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裴臻猛地打断，脸色铁青，他转头对着宋语柔，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语柔！你怎么能这么跟妈说话！还不道歉！”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声色俱厉地对待她。
宋语柔被他吼得一愣，随即一股委屈和怒火涌上心头，她何时受过这种气，大小姐脾气眼看就要发作。
裴臻太了解她了，在她开口之前，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一声。
“爸，妈，这里暂时没事，我和语柔还有点急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他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拉着不情不愿的宋语柔，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路被拉到医院楼下，宋语柔用力甩开裴臻的手，手腕上已然浮现出一圈红痕。
她揉着手腕，眼里带着怒意：“你干什么！拉疼我了！”
裴臻脸上的阴郁瞬间消失，换上了惯常的温和笑容。他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刻意的讨好：“对不起，老婆，是我不好，我太着急了。”
见他服软，宋语柔脸色缓和了些，但依旧板着。
裴臻耐心解释，声音放得很轻：“你刚才那样说妈，确实不妥。我们是晚辈，那么多人在场，爸也难堪。”
他伸手揽住宋语柔的肩，“我知道你心疼爸，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哥，家里不能再添乱了，对不对？”
这番话显得体贴又顾全大局，说到了宋语柔心坎里。她觉得丈夫还是向着自己的，气顿时消了大半。
看她神色松动，裴臻趁势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黑卡，递到她面前，笑容里带着宠溺：“喏，本来打算晚上吃饭时给你，算是为前阵子冷落你赔罪，没想到遇到这事……现在给你，喜欢什么就去买，别生气了。”
宋语柔瞥了一眼那张卡片，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接过卡，语气软了下来：“这还差不多……原谅你了。”
裴臻的目光落在她手腕的红痕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自责：“对不起，老婆，我刚才太用力了。”
他伸出手，指腹轻轻抚过那处痕迹，顺势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然而，那双望向车窗反光的眼睛里，却清晰地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与此同时，医院走廊里，沈北沚始终沉默地坐在裴娴身边。
良久，裴娴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拍了拍沈北沚的手背，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北沚，谢谢你。我现在没事了。”
她目光重新投向那扇紧闭的大门，眼神里是坚韧：“他能回来……就好。只要人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话虽如此，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再次涌出，顺着她略显憔悴却依旧优雅的脸颊滑落。
她急忙用手背拭去，语气带着一种压抑了太久的悲愤和不甘：“我不相信……北沚，我怎么都不相信我亲手培养出来的孩子，会因为那么可笑的理由选择离开……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可是他们都不信我，所有人都觉得是景琛自己承受不住压力……他们趁着我心神大乱，联合起来……家里的公司，就这么被他们一点点夺走了……”
说到这里，裴娴的情绪有些激动，身体微微颤抖。
但她很快强行控制住自己，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像是在对沈北沚说，又更像是在对自己强调。
“没事了，没事了……现在景琛回来了，真相总会大白的。”
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挺直了脊梁，那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裴总似乎又回来了些许，只是眼底深处，刻满了无法磨灭的伤痛与决绝。
沈北沚始终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也没有追问，只是在她情绪激动时，递上了一张干净的手帕。
沈北沚口袋里的手机无声地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屏幕亮起，是许知发来的信息。
【你那边还好吗？】后面跟了一个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的小猫表情。
简单的三个字，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关心。微光映亮他低垂的眼睫，在那深不见底的眸海里投下一小片短暂的柔和。
他指尖轻动，回了三个字：
【还好。一会儿回。】
一直沉默望着手术室方向的裴娴注意到了他这细微的动作和瞬间柔和了一瞬的侧脸，轻声开口，声音因哭泣而沙哑：“是知知吧？”
季琮抬眼。
裴娴努力扯出一点笑意，却显得有些无力：“你回去吧，这边……一时半会儿也没结果，别让人家等急了。”
沈北沚收起手机，语气沉稳：“我安排了人守在附近，景琛这边有任何情况都会立刻通知我，不会有事。”
裴娴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重症监护室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坚定：“嗯，我想一个人静静，真的没事。”她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积蓄力量。
沈北沚在商场一家安静的咖啡店角落里找到了许知。
她正托着腮，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侧影在暖光下显得格外宁静。看到他过来，她立刻转过头，脸上绽开一个清浅的笑容，朝他挥了挥手。
沈北沚快步走到她对面坐下。
“怎么样了？”许知压低声音问。
“还好。”沈北沚言简意赅，眉宇间残留的凝重却挥之不去。
许知看出了他不想多谈，体贴地没有再追问。
她将面前一个造型精致的小蛋糕轻轻推到他面前，声音柔软：“忙了那么久，饿了吧？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点。”
沈北沚的目光从蛋糕移到她脸上。
许知对着他歪头笑了笑，带着点哄劝的意味：“尝尝嘛，我特意问了店员，选的少糖的，不是很甜。”
她总是这样细心。
沈北沚看着她清澈眼瞳里映着的自己的影子，再想到今天被搅黄的约会，心里的愧疚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张了张嘴，想道歉。
“没事的啊，”
许知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抢先一步，用勺子轻轻切下一小块蛋糕，递到他面前的碟子里，语气轻松而笃定，“反正……我们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呢，不差这一次。”
正说着，她忽然想起什么，“哎呀”一声，连忙招手叫来服务生，语气带着点匆忙：“麻烦再帮我打包一个一样的蛋糕，不，打包两个吧！”
沈北沚疑惑地看她。
许知转回头，对他狡黠地眨眨眼：“得给家里的沈小同学带一份回去呀，不然他知道我们偷偷出来约会吃好吃的没带他，肯定要闹翻天了。”
看她提起沈景盛时那自然又带着宠溺的神情，沈北沚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舒缓的笑容，眼底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
沈北沚故意板起脸，语气里却带着纵容：“他敢闹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