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织网
夜色深沉，书房里的灯却亮如白昼。
林凡面前摊开着苏明远送来的厚厚资料，纸张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勾勒出林耀东在江城经营多年的庞大网络。明面上的集团公司、控股企业，暗地里的关联交易、灰色产业，以及一张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图。
林耀东此人，确实是个厉害角色。他不仅牢牢掌控着林氏集团的核心业务，更将触角伸向了江城地产、金融、娱乐等多个领域，通过复杂的股权设计和白手套，构建了一个看似松散、实则紧密围绕他个人意志的利益共同体。许多江城本土的家族和企业，或主动依附，或被迫妥协，都与这张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滴水不漏，却又无孔不入。”林凡放下最后一页资料，揉了揉眉心，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想要扳倒这样一棵根深蒂固的大树，仅凭苏家的力量和目前掌握的、关于他谋害自己父母的间接证据，还远远不够。他需要更确凿的铁证，需要找到这张巨网最脆弱的节点，需要……更多的盟友。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韩清雅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韩清雅清悦而带着一丝关切的声音：“林先生？这么晚打电话，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韩小姐，打扰了。”林凡语气沉稳，“关于林耀东，我想了解更多。不仅仅是商业上的，还有他私下里的交往，接触的特殊人物，尤其是……可能与某些隐秘圈子，或者拥有非常规手段的人有关联的线索。”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韩清雅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林先生，您怀疑他与更危险的势力有勾结？”
“只是推测。”林凡没有把话说死，“‘幽魂草’这种东西，绝非普通商人能轻易获取和使用的。我怀疑他背后有懂得这些旁门左道的人支持，或者，他本身就在涉足某些我们不了解的领域。”
韩清雅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这方面……我韩家确实知道一些。林耀东近几年，与一位被称为‘鬼医’的邪道人物交往甚密。此人性情乖戾，医术……或者说毒术诡谲莫测，行踪不定，专门为一些权贵处理‘见不得光’的事情，据说收费极高，而且只要他感兴趣的东西。只是此人极其神秘，我们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和行踪。”
鬼医！
林凡眼神一凛。果然！这就对上了！苏老爷子所中的“幽魂草”之毒，手法隐蔽老辣，绝非寻常医者或毒师所能为，极有可能就是出自这个“鬼医”之手！
“鬼医……”林凡重复着这个名字，将其牢牢记在心里，“多谢韩小姐，这条线索非常重要。”
“林先生客气了。”韩清雅道，“另外，关于林耀东在江城的势力，我爷爷让我转告您，他老人家会动用一些旧日关系，帮您留意和牵制。明面上我们不便直接与林家对抗，但暗中提供一些帮助，还是可以的。”
韩老的表态，无疑是一份沉甸甸的支持。这意味着林凡背后，又多了一股强大的隐性力量。
“代我多谢韩老。”林凡真诚道谢，“这份情，林凡铭记在心。”
挂了电话，林凡心中稍定。韩家的介入，让他面对林耀东这座大山时，多了几分底气。但“鬼医”的存在，像是一团隐藏在更深处的迷雾，带来了新的变数和危险。
他必须加快步伐。
接下来的几天，林凡变得异常忙碌。
他不再是那个仅仅待在苏家别墅、为人治病的“神医赘婿”。在苏明远和苏沐薇的全力支持下，他开始低调而高效地行动。
白天，他偶尔会以苏沐薇助理或苏家代表的身份，出现在一些特定的商业场合或私人聚会。他话不多，但观察力极其敏锐，总能透过浮华的表面，捕捉到那些细微的交流、隐晦的眼神和不易察觉的利益勾连。他凭借超凡的记忆力和分析能力，将一张张面孔、一个个名字与资料上的信息对应起来，不断完善着脑海中那张属于林耀东的关系网络。
他发现了几个关键节点——一个与林耀东合作密切、但最近因利益分配不均而颇有微词的地产商；一个被林耀东掌控着把柄、被迫为其洗钱的银行高管；还有一个经营着地下赌场和放贷业务、专门为林耀东处理“脏活”的黑道头目。
这些节点，或许可以成为突破口。
晚上，他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书房变成了他的实验室和制药间。他利用苏家搜集来的、以及通过韩家渠道秘密获取的各种药材，开始配制各种药剂。有的用于强身健体、解毒疗伤，是给苏老爷子、苏沐薇以及核心人员准备的。有的则功效特殊，或是能让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迷药，或是能放大内心恐惧的致幻剂，或是……一些更为凌厉，用于关键时刻防身甚至反击的东西。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对药性的把握妙到毫巅，仿佛不是在调配危险的药剂，而是在进行一场优雅的艺术创作。空气中弥漫着复杂而奇异的药香，映衬着他专注而冷峻的侧脸。
苏沐薇有时会端着一杯参茶或夜宵进来，安静地放在桌角，不去打扰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中充满了骄傲与安心。她知道，她的丈夫正在为了这个家，为了复仇，编织着一张无形而坚韧的大网。
这天晚上，林凡刚刚将一批新配置好的药粉分装好，阿杰敲门走了进来，脸色凝重。
“林先生，有动静了。”阿杰低声道，“我们监控的那个黑道头目，外号‘刀疤刘’的，今晚在他的地下赌场有个私人牌局，参加的人里，有林耀东的首席财务官，还有一个身份很神秘的人，据下面兄弟描述，气质阴冷，不像普通人。”
首席财务官？什么人？
林凡眼神一凝。林耀东的核心财务人员和疑似“鬼医”一方的人同时出现？这绝不仅仅是赌钱那么简单！
“牌局什么时候开始？地点？”林凡立刻问道。
“晚上十一点，在城南‘金鼎’会所的地下密室。”阿杰回答道，“那里是刀疤刘的老巢，守卫很森严。”
林凡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半。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准备一下，我们去会会他们。”
“林先生，您要亲自去？那里太危险了！”阿杰一惊。
“有些鱼，只在深水区活动。”林凡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锐利，“不去水里搅一搅，怎么知道底下藏着什么？”
他需要更直接的信息，需要确认那个“神秘人”的身份，需要抓住林耀东更确切的把柄。这个牌局，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是！我马上安排！”阿杰见林凡心意已决，不再劝阻，立刻转身出去布置。
林凡走到衣帽间，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运动服，将一些刚刚配置好的小玩意儿贴身藏好。他看着镜中眼神冷冽、气息内敛的自己，与平日里那个温和（至少表面如此）的赘婿形象判若两人。
织网已久，是时候，开始收拢第一根线了。
夜色正浓，江城的光暗两面，同时上演着不同的戏码。
而林凡，即将踏入那片属于黑暗的水域，去会一会那些隐藏在幕后的“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