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鼻尖突然泛酸,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 “是啊,我该恨他的。”
她声音发哑,眼眶有点热,“恨他在海宁市把我丢在雨里,恨他当众说我是‘攀高枝的’,恨他明明心里有我,却非要装成刺猬扎人……”
话没说完,喉结就哽住了。
她望着床上昏迷的男人,睫毛轻轻颤着,“后来听陈嫂讲他小时候……那么小一个人缩在孤儿院角落,冬天连双棉鞋都没有……”
心口突然像被针扎了下,“我以前总骗自己‘早忘了’,可眼睛骗不了人啊——你看,我现在看他一眼,心都还在疼。”
她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男人苍白的脸颊。
“过去的破事就算了吧。” 她深吸口气,语气软得像,“顾明川还躺着,你是我现在唯一能抓得住的人了。以后……我对你好点。”
沈策眼里刚露出点笑意,旁边的陈助理已经急得满头汗,“苏小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
他搓着手转圈,“大少爷这样肯定主持不了发布会,外面都传疯了,说他‘精神失常被送进疗养院’,再不管管,睿莎的股价明天就得跌穿地心!”
苏瑶愣了两秒,眉头拧成个疙瘩:“公司那么多高管是摆设吗?就没人能顶一下? ”
“顶?谁敢顶啊! ”陈助理苦着脸摆手,“早就官宣了是大少爷主讲,现在临时换人,记者不扒出祖坟才怪!到时候大家都得喝西北风!”
苏瑶沉默地盯着地砖缝看了半分钟,突然“嚯”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我去。 ”
陈助理和沈策同时张大了嘴。
“可……可记者能把活人问死啊! ”陈助理急忙拦,“他们肯定追着问大少爷的病情,您一个没接触过业务的,怎么答?”
苏瑶眼神突然亮得吓人,抓起桌上的平板塞进他怀里:“问题我来扛。你现在去给我找资料——他这几年主持过多少项目,拿过多少奖,连他大学时发表的论文都给我扒出来! ”
她顿了顿,声音又沉又稳,“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萧林绍不是疯子,他是天才。”
陈助理手指猛地收紧,平板硌得掌心发疼。
他望着眼前这个明明自己也红着眼,却非要挺直脊背的姑娘,鼻子突然一酸——大少爷这辈子,总算没白活。
……
第二天。
海边的别墅正对着大海,繁花盛开。
昏迷了一夜的男人在床上睁开眼,瞳孔骤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弹坐起来,连睡衣扣子都没系就往门口冲。
门“咔嗒”一声被推开。
陈助理举着水杯进来,看见他醒了,杯子“咚”地砸在墙上:“大少爷?您醒了! ”
萧林绍一把将他搡开,力道大得陈助理撞在门框上。
他光着脚冲下楼,客厅里的花瓶被撞翻,水流了一地。
他却像没看见似的,把沙发垫全掀到地上,最后红着眼眶揪住陈助理的衣领,指节泛白:“她呢?苏瑶人呢?! ”
陈助理被勒得喘不过气,脸涨成猪肝色:“少夫人她—— ”
“她跑了,是不是?! ”
萧林绍嘶吼着打断,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都在抖,“她骗我!昨天晚上她握着我手说的,说等我好了天天给我做红烧肉,还说要看着我吃完三碗饭!全是假的!你们都在骗我! ”
“不是的大少爷!您听我解释! ”
陈助理吓得魂都飞了,急忙扒开他的手,“少夫人替您去发布会了!媒体中心那边全是记者,从凌晨就挤满了,她说不能让您被人这么糟蹋……”
萧林绍动作猛地僵住,眼神像淬了冰:“什么? ”
“沈策说您现在不能见人,可网上的谣言都快变成‘睿莎总裁疯了要跳楼’了! ”陈助理急得直跺脚,“少夫人凌晨三点就爬起来背资料,说‘我是他老婆,他的人我护着,他的公司我也得守着’……”
萧林绍猛地甩开他的手,俊脸铁青:“公司那群吃干饭的呢?让一个女人去应付那些豺狼?! ”
他转身就往玄关冲,鞋都来不及穿,“她连跟人吵架都只会掉眼泪,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记者?我要去接她! ”
“大少爷!您不能去! ”陈助理扑上去抱住他的腿。
“滚开! ”萧林绍抬脚就踹,眼睛赤红,“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
“陈助理拦您,是怕您毁了少夫人一晚上的心血。 ”
沈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萧林绍的西装,语气冷得像冰,“你自己照照镜子——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睛红得像兔子,身上还穿着皱巴巴的睡衣。你现在冲过去,是想告诉所有人‘对,我就是疯子’吗? ”
萧林绍喉咙里发出野兽似的低吼,拳头攥得咯咯响,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沈策急得直搓手,手机差点没捏碎:她要是在镜头前掉一滴眼泪,公司股价能跌穿地心!到时候你我都得去天桥底下要饭!
萧林绍眼尾扫过来,冷气直冒:闭上你的乌鸦嘴。
他指尖在桌面上敲得笃笃响,对苏瑶来说,这点场面算什么。
沈策翻个白眼,直接把手机怼到他眼前:行,你老婆你说了算——自己看!
屏幕上直播界面的观看人数已经跳到2亿1千万,弹幕像瀑布似的往下滚。
苏瑶穿着黑色长裙站在台上,裙摆扫过台阶时带起一小片风。
这是她第一次顶着萧林绍妻子的名头见人,全网都等着看让萧家太子爷神魂颠倒的女人长什么样,结果镜头怼到她脸上时,弹幕突然卡了半秒。
萧林绍眼尖,瞥见几条漏网之鱼:
【这脸是被开水烫过吗?】
【萧少怕不是近视一千度?这颜值还不如我家小区保洁阿姨】
【建议查查萧家是不是资金链断了,娶个这样的回来冲喜?】
沈策手忙脚乱去关弹幕,萧林绍却已经捏碎了手机壳。
这群人是眼睛长头顶上了? 他指节捏得发白,钢笔地砸在桌面上,墨水滴在文件上晕开一片黑渍,查Ip!把发这些评论的账号全封了,连带他们家网线都给我拔了!
陈助理缩着脖子打圆场,手指戳着屏幕:萧总您看!少夫人开始说话了!这气场...比您上次在董事会拍桌子还带劲!
萧林绍瞥他一眼,没说话。
屏幕里的苏瑶正转着话筒玩,银黑色的麦身被她转出个漂亮的圈,试音时两声带着点笑意,像是在跟台下打招呼。
原来她认真起来是这副样子。
大家好,我是苏瑶。她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来,不高不低,正好压过现场的嘈杂,今天由我来介绍睿莎的海洋微芯片——
等等!第一排突然站起来个戴眼镜的男人,手里录音笔举得老高,萧林绍是不是进精神病院了?听说他把保姆推下楼,现在躲起来不敢露面?
这话像捅了马蜂窝。记者们瞬间炸了锅,相机快门声吵得像放鞭炮:
救护车昨天去了别墅!是不是他发病伤人?
精神病患者研发的芯片能信吗?别是拿国家经费骗钱!
苏小姐,你晚上跟他同床共枕,不怕被他掐死吗?
萧林绍品味也太差了吧?找个满脸疤的——
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苏瑶却忽然笑了。
不是那种礼貌的假笑,是嘴角弯弯、眼睛眯起的笑,像看到一群抢食的麻雀。
她等记者们嗓子喊哑了,才慢悠悠地把话筒举到嘴边,指尖在金属麦头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在打拍子。
问完了?她声音还是平平的,却让满场的喧嚣突然卡了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