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小巷深处，垃圾的腐臭味与女子身上微弱的血腥味、还有那莫名的苦杏仁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林天和沈清言顾不上许多，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那奄奄一息的女子架起。她轻得吓人，浑身冰冷，若非胸口还有极微弱的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
“快！回小院！”林天低声道，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他知道，每拖延一刻，这女子生还的希望就渺茫一分，而他自己洗刷冤屈的可能性也随之降低。
两人跌跌撞撞地将女子背回他们租住的小院。幸好夜色已深，路上并未遇到什么人。小石子正焦急地等在门口，见他们背回一个人，吓了一跳，连忙帮忙开门，又机警地探头出去左右张望了一番，才迅速关紧院门。
“掌柜的，这是…？”小石子点亮油灯，看到女子惨白的脸和发紫的嘴唇，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她就是赵府那个被辞退的丫鬟！”林天将女子平放在简陋的床板上，语气急促，“看样子是被人灭口！小石子，快去烧热水！越多越好！先生，你读的书多，快想想有什么解毒的法子？她这症状像是中了什么毒？”
油灯下，女子的情况看起来更加糟糕。呼吸微弱急促，四肢不时痉挛，嘴角不断溢出带着血丝的白沫，空气中那股苦杏仁味更加明显。
沈清言脸色凝重，凑近仔细观察，又小心地掰开女子的眼皮看了看瞳孔，沉吟道：“面色青紫，瞳孔散大，气味苦杏仁…这…这似乎是中了‘断肠草’之毒！或是类似的剧毒之物！书载此毒凶猛，发作极快…她恐怕…”
断肠草？林天心咯噔一下，这名字一听就知非同小可。
“不管怎样，先试试催吐！”林天来自现代，虽无专业医学知识，但基本急救常识还是有的。他记得对口服中毒，首先应尽快排出毒物。
他让小石子取来温盐水，和沈清言一起，尝试撬开女子的牙关，小心翼翼地将盐水灌进去，然后轻轻拍打她的背部，试图刺激她呕吐。
过程极其艰难，女子已几乎失去意识，吞咽反应很弱，灌进去的水大多又流了出来。折腾了好一会儿，她才猛地抽搐一下，吐出一些浑浊的液体，但其中似乎并无明显的食物残渣，显然中毒已有一段时间，毒物恐怕早已吸收。
“不行…这样效果太慢！”林天心急如焚。
“书上说，绿豆、金银花、甘草可解百毒，或许可试试熬煮浓汁灌服？”沈清言提出古籍上的方子。
“对对对！还有蛋清！蛋清也能保护肠胃，延缓吸收！”林天连忙补充，“小石子！快去熬绿豆甘草汤！再拿几个鸡蛋来！”
小石子应声飞奔去厨房。
林天和沈清言继续尝试给女子灌服温水催吐，虽然收效甚微，但谁也不敢停下。
就在这时，院门突然被砰砰砰地敲响！声音又急又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屋内三人瞬间脸色大变！
“谁？！”林天厉声问道，手已摸向墙角一根顶门用的木棍。
“林天！开门！是俺！石猛！”门外传来熟悉的、压低了的粗豪嗓音。
是石猛？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林天略一犹豫，对小石子使了个眼色。小石子机警地凑到门缝边朝外看了看，然后对林天点点头。
林天这才稍稍放心，示意小石子开门。
门一开，石猛那高大的身影挤了进来，脸上带着急切和担忧：“俺听说你们半夜偷偷背了个人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赵府那帮孙子又来阴的？”他显然消息灵通，一直关注着林天这边的动静。
一进屋，看到床上气息奄奄的女子和屋内紧张的气氛，石猛顿时明白了大半，铜铃大眼一瞪：“这丫头就是那个证人？咋成这副模样了？！”
“石大哥来得正好！”林天如同见到了救星，急声道，“她恐怕是中了剧毒，像是断肠草之类，我们试了催吐，效果不大，正在熬绿豆甘草汤…”
“断肠草？”石猛脸色一变，大步走到床前，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凉气，“他娘的！好狠的手段！这毒俺见过，江湖上下三滥的玩意儿，发作起来极快！绿豆汤怕是来不及了！”
他猛地转身，对林天快速说道：“兄弟，你信得过俺不？”
“石大哥这是哪里话！我当然信你！”
“好！”石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粗糙的陶瓶，神色凝重，“这是俺走镖时，关外一个老萨满送的解毒药，说是能对付各种奇毒，以毒攻毒，霸道得很！俺也没试过，不知灵不灵，但现在情况危急，死马当活马医，敢不敢试一试？”
林天看着那不起眼的小陶瓶，又看看床上随时可能断气的女子，再看看石猛坦诚而焦急的眼神，只犹豫了半秒钟，便重重点头：“试！”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石猛也不废话，拔开瓶塞，一股极其辛辣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他倒出小半瓶漆黑黏稠的药膏，犹豫了一下，对小石子道：“小子，去弄点温水来，化开一点点，千万别有多！”
药膏化入温水，变成更加诡异的墨绿色。石猛小心翼翼地撬开女子的嘴，将那散发着怪味的药液一点点灌了进去。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床上的女子。
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息之后，女子毫无反应。
就在林天的心沉到谷底之时，女子突然猛地抽搐了一下，身体剧烈地弓起，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嗬嗬声，脸色瞬间由青紫变得惨白，张口“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黑紫色的腥臭血液！
“不好！”沈清言惊呼。
小石子吓得闭上了眼睛。
林天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吐完这口黑血后，女子的抽搐却渐渐平复下来，虽然依旧昏迷，但原本微弱急促的呼吸似乎变得稍微平稳悠长了一些，脸上的青紫色也似乎褪去了一点点？
“有…有效果？”林天惊疑不定地看向石猛。
石猛自己也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俺的娘…吓死俺了！看来那老萨满没骗人！这以毒攻毒的法子虽然凶险，但好像吊住她一口气了！快！绿豆汤好了没？赶紧给她灌下去，清清余毒！”
小石子连忙端来熬好的绿豆甘草汤，几人合力，慢慢给女子灌服下去。
这一次，她似乎有了一些微弱的吞咽反应。
忙活了大半夜，女子的情况终于暂时稳定下来，虽然依旧深度昏迷，但至少生命体征不像之前那样随时可能消失了。
众人都累得近乎虚脱，但谁也不敢大意。
“石大哥，这次真是多亏你了！”林天看着满脸疲惫的石猛，由衷感激。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并拿出那霸道的解毒药，这女子恐怕早已香消玉殒。
“嗨！跟俺还客气啥！”石猛摆摆手，脸色却依旧凝重，“人是暂时抢回来了，但麻烦才刚开始。这丫头现在就是个活靶子，对方既然要灭口，一次不成，肯定还会来第二次！你这小院可不安全！”
林天心头一凛，确实如此！对方手段如此狠毒，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沈清言推了推眼镜，忧心忡忡地补充，“我们虽救下了人，但她何时能醒？醒来后能否说出真相？都是未知之数。赵府那边和官府的压力却不会等我们。”
压力如山般袭来。刚刚看到的一线希望，似乎又被重重的现实困境所笼罩。
石猛来回踱了两步，猛地站定，沉声道：“这样！这丫头不能留在你这儿了，太扎眼！俺把她带回威远镖局去！俺那儿有弟兄们日夜轮值守着，地方也大，还有相熟的信得过的老郎中，比你们这儿安全得多！也好就近医治！”
这无疑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威远镖局实力雄厚，等闲之人绝不敢去那里撒野。
“可是…这样会不会给镖局和石大哥你带来大麻烦？”林天有些犹豫。对方连赵老夫人都敢下手，显然势力不小。
“怕个球！”石猛眼睛一瞪，“俺威远镖局在京城立足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这点事还扛得住！就这么定了！事不宜迟，俺现在就安排可靠弟兄悄悄把她弄走！”
石猛行事雷厉风行，立刻出门去安排。不多时，一辆看似普通的运货马车悄无声息地来到院外，两名精干沉稳的镖师小心翼翼地用棉被将依旧昏迷的女子包裹好，抬上了马车，迅速离去，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悄无声息。
送走马车，石猛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对林天道：“兄弟，这边暂时稳住了。但根子还在赵府那边。光有这丫头还不够，我们得有确凿的证据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