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床上的韩刚也听到了,他“腾”地坐起身,眼神剜向刚端着水进来的刘小燕:
“这他妈大半夜的,是你哪个野汉子找上门了?”
刘小燕吓得脸都白了,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有,刚子,真没有。我不知道是谁……”
“开门去!要是敢耍花样,老子扒了你的皮!”
刘小燕哪敢反驳,慌忙放下碗,小跑着穿过堂屋,来到院门前。
她没敢立刻开门,贴着门缝,颤声问:
“谁……谁呀?”
门外传来一个压抑的男声:“是我,陈真超。”
“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刚哥。”
刘小燕心里咯噔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拔开了门闩。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月光下,陈真超在她微肿的嘴唇和那双残留着情欲、水光潋滟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
一看就是刚被男人蹂躏过的模样,陈真超再熟悉不过了。
心里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骚货!
他没多看她一眼,侧身挤进门,快步朝亮着灯的堂屋走去。
韩刚已经趿拉着鞋从里屋出来了,正叉着腰站在堂屋中央,看到陈真超,他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陈真超?你tm大半夜跑老子家来干嘛?找削啊?”
陈真超的脚步在门槛内停住,他盯着韩刚,脸上没什么表情,手却慢慢伸进了随身背着包里:
“刚哥,我给你送钱来了。”
一听“送钱”两个字,韩刚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他撇撇嘴,狞笑,转身一屁股坐回藤椅上,又摸出根烟点上,翘起二郎腿,
“呵,你小子……倒还算上道……”
他话还没说完,最后一个音节还含混在烟雾里,就见陈真超猛地从包里抽出一块红砖。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红砖结结实实地拍在了韩刚的太阳穴上!
力道之大,让韩刚连人带椅子向后栽倒,后脑勺又重重磕在水泥地上,发出第二声闷响...
韩刚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完整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带着难以置信。
想他韩刚横了半辈子,临了死在一个“窝囊废”身上。
他不甘心呐!!!
鲜血像开了闸的水,瞬间从他额角豁口里涌出,迅速染红了他半边脸和身下的地面。
“你他妈……都是你!”
陈真超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韩刚,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
“老子拼死拼活...赚那点血汗钱...全tm喂了你这头狼,给了你那么多...你还不知足?都怪你...都是你把她变成那样的、艹,你个老畜生,狗娘养的杂种……”
说吧,抬脚在韩刚身上猛踹...
刘小燕关好院门进来时,韩刚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她下意识就要张嘴尖叫,被陈真超,一个眼刀子过来。
刘小燕咬着舌头,捂上嘴,硬生生忍了回去。
陈真超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个温和老实的人,此刻却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好吓人。
“你……你这是杀人啊!”
刘小燕压低声音,带着哭腔说道。
陈真超停下动作,喘着粗气看向她:
“他不死,我们都没好日子过。你以为他会放过你我?”
地上那一摊子红,刘小燕不敢再看第二眼。
她知道韩刚的脾气,不管两人怎么弥补,自己和陈真超都没好下场。
“帮我一起处理他。”陈真超说道。
刘小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合力把韩刚的尸体拖到茅厕粪堆旁边,趁着夜色将其掩埋。
往后呢?
陈真超杵着铁锹喘气,还在这耗着?
刘小燕茫然地站在那里,脑子一片混乱。
留下?
韩刚被杀这事,万一哪天炸了,她是帮凶,肯定脱不了干系,那下场想都不敢想。
就算老天保佑没被发现,韩刚他妈,也绝不会放过她,继续磋磨她。
可要是跟着陈真超走……逃到外地去,人生地不熟的,虽然艰难,但好歹是个活路。
等在外头站稳了脚跟,再慢慢想办法,或许……或许也能有条生路?
陈真超抬手看了眼腕子上那块旧表,眉头拧紧:“都两点多了!得赶紧,天亮前必须走人!”
他语气焦躁催促道:“我得走了。”
刘小燕一把抓住了陈真超的胳膊,
“带我一起走!”
陈真超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沉沉地说了句:“行,你别后悔就成。”
两人不敢耽搁,立刻返回堂屋。
脚麻利地清理现场,擦掉血迹,把弄乱的东西归位,尽量让一切看起来正常。
等收拾停当,墙上的挂钟快指向四点了。
刘小燕冲进里屋,手忙脚乱地翻出一个小小的包袱皮。
她只拣了两件换洗衣裳塞进去,又从凉席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她偷偷攒了很久的一点零碎钱,卷得紧紧的。
这是她唯一的家当了。
等她抱着小包袱出来,陈真超的目光落在她手上那个干瘪的包裹上,眉头又皱了起来:
“钱呢?都带上!这次咱们得跑远点,钱多点好。”
刘小燕摇摇头,声音低低的:
“韩刚……他从来不给我钱,家里的钱都在婆婆那儿收着,钥匙她贴身带着。而且……”
她顿了顿,“我不想再像上次那样,把家里的钱都卷走了。”
韩刚死了,她也走了,儿子以后就只剩下奶奶了。
虽然现在儿子因为婆婆的挑唆,已经不认她这个娘,可那终究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不能那么狠心,把婆婆手里那点活命钱也全拿走,一点后路都不给儿子留。
陈真超听了,嘴角微微下撇,烦地很。
他这一年多在外头跑,挣的钱大部分都花在韩刚和他那个女朋友身上了,自己手里也没攒下几个子儿。
眼下要跑路,东躲西藏的,哪哪都要钱。
钱这东西,当然是能多带一点是一点。
可看刘小燕这态度,他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刘小燕似乎是看出他的想法,故意岔开话题:
“天快亮了,咱们赶紧离开才是。”
夏天,基本5点左右天就大亮了,是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
必须趁着此时没人发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才行。
就在他俩刚要关上堂屋门离开时,
“刚子,怎么还没睡?”
是韩老太的声音。
糟了。
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