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的水压依旧裹着金属般的钝痛，将苏芸的医疗舱挤压得发出细微的呻吟。
林夜站在舱室中央，掌心的“火种密钥”泛着幽蓝的光，与医疗舱内贞德的呼吸监测仪产生着微弱的共振。霍震岳蹲在舱门边，用战术匕首刮着金属墙面——他在等，等苏芸醒来，等暴熊王把最后一箱应急能源搬上舰桥。
“我说……”霍震岳突然开口，声音闷在头盔里，“咱们真要去γ-7？那鬼地方连星图都没标全，指不定藏着多少‘观察者’的狗腿子。”
林夜没回头，目光仍锁在密钥上：“不去，‘观察者’的规则之火烧到地球只是时间问题。救‘回声’，是唯一能撕开它规则网的机会。”
“扯淡！”暴熊王扛着半人高的能源箱撞进来，合金外壳磕在门框上发出巨响，“老子跟你说过八百回了，那文明早死透了！你这是往火坑里跳！”
“但它还留着一口气。”林夜终于转身，混沌星云在他眼底翻涌，“火种密钥接收到的是文明残响，不是墓碑。只要残响未绝，就有救。”
苏芸的医疗舱“咔”地弹出锁定扣。她坐起身，额角还沾着血渍，分析仪在掌心投射出淡绿色的光屏：“我破解了星门坐标。γ-7星域的入口在猎户座悬臂边缘，距地球……”她顿了顿，“十七光年。但常规虫洞不稳定，我们需要……”
“需要什么？”霍震岳凑过来。
“需要‘火种密钥’的共鸣引导。”苏芸指向林夜手中的晶体，“它既是钥匙，也是导航仪。只有它能穿透‘观察者’布置的维度屏障。”
舱内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
“外部能量波动！”贞德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圣剑震颤的嗡鸣，“是联邦残党！他们追踪到了我们的坐标！”
林夜眼神一冷。
联邦虽被重创，但残存势力仍像阴沟里的蛆虫。他们不敢正面交锋，却会像秃鹫般啃食残骸。
“准备迎击。”林夜大步走向舰桥，暴熊王扛着能源箱紧随其后，霍震岳抄起电磁步枪，贞德则握紧圣剑，蓝瞳中泛起信仰的金芒。
——
三小时后，联邦残党的三艘护卫舰出现在视野里。
“开火！”霍震岳吼道。
电磁炮的光束撕裂海水，却在触及对方护盾时炸成漫天光雾。联邦舰的反击更狠，粒子鱼雷如暴雨般倾泻，将林夜的飞船外壳轰出蛛网般的裂痕。
“他们的护盾技术是从哪弄的？”苏芸一边修复能量屏障一边骂，“这根本不是旧地球的科技树！”
“荒牙族。”林夜眯起眼，“他们倒会捡便宜。”
战斗持续了二十分钟。当最后一艘联邦舰的引擎在爆炸中熄灭时，林夜的飞船也伤痕累累，被迫退出战场，遁入一片混乱的小行星带。
“该死的。”霍震岳抹了把脸上的机油，“这下彻底暴露了。”
“不。”林夜盯着屏幕上逐渐远去的联邦残骸，“是他们暴露了。‘观察者’的爪牙，比我们想的更急。”
——
七十二小时后，飞船抵达猎户座悬臂边缘。
苏芸的额头抵在控制台前，指尖在光屏上翻飞：“找到了！星门裂隙在NGc 2100星云的引力乱流里。但……”她抬头看向林夜，“裂隙很不稳定，每次开启只有十秒。而且……里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
“高维辐射残留。”苏芸调出扫描图，一片扭曲的紫色区域在星图中若隐若现，“像是‘观察者’的规则触须扫过留下的伤疤。”
贞德握紧圣剑：“我先下去。信仰能抵御部分侵蚀。”
“不行。”林夜按住她的肩，“你是团队核心。我先探路。”
“你疯了？”暴熊王急了，“那裂隙连探测器都穿不过去！”
“但‘火种密钥’能。”林夜举起晶体，暗金色的纹路与星图重叠，“它和‘回声’文明的残响共鸣，裂隙会为它开道。”
他转向众人，目光扫过每一张疲惫却坚定的脸：“这次行动，没有退路。要么救回‘回声’，要么……死在γ-7。”
霍震岳咧嘴一笑，拍了拍电磁步枪：“老子跟了你这么久，就没怕过死。”
贞德点头，圣剑在掌心燃起微光：“我的信仰，与你同在。”
暴熊王挠了挠头，把能源箱往地上一墩：“妈的，反正老子这条命早该交代在战场上了。”
苏芸红着眼眶，将最后一管修复药剂塞进林夜口袋：“活着回来。我还没学会做你爱吃的辣白菜。”
林夜笑了。
他走向飞船气闸，将“火种密钥”贴在舱门感应区。晶体与星门裂隙产生共鸣，紫黑色的空间扭曲如活物般张开，露出后方翻涌的星云——那不是普通的星云，而是无数文明残骸堆积成的“坟场”。
“出发。”林夜回头，对众人比了个“等我”的手势。
他跃入裂隙的瞬间，身后传来暴熊王的吼声：“要是敢死在里面，老子拆了你的飞船！”
——
γ-7星域。
林夜坠落在一片焦土平原上。
天空是诡异的紫灰色，大气中漂浮着细碎的晶屑，每呼吸一口都像吞咽刀刃。远处，巨大的星舰残骸斜插在地面，外壳上布满蜂窝状的腐蚀孔洞，像是被某种规则之力啃食过。
“回声”文明的求救信号，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林夜握紧密钥，混沌星核疯狂运转。他能“看”到，残响的源头在地下三千米的巨型穹顶城市里。那里，还有最后一批“回声”人在苟延残喘。
“有人吗？”他对着通讯器喊，声音被稀薄的大气撕碎。
回应他的是一阵刺耳的尖啸。
地面突然裂开，无数机械触须破土而出，尖端闪烁着幽蓝的电弧。它们的目标不是林夜，而是他手中的“火种密钥”。
“果然是陷阱。”林夜冷笑，掌心晶体光芒大盛。
吞噬之力化作黑色漩涡，将最先扑来的触须绞成齑粉。但更多的触须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表面浮现出熟悉的符文——和联邦舰船的护盾，和月球星门的标记，如出一辙。
“观察者”的规则造物。
林夜边战边退，朝着城市方向移动。他能感觉到，城市的穹顶正在震动，有什么东西……要醒了。
——
穹顶城市中心，一座水晶祭坛上。
七具干枯的类人生物悬浮在能量场中，他们的皮肤像晒干的树皮，却散发着微弱的灵光。祭坛下方，无数光丝连接着他们的脊椎，汇聚成一个巨大的、跳动的光茧。
“来了……”最前方那具“尸体”突然睁开眼，瞳孔是纯粹的星尘，“‘变量’……”
光茧剧烈震动，一道身影从中走出。
那是“回声”文明的最后一位守护者，一位女性。她的身体半透明，能看见内部流动的星河。
“谢谢你……”她的声音像风穿过碎玻璃，“我们等了亿万年……等一个能终结‘观察者’的变量。”
林夜举起密钥：“告诉我，怎么消灭它。”
“消灭？”女性笑了，笑容里带着无尽的悲凉，“我们试过所有方法。规则无法被杀死，只能……被替代。”
她指向祭坛：“这是我们文明的‘火种’，记录了所有被‘观察者’抹除的文明法则。把它和你的‘起源星图’融合，或许能创造出……新的规则。”
林夜接过那枚跳动的星焰，混沌星核与它产生共鸣，仿佛失散万年的亲人终于重逢。
“我会做到。”他说。
女性欣慰地闭上眼，身体化作光粒融入祭坛：“去吧……用我们的火种，点燃新的宇宙……”
穹顶之外，机械触须的攻势愈发猛烈。林夜握紧融合后的“新火种”，抬头望向逐渐逼近的紫色天幕。
他知道，“观察者”亲自来接他了。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猎物。
他是……规则的挑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