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鬼又走了许久，陆晚舟在这边的便利店找了下，果然，这么多年下来，也就塑料袋还没坏，里面的食物啥的早就不能吃了。
他甚至在想，吃这些会拉肚子，吃黑色植物也会拉肚子，那他究竟该吃什么？
“说起来那个世界的人都这么抗造吗？你已经四天不吃不喝了诶，看着也没多大事儿。”
小姑娘戳了戳他的胳膊，戳着戳着嘴角又流出了口水，眼睛一红，一口就咬了上来。
陆晚舟一只手按在她的额头上，
“你冷静点。”
“一口！就一口！给我吃一口！”
“我身体太硬了，你除了弄我一身唾沫星子还能做什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别闹了。”
远处，有个很大的房子，一大群异鬼乌泱乌泱地围在那儿，像是在说些什么。
还有明显穿着像是鬼兵的异鬼挡住其它异鬼，不停解释着。
看那情况，吵得有些激动。
“他们在做什么？”陆晚舟惊讶道。
“那是城主住的地方，他们想让城主吃自己，已经闹好几天。”小姑娘看了眼，也不馋陆晚舟的身子了，脸色暗淡地解释道。
陆晚舟愣了下。
“我们大家伙寻思着，如果因为大鬼庇护我们，导致力量不够打不过南方那些异鬼，最后被杀了，我们也会被南方异鬼吃掉。
“左右都是个死，那还不如我们主动给我们的鬼兵鬼将们吃，说不定还能打赢哩。
“他们庇护我们这么久，我们也该报答人家了。”
陆晚舟怔怔看着远处那些一看就很弱小的异鬼，完全看不出他们是在主动寻死，倒像是要上阵杀敌一般。
耳边还传来小姑娘絮絮叨叨的声音；
“虽然大王也不见得会打输，可一定会有很多城主力量不够打不过，这个城市估计也是，那时还是会被吃掉，我们能补充城主们的力量也好。
“说不定过段时间战事紧张，我也会去请求城主吃掉，也算是尽一份力。”
陆晚舟木讷转身，看着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问道：
“你不害怕吗？”
“怕啊，那又能怎么办？左右都是死。”小姑娘脸上带着笑：“都多活了几十年，也够本了嘛。
“再说了，如果不是他们，我早就被大鬼分成好几节吃掉啦。
“我很喜欢这里，很喜欢他们，所以……所以……要是吃了我，我也是愿意的。”
陆晚舟注视着这个小姑娘，又看着远处那些乌泱乌泱的异鬼们，只觉得这些弱小得他一巴掌就能拍死一群的异鬼身上，出现了淡淡的光。
“有多少异鬼这样打算的？”
“不知道诶，不过都是这么打算吧，我听说有不少城市的小鬼都兵变了，说是城主不吃他们，他们就当场自杀。嘿，我以前也不知道鬼还能自己杀自己哩，哪天我也试试。”
陆晚舟沉默许久，缓缓开口：
“若是在大灾变前也是这般，或许蓝星就不会灭亡了。”
小姑娘皱了皱小鼻子，没好气道：
“大灾变前？那算了，如果是那个时候，我面前有个毁灭世界的按钮，我能一分钟按个五十次！”
陆晚舟笑了笑。
深夜。
也许是今儿个逛了太久，小姑娘有些累，陆晚舟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她蹲在墙角睡得正熟。
他蹲下来，看着这个虚幻的身影，伸手搓了搓她带着沙砾的潮湿头发。
看了数秒，陆晚舟这才站起身，捂着胸口慢吞吞走向远方。
走了片刻，有个人影无声出现在那里。
“陆先生。”那人影抱拳行礼。
“你是？这个城市的城主？”陆晚舟问道。
“是。”城主回答。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陆晚舟好奇问道。
“这是我管辖的城市，突然多出一个活人，我怎么不知道？”那个城主问道：“先生这是要去哪儿？”
“离开。”
城主眉头微皱：“先生现在这个身体，怕是走不了远路。先生想去哪里？要不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我可以的。”陆晚舟摇摇头。
城主欲言又止，随后拱拱手，咬牙道：
“请先生帮我。”
陆晚舟静静看着他，问道：
“帮你什么？”
“请先生将这城中的百姓都送去阴间吧。”城主双手抱拳，深深躬身行礼。
陆晚舟沉默半晌，问道：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北方王的？”
“是我的，也是大王的。”
城主埋着头，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疲惫和真诚：
“若是先生可以，我们能将北方所有小鬼都送来，将他们都送往阴间，不过需要些许时日。”
陆晚舟眼眸微垂：
“你们目前还在和南方开战，若是都送来了，你们怎么敌得过南方的忤逆之族？”
城主咬咬牙道：“我们自有办法。”
“北方所有小鬼送来需要不少时日，这些时间你们怎么拖住忤逆之族？”
“大不了便是一死。”
城主苦笑道：“其实我就是正德年间的一介书生，上代城主吃了小鬼，被大王杀了将阴气转移给我，我才莫名其妙成的大鬼，我连只鬼都没杀过，更别说和南方那些打仗了。
“到时若是真杀来了，我也只能自爆一下，多带一些走就是了。他们给不给我吃，其实意义不大的。”
陆晚舟问道：“咋不想着留着有用之躯，说不定还有需要你的时候。”
“身为城主，连自己的子民都保护不了，还苟且偷生做什么？
“只希望先生能将他们都送去阴间，我才能无牵无挂和那些歹人搏命。”
陆晚舟听完，注视着这个埋头不起的书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一直没有回应，城主也同样没有起身。
过了许久，陆晚舟的眼眸里才闪烁出淡淡的红光。
寂静无声的城市，忽的静谧下来。
灰色的天空出现了些许红晕，不知道哪里的风吹拂了起来，风没有带起任何声响，只是让这死寂的世界多出一分灵动。
陆晚舟缓缓开口，猩红的眸子里满是慈悲和怜悯，用温和的口吻说道：
“我认可了你们的牺牲，你们将得到救赎，不是以死亡的方式。”
话音落下，那股静谧便消失无踪，天空中出现的些许波澜也恢复成死寂般的灰色。
城主愣了愣，不明白这是啥意思。
陆晚舟已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远方走去。
走了几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好奇问道：
“说起来，你们大王叫什么？”
城主站起身，尴尬笑道：
“大王其实不太喜欢别人叫他的名字，所以我们通常都叫他大王。
“不过大王交代过，若是先生问起，告诉先生也无妨。
“北方王，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