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药!我需要弹药!”
在一个被炸得只剩下半截的机枪巢里,一名陆战队员对着身后声嘶力竭地吼叫。他的勃朗NING自动步枪枪管已经打得发红,脚边堆满了滚烫的弹壳。就在几分钟前,他身边的副射手被一颗手榴弹炸飞了半个脑袋。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着从黑暗中不断涌来的、影影绰绰的敌人。
“撑住!撑住!”一名军士猫着腰,提着两箱备用弹药冲了过来。但就在他距离机枪巢还有不到五米的时候,一串子弹扫中了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向前扑倒,那两箱宝贵的弹药,也滚落到了战壕之外的无人区。
机枪手绝望地看着那两箱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弹药,他打光了枪里最后的几发子弹,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几名樱花国士兵怪叫着冲进了他的阵地。他抽出卡巴刀,迎了上去。黑暗中,只传来几声沉闷的撞击声和一声短促的惨叫,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埃德森岭的防线,就像一堵被洪水反复冲刷的土坝,在经历了整整一夜的血战后,终于开始出现一道道致命的裂缝。士兵们已经战斗了超过十个小时,水米未进,每个人的身体和精神都达到了极限。弹药的消耗速度,远远超出了最悲观的预期。许多士兵的步枪里,只剩下了最后一排子弹,他们开始在牺牲战友的尸体上,疯狂地寻找任何可用的武器和弹药。
山脊下的荒川贞夫,通过前线观察哨的报告,敏锐地察觉到了美军火力的减弱。
“他们的机枪声变得稀疏了,冲锋枪的点射也越来越短促。”他指着地图,对参谋长说道,“正面强攻已经消耗了他们大部分的力量和弹药。现在,是时候切断他们的后路了。”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所有的宝都押在正面强攻上。在主力部队发动猛攻的同时,他派出了一个由丛林战经验最丰富的山地步兵组成的精锐大队,由一名叫做谷口雄一的少佐率领,悄悄地从山脊西侧一处被认为无法通行的、布满沼泽和藤蔓的陡峭斜坡,进行渗透。
谷口少佐和他的士兵,如同夜行的猿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们用砍刀在茂密的植被中,开辟出一条秘密的通道。他们趟过齐腰深的、散发着腐臭味的沼ok,躲过美军零星的警戒哨,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插向了埃德森岭的侧后方。
午夜过后,当山脊正面的战斗达到白热化时,谷口的大队,终于爬上了一处美军防线的薄弱环节。这里由一个在之前的战斗中伤亡惨重、只剩下不到三十人的步兵连负责防守。这些疲惫不堪的士兵,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正面的喊杀声所吸引,完全没有料到,死神会从他们的背后降临。
“为了天王!”
谷口少佐拔出他的军刀,发出了攻击的信号。
数百名樱花国士兵,如同从地里冒出来一样,突然出现在联邦军阵地的后方。他们用手榴弹和冲锋枪,对毫无防备的陆战队员们,展开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敌袭!在我们的后面!”一名哨兵在被刺刀捅穿胸膛前,发出了他生命中最后的警告。
但这声警告,很快就被淹没在爆炸和惨叫声中。这个连的防线,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彻底崩溃了。樱花国士兵像决堤的洪水,从这个缺口涌了进来,并迅速向两翼扩展。
这个缺口,如同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引发了整条防线的连锁反应。
正在中央阵地苦苦支撑的埃德森上校,很快就接到了来自左右两翼的同时告急。
“左翼报告,他们的侧后方出现大批敌人!请求支援!”
“右翼报告,与中央阵地的联系被切断!他们遭到了两面夹攻!”
埃德森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知道,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敌人穿插到了他的身后,整条山脊的防线,正在被从内部瓦解。他们被包围了。
“撤退!”埃德森做出了他军旅生涯中最痛苦的一个决定,“放弃山脊!向机场方向收缩!交替掩护,带上所有能动的伤员,快!”
命令通过通讯兵和军官们的口耳相传,迅速传遍了血肉横飞的阵地。但是,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上,一次有序的撤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些部队成功地交替掩护,边打边退,撤了下来。但更多的部队,在撤退过程中,被从正面和侧后方同时涌来的樱花国士兵冲散、分割、包围,最终被淹没在人海之中。
埃德森亲手打光了手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带着仅存的十几名突击队员,从一条被炮火炸开的山间小道,狼狈地撤下了山脊。当他回头望去时,他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在山脊的最高处,几名樱花国士兵,在周围士兵“板载”的山呼海啸声中,将一面巨大的、沾染着血污的太阳旗,插上了阵地的最高点。那面旗帜,在远处亨德森机场燃烧的火光映照下,显得异常的醒目和狰狞。
埃德森岭,失守了。
联邦军在南洲的最后一道天然防线,崩溃了。
从山脊上撤下来的残兵败将,士气彻底跌入了谷底。他们失去了制高点,失去了掩护,只能退守在亨德森机场那片开阔的、被炸成废墟的平地上。在樱花国人看来,这已经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围猎。
荒川贞夫站在刚刚被他占领的埃德森岭上,用夜视望远镜俯瞰着山下那片混乱的废墟。他的脸上,是胜利者冷酷而满足的微笑。
“命令炮兵,向前沿阵地推进。天亮之后,我要让每一寸土地,都在我们大炮的射程之内。”他缓缓说道,“告诉士兵们,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将举行一场盛大的‘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