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在营帐外修铠甲的人，一脸懵的站了起来。
心道为啥要深夜匆忙开拔？安南蛮子也没多大能耐啊？与其说是驱逐安南蛮子，不如说是他们虎豹骑去打秋风的，何须如此紧急？
待那白衣女兵骑战马奔腾而来，虎豹骑令牌在他眼前呼啸而过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立马冲进营帐，呼唤兄弟们快速整装。
整个营地忙的热火朝天，声响自然是惊动了将军帐外把守的士兵。
两个士兵原本还是尽职尽责的站岗，可过了半个时辰，营地的动静越来越大，实在耐不住好奇，一个人离岗去人群中询问了一翻。
随后脚步飞快的回到将军帐外，朝同伴激动的说道：“他们说！将军有令，全军开拔！”
另一个人皱眉张嘴：“这么突然？安南大军突袭边境了么？离将军回来了？怎么没来见将军？”
那人疯狂摇头：“不是去打安南！是要北上，清君侧！！”
另一个人先是震惊，回过味儿后，立马兴奋的捶了一下那人：“清君侧好啊！我们也去京城玩玩！”
他们俩兴奋的叫喊，比大营杂乱的喧嚣声，还要清晰的传进将军帐中。
赵俨眼神冷怒的将缠在身上的绳子挣开后，不急不徐的下床走到案前坐下。
听着外面的哄闹，只冷哼一声，就撑着脸一言不发。
“离将军！”
离辉脚步匆忙，眉头紧皱的扫过两个兴奋的守卫，径直朝将军帐走去，临到帐帘前，他回头扫一眼吵闹的营地。
脚步生风的来到案前坐下， 立马拿起案上那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外面闹什么呢？现在就要开拔？”
赵俨斜他一眼：“别喝！”
离辉顿住，马上看向那坛酒，将酒杯放下后，正色道：“咱们不打安南了！崔昀野叫咱们带兵入京”
将怀里一个信封拿出来，递给赵俨。
赵俨拿起一看，老皇帝被人下毒，已经不能言语，无法进食，他们要扶二皇子登基。
离辉：“老皇帝给崔昀野写了圣旨，传位二皇子，服丧二十七日便让赵荆楚和新皇成婚！”
赵俨眼眸狠厉，想起是那厢主动勾搭的二皇子，不由怒道：“蠢货！我这个父亲都没让她去那红墙宫阙争荣光，她一个闺阁女子，倒想着争当皇后了！以为皇后是那么好当的么？”
气怒过后，他冷静道：“不能直接兵临城下”
离辉点头：“去凤神关！咱们在凤神关外扎营”
赵俨点头，外面胡闹的声音越发大声的传来，他霎时间冷了脸：“咱们带七万兵马北上，另叫白泽去带兵驱赶安南蛮子”
说罢，他起身朝帐外走去。
一掀帘子，那两个守卫瞬间收敛了笑容，规矩站着，目视前方。
……
晨光初亮，乾清宫寝殿外。
崔昀野双眼布满血丝，下巴胡茬尽数冒出，神态极其疲倦的接过太监递来的参茶，和几个官员站在殿门外透口气，时不时瞧一眼里边天刚亮时就进去侍疾的王首辅。
最近，侍疾的官员越来越多，皆因皇帝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皇城随时会敲响丧钟。
崔昀野这两日在偏殿他坦里休息，因着昨夜皇帝突然病情恶化，几近咽气，所以他在榻前守了一整夜。
“圣上！！！”
一声悲鸣，寝殿内守着的官员哭嚎出声，接着哭声此起彼伏，摧心剖肝。
崔昀野手中参茶掉落，眼眶凝泪，哀声哭道：“圣上！！”
“圣上！！”
“圣上！！！”
殿外官员哭着走进寝殿，看着跪在榻前哭泣的官员，似是不敢相信，一国之君已然崩逝。
一个个哭着上前看一眼皇帝的遗容，再悲痛难当的跪着哭嚎。
此时各官员，包括皇子，唯一该做的事情就是哭丧。
角楼的丧钟，响彻皇城。
司衣局宫人端来早就准备好的白布麻衣，给众官员穿上。
各宫娘娘面容哀戚，穿着孝衣哭着赶来。
高贵妃跑来时，鞋都跑掉了一只，神情隐隐疯魔。
她推开围着的其他妃子，怔怔的看着这个宠了她一辈子的男人。
人人都道王首辅权势滔天，王皇后乃六宫之主，可她不觉得。她一进宫就是贵妃，还生下了皇长子，从未失宠过。
她知道皇帝爱她，但因着这份爱还给了别人，所以她总是同他闹脾气。可任是她如何娇纵放肆，便是皇后，也奈何不了她。
可现在，这个男人死了。
时至申时，梓宫被抬入乾清宫，皇帝遗体小殓后，再装殓进金丝楠木梓宫。
乾清宫是帝王寝宫，停灵在此，意味着皇帝是寿终正寝。
崔昀野出乾清宫时，眼睛已经泛红刺痛，一出宫门，便见白布装饰的整条长街。
丁允鹤看大爷通红的双眼，忍不住说道：“大爷，今日回府好好休息一晚吧！明日还有场硬仗要打呢！”
崔昀野一上马车，就躬着身子，疲惫的用手捂着眼睛：“去天牢”
已经两日未去看望那人了，得瞧瞧看，还哭不哭。
一进天牢，还未见着人，便被同样身穿麻衣的赵祖昂拉走。
天牢昏暗的一角，赵祖昂眉眼含着戾气道：“王首辅也有一道圣旨！”
崔昀野蹙着眉峰，语气明显诧异：“什么时候的事儿？”
赵祖昂狠狠的捶了下墙壁：“皇帝下的口谕，由司礼监书写，经内阁润笔后，交由王首辅的！”
崔昀野皱眉：“里面是何旨意？”
赵祖昂摇头，气恼道：“不知道！殿外禁军说，当时是晚上，因为太困了，只有两个官员在侍疾，二皇子已经在偏殿歇下了”
“怎会只有两个官员在侍疾？”
赵祖昂似是想起什么，冷声道：“是乾清宫的茶水有问题！”
崔昀野嗤笑一声，语带嫌弃的说道：“二皇子竟然还睡得着？听说人三皇子吃睡都在乾清宫，白日里守在榻前，晚上就在罗汉床上将就！”
赵祖昂也气闷的抱着手臂靠在墙上，二皇子和荆楚的婚事已经定下，开弓没有回头箭。
若二皇子不能登基，不说新皇能不能容的下他。就说荆楚这掐尖要强的性子，也无法嫁给一个藩王，永远待在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