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壮观啊,联邦人的工业能力。”伊藤喃喃自语,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原本接到的命令是截击由补给船组成的运输队,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堵由钢铁和火炮构成的移动城墙。
“舰长,声纳探测到大量螺旋桨声音……是飞机!还有高速驱逐舰!”声纳兵惊恐地尖叫起来。
“下潜!紧急下潜!至150米深度!”伊藤大佐声嘶力竭地吼道。
但一切都太迟了。
联邦海军的反应速度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天空中,复仇者鱼雷机如同秃鹫般俯冲而下,一枚枚深水炸弹如同下饺子般落入海中。
“轰!轰!轰!”
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深海中,冲击波像重锤一样敲击着潜艇脆弱的外壳。伊藤感觉到潜艇剧烈地震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捏住。灯光熄灭,警报声凄厉地响起,管道破裂的高压水流像刀子一样切过舱室。
“天闹黑卡板载……”伊藤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海面上,一团巨大的油污伴随着气泡翻涌上来,同时浮上来的还有破碎的木板和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哈尔西看着远处腾起的水柱,冷冷地哼了一声:“这只是开胃菜。真正的硬仗,在岸上。”
……
与此同时,南洲大陆,红河防线北岸。
这里是联邦先遣队和当地盟军勉强维持的最后一道防线。红河,这条古老的河流,此刻正承载着太多的血泪。
河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那不是晚霞的倒影,而是上游漂下来的尸体染成的颜色。
战壕里,泥泞没过了脚踝。联邦第82空降师的一个前哨连正驻守在这里。连长戴维斯上尉蜷缩在掩体里,用一把生锈的刺刀挑开一盒早已过期的午餐肉罐头。
“长官,听到了吗?”旁边的通信兵突然摘下耳机,脸上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听到什么?如果是樱花国人的炮声,我早就习惯了。”戴维斯头也不抬地挖了一块肉塞进嘴里,那味道像极了油漆。
“不,不是炮声。”通信兵的手在颤抖,眼中涌出了泪水,“是广播……是我们这边的广播。总统宣布了……主力……主力到了!”
戴维斯猛地抬起头,手中的罐头滑落在泥水里。他一把抢过耳机,死死地压在耳朵上。
耳机里,伴随着嘈杂的电流声,传来了一个激动人心的声音:“……这里是自由之声广播电台。现在播报最高统帅部公告:代号‘铁流’的第一批运输船队,已于今日凌晨抵达南部港口。布莱德利上将率领第一集团军群主力,共计七十万人,两千辆坦克,已成功登陆……”
“他们来了……”戴维斯喃喃自语,声音从颤抖逐渐变得坚定,最后变成了一声压抑已久的怒吼,“狗娘养的,他们终于来了!”
他猛地站起身,冲出掩体,不顾对面樱花国狙击手的威胁,站在战壕边缘,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和对岸死寂的阵地放声大笑。
“听到了吗?你们这群杂碎!”戴维斯挥舞着拳头,如同一个疯子,“我们的兄弟来了!带着最好的坦克,最多的大炮!你们的死期到了!”
对岸的樱花国阵地依然死寂,但在这死寂之下,似乎也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远方的、足以撼动大地的震颤。
那是七百万双军靴踏上南征的声音。
那是两万台坦克引擎轰鸣的声音。
那是新大陆联邦这个工业巨兽,终于将它最锋利的獠牙,完全展露在世人面前的声音。
然而,所有人并不知道,这并不是救援的开始,而是另一场更大灾难的序幕。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黄洲大陆即将变成一个巨大的熔炉,将钢铁、血肉、人性与罪恶,统统熔炼在一起。
风,更冷了。
南洲大陆南端,海城港。
当“自由女神”号运输舰巨大的且生锈的登陆跳板重重地砸在码头的混凝土上时,发出的轰鸣声仿佛敲响了一口巨大的丧钟。
二级军士长米勒是第一个冲出船舱的。作为第一装甲师的先头侦察排士官,他的靴子刚一落地,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便扑面而来。那不是他熟悉的硝烟味,也不是海水的腥味,而是一种混合了烧焦的木头、腐烂的垃圾以及——由于大规模死亡而产生的尸臭。
“上帝啊……”跟在他身后的新兵强尼刚冲出舱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立当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紧接着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这哪里是港口?这分明是人间炼狱。
原本繁华的海城港,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望不到边的废墟。樱花国的“南方派遣军”在撤退前执行了最彻底的“焦土政策”。码头上的仓库只剩下焦黑的骨架,远处的城市天际线参差不齐,如同被巨人啃噬过的烂牙。
但最可怕的不是建筑,是人。
码头外围,数以百万计的难民像黑色的潮水一样涌动。他们衣衫褴褛,眼神空洞,许多人身上带着伤,甚至还有人背着已经死去的亲人。他们被一道道铁丝网和联邦宪兵组成的警戒线死死拦在外面,哭喊声、哀求声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每一个刚下船士兵的耳膜。
“别看了!动起来!把坦克开下来!”米勒一把揪住强尼的领子,把他甩向一辆正轰鸣着驶出船舱的m4A3E8“谢尔曼”坦克,“这里不是慈善机构,这里是战场!”
“长官,他们……他们在求救!”强尼擦着嘴角的秽物,声音颤抖。
“我们救不了这么多人,除非你要把我们的补给都分给他们,然后让我们拿着空枪去跟鬼子拼命。”米勒的声音冷酷得像冰,“记住,在这一刻,慈悲就是自杀。”
混乱,极度的混乱。
七十万大军要在短短几天内挤进这个已经被半摧毁的港口。坦克履带碾碎了瓦砾,重型卡车在泥泞中咆哮,宪兵的哨声尖锐刺耳。天空中,联邦的p-51“野马”战斗机低空掠过,警惕地监视着周围的动静。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骚乱。
一辆负责运送弹药的卡车被一群绝望的难民冲破了警戒线。饥饿的人群疯狂地爬上卡车,试图寻找食物。
“退后!退后!”年轻的驾驶员惊恐地鸣着喇叭,但他不敢开枪。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
并不是卡车爆炸了,而是一个混在难民中的樱花国特工引爆了身上的炸药背心。
火光瞬间吞噬了卡车和周围几十名难民。破碎的肢体四散飞溅,血雨纷纷落下。刚刚还在哭喊的人群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后爆发出了更加凄厉的尖叫。
“敌袭!敌袭!”
米勒反应极快,几乎在爆炸的一瞬间就将强尼按倒在坦克履带旁。
“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