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云邸,位于江城核心滨江地段,闹中取静,是陆沉名下极少使用的私宅之一。
现代简约的建筑线条流畅而冷硬,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可俯瞰奔腾的江水与璀璨的城市夜景。
一辆黑色的定制级幻影无声地驶入了地下车库专属电梯入口。
电梯直达顶层。
沉重的金属门悄然滑开,暖色的光线倾泻而出,映亮了一间现代感十足、视野极为开阔的巨大客厅。身着整洁黑色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老管家陈伯显然已经恭候多时。
“大少爷,姜少爷。”陈伯恭敬弯腰行礼,目光又一次在姜阎身上不着痕迹地停留了一瞬,这位气质冷峻、气势不凡的年轻人,显然在大少爷心中地位非同一般。
“人呢?”陆沉随意地摆摆手,径直走向客厅。
“在地下三层静思室。”
陈伯答道,引着两人走向一部需要指纹和虹膜双重验证的专用电梯。
“按照您的吩咐,分开安置,用了最高规格的禁锢措施。”
电梯下行,空气变得阴冷肃穆。
地下三层,与其被称为静思室,不如形容成一个由高科技与冷硬金属打造的囚笼。
合金门打开,露出内部那明亮却冰冷的光线。
陆骁被安置在了左边的一间。
他仍旧穿着那晚的丝绸睡衣,此刻却显得皱巴巴的。
头发凌乱油腻,脸色苍白,眼窝凹陷,眼神涣散,充满了极度的恐惧与崩溃后的呆滞。
特制的银色金属环戴在手腕和脚踝上,释放出稳定而微弱的能量波动,束缚住他体内那点微弱的异能。
他蜷缩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如同惊弓之鸟,听到开门声,身体猛地一抖,惊恐地看向门口。
当他看到走进来的是陆沉和姜阎时,瞳孔瞬间紧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比魔鬼更恐怖的存在。
“大……大哥,饶……饶命……”
陆骁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涕泪横流。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王董!都是王董逼我的!他……他不是人!他有妖法!那盘子……那盘子是他给的!他说能帮我们……我鬼迷心窍……大哥!看在我们是兄弟的份上……”
“兄弟?”
陆沉嗤笑一声,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求饶。
他慢慢走到陆骁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抖如筛糠的废物,金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如同看着一滩令人作呕的污秽。
“你也配提这两个字?”陆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撞击着陆骁那脆弱的神魂,“勾结域外天魔,还将那些腌臜东西引入家门,用来对付自己的亲奶奶,谋夺家产……陆骁,你的血,比那黄泉里的淤泥还脏。”
陆骁被这刺骨的话语冻得浑身一缩,连颤抖都忘了,只余下绝望的死灰。
陆沉不再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他转向陈伯:“他说的,和之前审讯的记录一致?”
“是,大少爷。反复核对过,没有新的有价值信息。”陈伯躬身道。
“废物利用的价值都没有。”陆沉冷漠地宣判,“按之前说的,剥离他名下所有陆氏集团的股份和资产,捐给江城社会福利基金会。然后……”
停顿了片刻,他的金眸再次扫过陆骁那张布满绝望的脸,沉声续道:“送去澳洲那个矿场,让他用下半辈子,亲自去挖挖他想要的‘金山银山’。派人盯着,这辈子,别让他再踏出矿场一步,也别让他死了。当然……即便他死了,我也有手段把他重新捞回来。”
“是!”陈伯沉声应道。
听到“矿场”这两个字,陆骁仿佛被抽离了最后一丝生气,身体顿时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滑下,瘫倒在地,无声地抽泣起来。
陆沉再也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向右侧那间更大的囚室。
陆正海被安置在这里。
他穿着还算整洁的衬衫西裤,头发梳理过,但脸色灰败,眼神浑浊,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颓丧。
同样的禁锢环锁着他的手脚。
看到陆沉进来时,他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怨恨、还有一抹难以置信的恐惧。
“二叔,”陆沉随意地坐到对面的金属椅上,翘起二郎腿,语气平淡得如同在是聊天气,“睡得可好?”
陆正海嘴唇哆嗦了一下,声音干涩嘶哑:“陆沉……你……你到底是谁?那些力量……那些怪物……你……”
“我是谁不重要。”陆沉打断了他,金眸锋利似刀,直刺陆正海的内心深处,“重要的是,你做了什么,以及……你还能不能活。”
他忽然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陆正海面前,随后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恍如蛇信子,轻轻拂过陆正海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脖颈动脉。
陆正海仿佛被狠狠咬中,身躯顷刻间变得僵硬无比,连尖叫声都被堵在喉咙中,仅剩下牙齿颤抖发出的咯咯声。
“王耀宗,华茂集团,异域圣器,勾结域外,谋害亲母,侵吞家产……这些,够不够让你死一百次?”陆沉的声音带着凌冽的杀意,“现在,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把你知道的,关于王耀宗,关于他背后的东西,关于那个盘子的来源……所有细节,一字不漏地说出来。或许,我能让你在某个偏远小岛的疗养院里,苟延残喘地度过余生。”
陆正海身躯剧烈颤动,眼中掠过强烈的挣扎。
他望向陆沉那双冷酷无情的金眸,又回忆起镜湖湾别墅那恍若魔神降世般的恐怖场景,最终,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
他颓然地低下头,声音充满了疲惫与恐惧:“我说……我都说……”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陆正海断断续续地交代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与陆骁不同,陆正海作为陆家核心成员,接触到的信息更为深入。
他详细描述了王耀宗如何以惊人的商业手腕和神秘莫测的“人脉”迅速崛起,如何暗中许诺陆家华中商圈的主导权,如何拿出那件“圣器”并暗示其能“潜移默化”影响老夫人福泽和气运。
他承认了自己利欲熏心,但坚称对那盘子真正的污秽本质和域外天魔的存在毫不知情,只以为是某种邪门的法器。
他甚至交代了几个王耀宗秘密会见过的、形迹可疑的“合作伙伴”,以及华茂集团几处隐秘的、似乎有异常能量反应的仓库地点。
陆沉面无表情地听完,陈伯在一旁用加密设备快速记录。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陆正海说完,就像被抽走了全部力气一样,瘫坐在椅子上,眼神变得空洞无主,“王耀宗……他不是人……他看人的眼神……像毒蛇……”
“毒蛇?那您看看……我像什么?”
陆沉的声音突然带着无法抗拒的魔力。
陆正海被迫抬起惊恐的眼睛,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金眸。
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无尽星河在陆沉眼底崩灭!看到了煌煌大日在金焰中燃烧!看到了统御万方的无上意志!那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睛!
“啊——!!!神……神罚!你是……你是……”
陆正海的精神防线完全崩塌,语无伦次,极度的恐惧宛如冰水般将他吞没,瞳孔扩散,身躯猛然抽搐了数下,头一歪,就彻底陷入了昏迷。
陆沉嫌恶地收回手,指尖在空气中虚划了一下,仿佛要擦掉什么脏东西。
他也没再看昏厥的陆正海一眼,转身走出了囚室。
“他的命,暂时留着。”陆沉冷冷道,“陈伯,按之前预案处理。送去南太平洋那个岛,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他的余生,只配在忏悔和监控中度过。”
“是,大少爷!”陈伯肃然应命。
囚室的门关闭。
陆沉走到洗手池旁,慢条斯理地冲洗着手指,冰冷的水流冲刷过他骨节分明的手。
他接过陈伯恭敬递上的消毒湿巾,仔细擦拭着每一根手指,仿佛刚才触碰了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
姜阎走到他身边,紫眸扫过囚室外监控屏幕上瘫软的陆骁和晕厥的陆正海,声音没什么起伏:“问完了?”
“嗯。”陆沉将湿巾丢进垃圾桶,金眸恢复了平日的慵懒,但深处依旧残留着一抹未尽的寒意,“王耀宗,华茂集团。老巢在东南亚,具体坐标陈伯会挖出来。这些腌臜东西藏得深,那些域外臭虫勾搭得比陆家这两个蠢货要紧密得多,但陆正海知道的也有限,最核心的东西始终接触不到。”
他看向姜阎,眼中的冷意被一种更为深沉的东西所取代:“不过,他提到一点,王耀宗背后那个‘更可怕的东西’,似乎对‘天庭’、‘幽冥’这类字眼……反应很大。”
姜阎紫眸微凝:“感应?”
陆沉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不,更像是……畏惧,或者说……觊觎。”
他从战术腰包里掏出那枚被层层法则锁链封印的腐沼魔核。
此刻,这枚不断蠕动挣扎的黑色魔核,在提到“天庭”、“幽冥”时,竟然极其隐晦地跳动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
“果然……”陆沉金眸眯起,指尖感受着那微弱的悸动,仿佛触摸到了一只蛰伏在暗处随时准备狩猎的鹰隼,“这帮杂碎,对我们的‘家’,仍惦记得紧啊。”
陆沉收好魔核,当他再次抬眸看向姜阎时,脸上戾气一扫而空,换上了只对他才有的亲昵笑容。
“走吧,姜学霸。‘家访’结束,该回咱们的狗窝了。折腾一天,连饭都没吃。陈伯,让人送点吃的到612,热的,双份!”
“是,大少爷。”陈伯躬身应道。
陆沉伸出手,这次没有丝毫迟疑,径直牢牢地牵住了姜阎微凉的手腕。
姜阎指尖微动,却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挣扎抽离,只是任由那滚烫的掌心将自己包裹。
两人肩并肩的身影穿过冰冷的地下空间,走向电梯。
行走间,衣服的布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就如一种心照不宣的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