林夜眼中精光一闪。
他明白了。凌薇的出现，不是偶然。一个能从旧时代存活至今的顶尖科学家，其价值远超想象。她带来的，不仅仅是技术，更是一个全新的、可以合作共赢的思路。
“我需要它。”林夜毫不犹豫地说道。
“好。”凌薇点头，“三小时后，原型机可以部署完毕。但在那之前，你需要休息，调整状态。这场战争，不是靠一股蛮力就能赢的。”
……
三小时后，“蛟龙”号内部，一间特制的、布满了能量导管和法则稳定装置的舱室内。
林夜盘膝而坐，凌薇和苏芸正在为他调试环绕周身的“法则棱镜”装置。无数细密的能量光线交织成一个菱形的护罩，将他笼罩其中。
“记住，林夜。”凌薇的声音从外部传来，“不要试图去理解你吞噬的东西，那会让你陷入疯狂。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吸收，然后交给我。由我的系统来解析。”
“明白。”林夜闭上双眼。
舱室的能量供应提升到极致。林夜深吸一口气，混沌星核疯狂运转，掌心的“火种密钥”光芒大盛。他不再将意识投向那片遥远的星云，而是将整个“混沌领域”的入口，直接对准了自己！
他主动将自己的灵魂，化作一张最贪婪的巨口。
嗡——！
遥远星空中，那道注视着地球的、由法则构成的无形目光，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骤然变得凝实！它的一部分，竟真的跨越了无尽的维度，如同一道纤细却无比锋利的法则之线，精准地刺入了林夜的混沌领域！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法则之线中蕴含着庞大的信息流，仿佛包含了亿万年的文明兴衰、宇宙生灭。无数冰冷、精确、不容置疑的“概念”涌入林夜的意识，要将他的思维格式化，变成它数据的一部分。
“呃啊！”
林夜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身体剧烈颤抖。那股力量，远超他想象的恐怖。仅仅是法则的“注视”，就蕴含着定义现实的力量。
但“法则棱镜”发挥了作用。它无法阻止法则的进入，却能将其折射、过滤、削弱。林夜感受到的不再是直接的定义和格式化，而是一股股可以被混沌星核“消化”的、纯粹的能量与信息洪流。
“就是现在！吞噬！”
凌薇在外部下令。
林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混沌星核猛地扩张，化作一个无底黑洞，将那道贯穿维度的法则之线，连同其携带的所有信息，尽数吞入其中！
轰——！
他的意识瞬间被无穷无尽的数据淹没。但这一次，不再是毁灭性的冲击，而是在混沌星云的漩涡中，被强行拆解、重组、理解！
他“看”到了“观察者”文明的战争史，看到了他们如何跨越维度进行收割，看到了他们为何会将地球定为“异常样本”……
最终，这些信息被他尽数炼化，化作了属于他自己的、对高维法则的深刻理解。
“解析开始！”凌薇的声音激动起来。
“法则棱镜”疯狂运转，将从林夜身上分流出的、已经被初步消化的法则碎片进行深度解析。一串串全新的、从未在地球出现过的方程式和模型，在屏幕上飞速滚动。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苏芸看着屏幕上浮现出的、关于“观察者”收割仪式核心能量频率的破解图，激动得热泪盈眶。
“不，这只是开始。”林夜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混沌星云的旋转变得更加有序，仿佛蕴含着一片微缩的宇宙。
他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多出的、对高维法则的抗性与理解。
“它以为它在审判我们，殊不知，我们正在品尝它的血液，学习它的法则。”
林夜的目光穿透舰桥的舷窗，望向那片深邃的宇宙。
“现在，轮到我们……制定收割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