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卧室里却不时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沉闷的咳嗽声。
池骋侧躺着,肩膀随着剧烈的咳嗽而微微颤动,他试图压低声音,怕吵醒身旁的人,但那从胸腔深处发出的嗡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吴所畏根本就没睡着。
他听着那一声接一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动静,眉头越皱越紧,心里的担忧像藤蔓一样缠绕收紧。
他终于忍不住,翻身坐起,啪地一声按亮了床头灯。
暖黄的光线下,池骋的眼角因剧烈咳嗽而泛着生理性的红晕,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不行,明天必须去医院!”
吴所畏的语气是罕见的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伸手探了探池骋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湿意,
“你看看你都咳成什么样子了!再这么下去,肺还要不要了?”
池骋想说什么,刚张口又是一阵呛咳,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那苍白的脸色和泛红的眼眶毫无说服力。
第二天一早,吴所畏几乎是强拉着池骋去了市里最好的呼吸内科。挂号,排队,等待叫号。
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候诊区,池骋依旧时不时地掩唇低咳,吴所畏就紧紧挨着他坐着,一只手不停地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另一只手则死死攥着他的手腕,仿佛怕他跑了似的。
诊室里,医生拿着刚拍的胸片,对着灯光仔细看着,眉头微蹙。
“长期大量吸烟,烟草中的有害物质反复刺激呼吸道黏膜,”
医生放下片子,看向池骋,语气严肃,
“已经形成了典型的慢性支气管炎症状。你看这里,纹理有些增粗了。咳嗽还只是初期表现,再不控制,后续可能会引起更严重的问题。”
医生顿了顿,目光扫过一脸紧张的吴所畏,最终落回池骋身上,下达了最后通牒:
“这个烟,必须得戒了,我给你开些止咳化痰和缓解气道炎症的药,但最关键的是,你得把烟彻底断了。”
从医院出来,吴所畏手里拎着一袋子药,脸色比池骋还凝重。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转向池骋,开始了他的“强制戒烟计划”。
“从今天起,零花钱减少!”
吴所畏拿出钱包,以前每天雷打不动给一百,现在只抽出一张二十的,塞进池骋外套口袋,动作干脆利落,
“别想偷偷买烟,我会随时检查!”
池骋看着他那副如临大敌、认真规划的模样,想笑,却又引来一阵咳嗽,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戒烟的初期,生理和心理的依赖远比想象中难熬。
池骋开始变得有些焦躁,坐立不安。
但吴所畏很快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池骋不抽烟之后,变得格外“粘人”,尤其爱亲他!
起初是在家里。他看着文件,池骋会突然凑过来,不容分说地在他唇上重重亲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看报纸;
他窝在沙发里打游戏,池骋会挤过来,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侧过头寻他的嘴唇,一吻就好久,直到游戏里传来“Game over”的提示音。
后来,这“亲亲解瘾法”开始不分场合。
在车库刚停好车,池骋会解开安全带探身过来;在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时,他会把他抵在轿厢壁上短暂地索个吻;
甚至有一次在公司楼下,人来人往,池骋只是低头飞快地在他嘴角啄了一下,惹得路过的同事眼神暧昧,窃笑不已。
终于,在超市采购,池骋又一次借着弯腰拿货架底层商品的姿势,快速在吴所畏脖颈后亲了一下时,吴所畏积压的羞窘和疑惑达到了顶点。
他猛地直起身,手里的购物袋都差点甩出去,脸颊爆红,又羞又恼地低吼:
“池骋!你总亲我干嘛!我这嘴,都快让你亲掉一层皮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感觉确实有些红肿的下唇,气鼓鼓地瞪着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男人,
“就算……就算你想亲,能不能分分场合!在家里随你便,这外边这么多人看着呢!多尴尬啊!”
池骋被他吼得微微一愣,随即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迅速漾起一层可怜兮兮的涟漪,他微微蹙眉,用一种近乎委屈的语气坦然道:
“我烟瘾犯了。”
吴所畏简直要被这神逻辑气晕过去:
“你烟瘾犯了亲我干什么?!我是尼古丁啊?还能给你解瘾不成?!”
池骋看着他炸毛跳脚的样子,眼底深处那丝狡黠和温柔再也藏不住。
他上前一步,无视周围隐约投来的目光,伸手揽住吴所畏的腰,将人稳稳地固定在自己怀里,低头,
用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吴所畏气鼓鼓的脸颊,声音低沉而缱绻,带着理直气壮的依赖:
“嗯。”
他肯定道,温热的气息拂在吴所畏耳畔,
“亲你,就是解瘾。”
他顿了顿,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仿佛拥抱着全世界唯一的良药,补充道,语气笃定而温柔,
“你是我唯一的,特效药。比什么都管用。”
那一刻,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瞬间远去。
吴所畏所有准备好的抱怨,都被这句混合着霸道与深情的话语击得粉碎。
他愣在原地,脸颊的温度不降反升,心里那点怒气早被一种酸涩又甜蜜的暖流取代。
他好像……真的成了池骋的“人形解瘾糖”了。
而且,看起来,他这辈子貌似都别想摆脱这个“甜蜜”的职责了。