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旁观者」
GFbA年度颁奖盛典的晚宴部分已近尾声。
璀璨的水晶吊灯光芒依旧，但宾客们的热情在酒精与社交的催化下，已从最初的矜持转向了更为轻松热络的氛围。
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的甜香、高级香水的馥郁以及成功人士们交谈时的低笑浅语。
FLoREScENcE paris不负众望，一举斩获了“年度最佳科技创新品牌奖”和“年度最具潜力护肤品牌奖”两项大奖。
林满作为创始人上台领奖并发表了简短而精彩的致辞，赢得了满堂喝彩。
那一刻，站在聚光灯下的她，自信、从容，闪耀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顾沉坐在台下，看着她手捧奖杯，听着她清晰而富有逻辑的感言，眼底的欣赏与骄傲几乎要满溢出来。这个女人，是他亲手雕琢过的璞玉，如今终于绽放出了属于她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璀璨。
然而，当他看到梁瑞在林满下台后，第一时间上前祝贺，两人低声交谈，梁瑞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倾慕时，顾沉心中的那股无名火又“腾”地一下蹿了上来。
晚宴即将散场，宾客们三三两两地准备离去。
顾沉起身，不等她有所反应，便语气自然地说道：“林总，借一步说话。关于臻愈鎏光系列下一季度的海外市场推广，我有些新的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
林满刚应酬完几位热情的品牌代理商，正觉得有些疲惫。她看了顾沉一眼，他神色如常，语气也听不出什么异样，仿佛真的只是想讨论公事。
“好。”
她点了点头，毕竟序伦科技是重要的技术合作伙伴，讨论工作也合情合理。
“这里人多嘈杂，我们去露台吧，那里清静些。”顾沉说着，便率先迈开长腿，朝着通往露台的方向走去。
林满略一迟疑，还是跟了上去。
她也确实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透透气，整理一下纷乱的思绪。通往露台的走廊并不长，铺着厚厚的地毯，吸收了大部分的脚步声。
走廊两侧挂着一些现代艺术画作，灯光幽暗，营造出一种与宴会厅的喧嚣截然不同的私密氛围。
灯光昏暗，也为即将爆发的冲突，酝酿了暧昧而危险的氛围。
刚拐过一个弯，远离了宴会厅的喧闹，顾沉的脚步便慢了下来。
他突然停住，转过身，黑眸沉沉地看着林满，那眼神，像淬了冰的深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梁总看来对你势在必得。”他开口，语气平淡，打破了走廊里的宁静。
那嘲讽的意味，即便是迟钝的人也能听得出来。
林满的脚步一顿，秀眉微蹙。就知道，他不可能真的只是想和她讨论公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梁总只是比较热心，顾总不必过度解读。”
“过度解读？”顾沉冷笑一声，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那股独特的雪松与琥珀混合的冷冽气息，夹杂着一丝酒意，强势地侵入了她的呼吸。
“从红毯上的形影不离，到宴会上的紧邻而坐，再到他看你时那恨不得把你吞下去的眼神……”顾沉的目光像x光一样扫视着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林总，你当我是瞎子吗？还是说，你已经准备好接受他再次对你的追求，所以，我们每晚在公寓的‘游戏’，你打算提前下线了？毕竟，你也并不需要我一直陪你玩这场无聊的‘成人游戏’，不是吗？”
他的话，字字句句，都精准地扎在她心上最敏感、最不堪的地方。
“成人游戏”、“提前下线”……这些词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令人难堪的轻佻与侮辱，瞬间点燃了林满压抑已久的怒火。
她原本因为他之前在KtV露台上，曾因他那句“爱人如养花”，那番近乎表白的话而动摇过，对他那些无法解释的“苦衷”抱有一丝幻想。
可此刻，他却再次用他们之间那不堪的“游戏”来羞辱她，践踏她仅存的自尊。
原来，在她内心挣扎纠结，甚至开始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时，在他眼里，这一切，依旧只是一场可以随时喊停的“游戏”！
林满被他这番夹枪带棒的话语彻底激怒了，一股强烈的羞愤与恼怒涌上心头，林满的脸颊涨得通红，漂亮的杏眼里燃起了两簇愤怒的火焰。
“顾总说笑了。你都能为了所谓的家族联姻，精心准备‘聘礼’，与姚小姐在各种场合出双入对，扮演情深意切的未婚夫妻。我为什么不能接受其他优秀男士的追求？”
她猛地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冰冷的视线，唇角勾起一抹同样尖刻的弧度，反唇相讥，“至少，梁总坦荡磊落，不像某些人，一边享受着‘游戏’带来的刺激，一边又对‘正牌女友’许诺未来！我们各玩各的不好吗？”
她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顾沉的脸上，也扇在了她自己的心上。
林满知道自己这话有多伤人，也知道自己此刻的失态有多么狼狈。
但她控制不住，那些积压在心底的委屈、不甘、以及被他轻视的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顾沉的脸色，在她那句“不像某些人，一边享受着‘游戏’带来的刺激，一边又对‘正牌女友’许诺未来”时，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林满！”
他低吼一声，猛地上前一步，大手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放开我！”
林满挣扎着，试图甩开他的钳制。
然而，她的挣扎，在盛怒的男人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顾沉另一只手臂顺势揽过她的腰，将她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唔……”
林满被他牢牢地困在了他与墙壁之间那狭小而令人窒息的空间里，动弹不得。
“再说一遍。”
顾沉俯下身，俊脸凑近她的，黑眸中翻涌着危险的怒火与一丝受伤的痛楚。他温热的呼吸，夹杂着酒气和雪松的冷香，喷洒在她的脸颊上，让她心跳如擂鼓。
“我说错了吗？”
林满强忍着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和心底的慌乱，倔强地扬起下巴，与他对视，眼底却不受控制地漫上了一层水汽，“难道你为凝远科技提供核心专利，不是为了姚家，为了你们顾姚两家的联姻铺路？难道你对我，就不是抱着玩的心态，享受着这种……偷情的刺激？”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控诉，也像是在自嘲。
“偷情？”顾沉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看着她那张因愤怒而涨红、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看着她眼中那倔强的泪光，心中的怒火与痛楚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猛地低下头，距离她的唇，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与她此刻因激动而微乱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致命的诱惑。
“林满，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情绪。
四目相对，呼吸交缠。
周遭，紧张、暧昧、危险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随时都有可能崩断。
林满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灼热温度，以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翻涌的、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有痛楚，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浓烈到化不开的占有欲。
她的心，在这一刻，彻底乱了。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剑拔弩张、暧昧丛生的气氛即将彻底失控的边缘——
“哟，我当是谁在这里‘密谈’呢，原来是顾总和林总啊。”
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却又优雅从容的女声，突兀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像一把锋利的剪刀，瞬间剪断了那根紧绷的弦。
林满和顾沉皆是一震，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姚允宁正倚在不远处的墙边，唇角带着一抹了然的微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像能洞察一切般，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林满那张还带着红晕和慌乱的脸上。
林满的脸“轰”的一下就红透了，像被人当场抓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一般，羞耻感瞬间席卷了她全身。
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顾沉，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依旧被他紧紧地攥着，身体也被他牢牢地困在墙角，姿态暧昧得让她无地自容。
她和顾沉这副样子，被姚允宁……这个名义上顾沉的“未婚妻”撞了个正着！
顾沉的目光依旧紧紧地锁着林满，但姚允宁的出现，显然让他恢复了一丝理智。他缓缓松开了攥着林满手腕的手，但眼底的怒火与不甘，却丝毫未减。
林满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被捏得发红的手腕，心中涌起一股被当场抓包的羞耻感，尤其还是被姚允宁——这个她一直视为“情敌”和“联姻对象”的女人。
“打扰二位的雅兴了。”姚允宁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过来，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林满身上，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意味。
她走到林满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深意：“林总，恭喜你今晚连获两项大奖，实至名归。FLoREScENcE paris的未来，不可限量。”
“谢谢姚总。”林满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心中却是一片混乱。她不知道姚允宁此刻突然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她甚至不敢去看姚允宁的眼睛，只想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修罗场。
然而，姚允宁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转过头，对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深意：“林总，别介意。顾沉他这个人，有时候比谁都执拗，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做的很多事情，或许在外人看来难以理解，甚至会让人误会。但你只要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轻易被家族或利益裹挟的人，就够了。”
她顿了顿，轻轻抿了一口红酒，话锋一转，“不过，林总，外界的传言，听听就好，不必太当真。尤其是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很多关系，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得多。有时候，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未必是真相。”
姚允宁目光若有似无地瞥了顾沉一眼，继续说道：“就像我们凝远和序伦，外界都说我们是天作之合，强强联合，甚至连‘聘礼’都传得有鼻子有眼。但实际上，我们不过是彼此比较可靠的商业盟友罢了。”
姚允宁的话，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林满早已混乱不堪的心湖，激起阵阵涟漪。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似乎并不介意自己和顾沉刚才那副暧昧的姿态，反而像是在……帮顾沉说话？
什么叫“有时候，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未必是真相”？
什么叫“商业盟友”？“执拗”？“不被裹挟”？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林满的脑海中闪过，让她原本就混乱的思绪，变得更加复杂难解。
她看着眼前这个从容自信、言语间却处处维护着顾沉的女人，第一次，对姚允宁产生了除了“情敌”之外的、更为复杂的情绪。
这个女人，似乎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是她与顾沉之间无法逾越的障碍。
反而，她更像是一个……洞悉一切的旁观者，甚至，是一个友善的提点者？
林满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被姚允宁这番意有所指的话，搅得天翻地覆。她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笑容莫测的女人，第一次对那些根深蒂固的认知，产生了强烈的动摇和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