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嗡嗡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是夏知秋发来的瞄准表情包。
他勾了勾嘴角，将手机搁在桌上，转身去倒水。
五分钟后，他才不紧不慢地拿起手机打字：刚没看手机。
夏知秋的回复立刻弹出来：
他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最近事多，店里装修要对接，课也排得满。
他又补了一句，对了，找的还是你家那个装修队。
你有空帮我去盯一眼？
手机那头的夏知秋盘腿坐在床上，看到消息时下意识揪紧了怀里的公仔耳朵。
她飞快打字：我才不去！
想了想又故意添上一句，小心我让师傅们给你偷工减料。
李伟看着屏幕轻笑，仿佛能看见她此刻鼓着腮帮子的模样。
他故意逗她：那不行，装修不达标我可得去学校贴吧发帖骂你。
夏知秋把公仔往旁边一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坐直身子。
她找到之前那句莫名其妙的聊天记录，指尖带着点泄愤的力道戳着屏幕：
你不是说我莫名其妙吗？怎么又找我帮忙？
李伟发来一个摊手的表情包，紧接着又跳出一行字：你学我说话倒是学得挺快。
夏知秋盯着屏幕愣了两秒，突然笑出声来。
她伸手捞过被扔到角落的公仔，仔细抚平被揪乱的绒毛，把它端端正正摆回床头柜上。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公仔微笑的脸上，她的指尖在公仔头顶轻轻点了两下，仿佛在说原谅你啦。
李伟半靠在宿舍床上，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指尖划过夏知秋最后那条，他顺手点开李美玲的朋友圈翻了翻。
这张网红脸确实能带流量，以后开店说不定用得上。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夏知秋的消息去而复返：装修的事，我会勉为其难、抽空帮你去盯一眼。
紧接着又追来一条：别误会，主要是项目本身归我们公司管，可不是因为你那几句。
李伟看着这两条消息，嘴角微微一动。他慢条斯理地敲字：行，知道了。
手指停顿片刻，又添上一句：这次就真的晚安咯？
屏幕那头的夏知秋突然把脸埋进枕头，双腿在空中胡乱蹬了两下，抓过床头的小马公仔一把摁在床单上。
关灯后她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公仔的鬃毛。
而李伟已经退出聊天界面，点开装修公司的报价单看了起来。
李伟合上课本，教室窗外梧桐叶已泛黄。
他收拾书包时看了眼课表，下午没课，正好去盯装修。
出教学楼时，秋风裹着细雨扫过脸颊，他拉高了外套拉链。
到“一点点”买了杯四季奶青，他握着温热的杯子往店里走。
施工声老远就能听见，工头见他来了，递过安全帽时顺口夸了句：
“你找的这装修队靠谱，料子都用得实诚。”
李伟笑了笑，没说自己特意托夏知秋家关系找的这支队伍。
他站在门口看工人拆旧招牌，隔壁炸鸡店老板探出头来打招呼：
“小李，进度挺快啊！”李伟递过刚买的奶茶：“王哥尝尝？以后还得靠您多照应。”
两人聊了会儿生意经，李伟没提这店可能只开半年，但把邻里关系处得妥帖。
另一边，夏知秋下课就直奔店里。工头一见她就笑：
“老板娘来监工啊？”她耳根一热，却没纠正，只问：“防水测试做了吗？”
蹲下身时指尖划过瓷砖接缝，检查得比自家装修还仔细。
她发现施工方竟是自家公司外包的团队，心里暗骂项目经理偷懒，当即决定天天来盯场。
手机震动，李伟消息弹出来：“装修还顺利？”
她故意等了三分钟才回：“勉勉强强吧。”
附加一张工人认真铺线的照片，偏不拍自己也在现场。
傍晚雨势渐大，李伟送走工人后独自留在店里。
新装的射灯在墙面投下暖光，他站在光晕中心打量四周，仿佛能看见未来半年这里人头攒动的景象。
窗外，最后一片梧桐叶在雨中打了个旋，安静地贴在了玻璃上。
这时，董军提着刚排队买来的网红甜品路过店外。
他原本是要给李美玲送去的，却忍不住在李伟的店门口放慢了脚步。
正巧李伟抬头，两人目光隔着玻璃窗相遇。董军眼里带着几分打量，李伟则神色平淡，两人都在心里觉得对方的行为有些可笑。
一个觉得对方冒雨送甜品太过殷勤，一个觉得对方雨天还盯装修不懂变通。
就在这时，夏知秋从店里小跑出来。
她早上和下午都来帮李伟盯装修，甚至还暗示施工方自己懂行，以防他们偷工减料。
期间工人几次开玩笑说她和李伟关系不一般，她都立刻正色澄清：“我就是来帮朋友看看。”
董军看到夏知秋冒雨跑出来的身影，那带着几分元气和认真的模样让他微微一怔，但很快收回思绪，握紧手里的甜品袋，继续往李美玲家的方向走去。
雨声渐密，李伟关掉店里的灯，锁好门。
夏知秋撑开伞，很自然地分了他一半伞面。“明天最后验收，我早点过来。”她说得简单，但眼里都是认真。
“谢了。”李伟点头，两人并肩走进雨幕里。
店内的黑暗中新装的射灯已经熄灭，但墙上似乎还残留着温暖的光晕，静静地等待着明日开业后的灯火通明和人声鼎沸。
李伟的奶茶店装修工程在夏知秋的监工下进展顺利。
夏知秋虽然对李伟那天独自买奶茶却没给自己带一杯的事耿耿于怀，第二天果真没去监工，但之后几天却一天不落，甚至还带了个本子开始写监工日记。
“9月24日，晴。工头老周今天布线时想省材料，被我指出了问题。
他愣了一下，然后连连点头称是。”
夏知秋写下这段话时，笔尖顿了顿。
没提老周后来那句“小姑娘懂得还挺多”的赞叹。
更没写，自己其实是这家装修公司外包项目的甲方负责人这层身份。
“9月25日，阴。李伟今天来了十分钟就走了，说是要去上课。他就不能多待会儿吗？”
写到这里她撇撇嘴，笔尖不自觉地用力，在纸上留下一个墨点。
“9月26日，小雨。他居然带了奶茶来，还是我最喜欢的四季奶青口味。”
这段字迹比平时要轻快些，“虽然他还是没待多久，但总算有点进步。”
夏知秋没察觉的是，在她每天的记录中，“李伟”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渐渐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他”。
“他今天和隔壁炸鸡店老板聊了很久”，“他测量的尺寸居然完全正确”...这种变化悄无声息，却透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亲近感。
这几天董军来过两次，都是给李美玲送甜品顺便“路过”。
每次看到夏知秋头戴安全帽、手拿施工图的样子，他都欲言又止。
第二次来时，他终于忍不住问：“你这么天天来监工，李伟给你开工资吗？”
夏知秋头也不抬地回：“我愿意，要你管？”董军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走了。
周五下午，工程接近尾声。夏知秋正指挥工人调整灯具位置，李伟拎着两杯奶茶进来。
这次他不仅带来了奶茶，还留下来和她一起验收了最后的工作。
“谢谢你。”灯光调试完毕后，李伟突然说道，“这些天辛苦你了。”
夏知秋咬着吸管，含糊地应了一声。
夕阳透过刚擦干净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她那本摊开的监工日记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最新一页上写着：“9月27日，晴。他今天陪我到工程结束，灯光打在他侧脸的样子，比射灯还亮眼。”
她合上本子，心里盘算着明天开业要不要送个花篮，但马上又告诉自己：别搞得那么刻意，还是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