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刚把老宅的木门掩上，裤腿就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低头一看，好家伙，脚边蹲着只圆滚滚的小刺猬，正仰着脑袋看他，鼻子一抽一抽的。
“哎？这不是上次在山脚下救的那只吗？”林风愣了愣，那刺猬背上还缺了撮刺，是被夹子夹的，当时还是他给上的药。
话音刚落，草丛里又窸窸窣窣钻出好几只，大的带小的，眨眼功夫就围过来七八只，在他脚边围成个圈。小家伙们一个个竖着尖刺，却没炸毛，只是用鼻子一个劲拱着地，喉咙里发出“嘶嘶”的轻响，听着有点急。
陈雪蹲下去，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最前面那只老刺猬的脑袋。那刺猬倒乖，没躲，反而往她手边凑了凑，“嘶嘶”声更密了。
“它们好像有话说。”陈雪侧着耳朵听了会儿，眉头慢慢皱起来。她一边摸着刺猬背，一边抬头看林风，语气有点凝重：“它们说，黑老太太要提前开万魂坛了。”
“提前？”林风心里咯噔一下，之前黄三太爷推算，怎么也得等明年这时候，黑老太太才能凑够开坛的生魂。
“嗯，”陈雪点点头，手指顺着刺猬的刺往下滑，“就在下个月十五，比咱们算的早了整整一年。”
林风捏着兜里的木盒，指节都有点发白。那碎片隔着布料传来温热的感觉，像是在呼应他的心跳。“为什么突然提前？她不等了？”
陈雪又跟刺猬“聊”了几句，那老刺猬突然抬起头，对着西边的山坳方向嘶叫了两声，背上的刺微微发颤。“它们说，黑老太太感应到了锁仙符的气息。”陈雪的声音压得更低，“她怕夜长梦多，想赶紧集齐生魂，冲破天规。”
“这老妖婆鼻子够灵的！”林风咬了咬牙，刚拿到碎片还没焐热呢，那边就有动静了。看来这锁仙符的力量，比他想的还要扎眼。
正琢磨着，脑子里突然炸响黄三太爷的声音，带着他少见的慌乱：“十五？她选的居然是十五！”
“十五怎么了？”林风在心里问。
“下个月十五是‘阴月满’！”黄三太爷的声音都有点发飘，“那天月亮最圆，阴气重得能压死人，最适合搞献祭那套鬼把戏！她这是不想等了，要孤注一掷啊！”
林风低头看脚边的刺猬们，小家伙们还在不停地拱着地，像是在催促。他突然想起爷爷说过，刺猬在五仙里属“白仙”，最是灵验，能通阴阳，山里的风吹草动瞒不过它们。这次怕是真急了，才特地跑来找他报信。
他伸手把兜里的木盒掏出来，打开搭扣。那半块碎片躺在红布里，被阳光一照，红光比刚才更盛了，像块烧红的玛瑙，暖得人手心发烫。“看来，它也听见了。”林风摩挲着碎片边缘，心里那点慌乱慢慢沉下去，变成一股硬邦邦的劲儿。
“还有一个月……”陈雪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落马坡那块碎片必须尽快拿到，不然两块凑不齐，根本封不了万魂坛。”
“嗯，”林风把木盒揣回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摸着胸口的镇魂玉，那里也跟着热烘烘的，“落马坡在黑风岭深处，离这儿少说有几十里山路，而且……”
他没说下去，但俩人都心知肚明。落马坡是灰仙的地盘，那些老鼠精跟黑老太太穿一条裤子，想从它们眼皮子底下拿走石碑碎片，跟闯龙潭虎穴没两样。
“不过……”林风突然看向脚边的刺猬们，眼睛亮了亮。老刺猬像是看懂了他的心思，抬起头嘶嘶叫了两声，周围的小刺猬们也跟着呼应，一个个精神头十足。
“你想让它们帮忙？”陈雪立刻明白了。
“对，”林风蹲下去，学着陈雪的样子，轻轻摸了摸老刺猬的头，“白仙最熟山林里的路，哪儿有陷阱，哪儿有灰仙的窝，它们门儿清。有它们带路，咱们能少走不少弯路，还能避开那些老鼠精的耳目。”
老刺猬似乎听懂了，往前凑了凑，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指尖，然后转身对着黑风岭的方向，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叫。其他刺猬立刻排成一队，跟在它身后，小短腿倒腾得飞快，在前面开路。
“这是……答应了？”林风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些小家伙这么痛快。
“它们跟你有缘分。”陈雪笑了笑，“上次你放了它们，还救了老刺猬的崽，白仙记恩。”
林风心里暖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疤痕，那是上次给小刺猬处理伤口时被刺扎的。当时只觉得是顺手的事，没想到这会儿成了关键。
“黄三太爷，”林风在心里喊了一声，“落马坡那边，你熟吗？”
“哼，当年我跟你爷爷去那边猎过狐狸，”黄三太爷的声音缓过来点，带着点回忆的口气，“那地方邪乎得很，坡底下有个深潭，据说连通着阴河，阴气重得很。灰仙在那附近打了不少洞，跟迷宫似的，你们可得当心。”
“知道了。”林风应着，抬脚跟上刺猬们的队伍。小家伙们跑得不快，刚好能让他们跟上，遇到岔路就停下来等一等，老刺猬还会用鼻子指个方向，比指南针都靠谱。
走了没多远，老刺猬突然停下来，对着路边一棵老松树嘶嘶叫。陈雪走过去一看，树洞里藏着个老鼠夹，上面还挂着点老鼠毛。“是灰仙设的陷阱，”她把夹子踢到一边，“看来它们早就防着有人进山了。”
林风心里一凛，这才刚出村子不远就有陷阱，落马坡那边还不知道有多少等着呢。他摸了摸怀里的木盒，碎片的温度越来越稳，像是在给他打气。
“还有一个月，”他低声跟陈雪说，“咱们得抓紧时间，先去落马坡拿到碎片，再想办法对付万魂坛。”
陈雪点点头，看了眼前面蹦蹦跳跳的刺猬们，又看了看林风紧绷的侧脸，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别担心，有我呢，还有它们。”
林风转头看她，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脸上，睫毛上沾着点碎光。他突然笑了笑，心里那点沉甸甸的感觉轻了不少。是啊，不是他一个人在拼。爷爷的安排，白仙的帮忙，还有身边的陈雪，甚至连那只爱装腔作势的黄三太爷，不都在陪着他吗？
老刺猬像是嫌他们走慢了，又回头嘶叫了一声，小短腿蹬得更欢了。林风赶紧跟上，脚步轻快了不少。
山路弯弯，两旁的树林越来越密，风一吹过，树叶沙沙响，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看着。但这次，林风没觉得发毛。他能感觉到，怀里的锁仙符在发烫，胸口的镇魂玉在共鸣，脚边的小刺猬们在开路，身后的陈雪在并肩走着。
黑老太太想孤注一掷？那就来吧。他林风，也不是好惹的。
他低头看了眼老刺猬圆滚滚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些不起眼的小生灵，说不定真能成为破局的关键。毕竟，有时候最容易被忽略的力量，反而最能出其不意。
一路往前，刺猬们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像是知道时间不多了。林风攥紧了拳头，目光投向黑风岭深处那片沉沉的绿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落马坡，必须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