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只觉得自己又要长脑子了。
她最烦这些捋不清的弯弯绕绕,与其在这里乱猜,不如去找明白的人问个清楚。
“对方有备而来,就算换个人也不见得能护住他。”
宋钰对岳翎道,“不过他们既然抓了周铁生,必然是冲着火铳来的,这火铳一日做不出来,周铁生就一日没有危险,你不必多心,好好养伤就是。”
岳翎点头。
宋钰又道:“周铁生被抓这事儿不能瞒着,捅的越开越好。
你一会儿让手下人去五城兵马司的巡卫,将事情捅出去。
他们若是来问,你只管实话实说。”
宋钰又看了眼那木牌,从挎包中摸出自己从不离身的小本子和炭条,将木牌正反都拓印之后,又还给了她。
“将东西交给五城兵马司的裴大人,让他们好好调查。”
岳翎再次点头。
宋钰抬手探了探她的额温,“你失血过多,还是要多多休息,不必多想。”
说罢,拎了药箱离开。
这事儿,岳翎是必然要告诉皇后的,不必她去添油加醋。
只要朝上大臣得知参与火铳研造的核心人物周铁生被抓,便能头脑风暴出一堆阴谋论来。
不管这后面的人是谁,是不是冲着她来的,总归水越浑越好。
金钏儿依旧守在门外,见宋钰出来赶忙迎了过去,顺手接过了药箱。
“去牵匹马来。”
金钏儿刚走,宋钰就看到柳柳有些焦急的迎上来。
她显然也是听说了什么,“小钰,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宋钰拉过她的手,“多事之秋。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只管照看好自己,娘和小石头便好。
其他的不要多想。”
柳柳皱眉点头,“那周母哪里?”
宋钰皱眉,“先瞒着,只说周铁生在军器监住下了,那里更安全。
等事情做完了再回来。”
金钏儿动作很快,宋钰接过马缰绳对她道:“跟我出去一趟。”
“啊?”金钏儿还愣着,宋钰竟翻身上了马背,伸手将她也拉了上来。
“守好景园。”宋钰向着那些凑在一处的女护卫们扔下一句,抖了抖缰绳出了正门。
“姑娘,咱们去哪儿?”
金钏儿穿的是阔袖长裙,头上点着珠翠。
马背颠簸,这一晃顿时发出一阵珠翠碰撞之声。
她一手牢牢搂着宋钰的腰,另一只手赶忙去按头上的钗环。
“瑞王府,你指路。”
金钏儿怔了一瞬,赶忙点头。
眼下还未到子时,街头商贩有,未归家的夜猫子亦有。
马儿跑不快,在人群中晃动。
嘈杂的街头上,马蹄声叫卖声,喝醉人的吵闹声不绝于耳。
宋钰凝神,从这嘈杂之声中听到几个突兀的脚步声,随着马儿的前进,不近不远的跟在左右。
时不时还能听到伴随而来的砖瓦碎裂之声。
果然,是奔着她来的。
宋钰抖动缰绳,只当没听到,在金钏儿的指挥下一路到了瑞王府外。
宋钰翻身下马,又将发髻几乎散了一半儿的金钏儿扶下马来。
她转身看向那瑞王府三个烫金大字,陌生得很。
“姑娘,我去叫门。”
金钏儿说罢已经走到朱门外,扣动门环。
不过片刻里面便响起了应门声,一个年过五旬满头白发的老头举着一个灯笼打开了门。
看到金钏儿之后,满脸嫌弃之色,
“这么晚了,姑娘这是要寻谁啊?”
金钏儿向老头福了福身子,让出身后的宋钰来,
“我家郡君想要拜见瑞王殿下,还望管事的通传一声。”
老头眼睛一下瞪圆了些许,他举着手中灯笼上下打量了宋钰一眼,“我还当是哪家的小郎君。”
老头是认识金钏儿的,只是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宋大人会在半夜登门。
他犹豫了一瞬,为难道:
“并不是老朽不肯通融。
我家王爷身体不适,已经几日不曾出过房门了。
郡君这半夜过来也实在不成规矩,不如明日……”
“遐思或者荆临随便哪个,叫过来。”宋钰有些不耐烦。
怪不得周霁这么多年装病装下来都没人发现,这府上下人口中的王爷,怕都是那个病入膏肓的假王爷吧。
“不知郡君,所来何事?”老头还欲打听。
“哼……”宋钰冷不丁发出一声哼笑来,“怎么?我找你家王爷,还需要跟你汇报一声?”
“不敢不敢!”老头一脸惶恐的摇头,“郡君稍等,我这就去叫人。”
说罢,竟直接关了院门快步离开。
宋钰看着那大门,颇有种一脚踹开的冲动。
……
今日无月。
只瑞王府外的两盏红灯笼照亮门前一片。
宋钰双手环胸抬头看向那匾额,这大脑却早已经集中注意力去感受周遭的动静。
让她意外的是,那群跟着她走过闹市之人似乎并没有跟过来。
“郡君。”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朱门打开。
是荆临。
宋钰转头去看金钏儿。
这位姑娘倒是厉害的很,不过片刻已经将发丝收拾利落,那欲落不落的钗环已经又稳稳当当的佩戴在了发间。
“你家王爷可在?”
荆临点头,侧身引宋钰进府。
金钏儿紧跟其后,目光时不时落在荆临身上。
夜里的瑞王府倒是不似宋钰想象中那般处处灯火通明。
反而除了荆临手中的一盏纸灯之外,处处漆黑一片。
一眼过去,很难看清王府全貌。
宋钰两人跟在他身后走了约莫两刻钟的功夫,才在一处门外停下,
“郡君,王爷在书房。”
宋钰点头,看向金钏儿,“你在外面等我。”
金钏儿猛地回神,快速点头。
……
在暗卫来报之时,周霁便已经知道宋钰过来了。
他本已经交代下去,若宋钰翻墙入府莫要阻拦,却不想她竟会直接敲门,选择光明正大的进入瑞王府。
听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周霁甚至察觉到了一丝紧张。
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的抓紧了袖口。
他几步坐在桌案前,随手拿起一本书来。
伴随着书房门被推开,正思索着要如何开口才不显刻意。
就见那一身暗色简装的人儿,已经几步走到他案前,将一张纸拍在了他手中的书本之上。
“看看,是不是当时咱们见过的,咏安王手下身上的蝠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